李满意 刘红艳 娄玉钤

【摘 要】 燥痹为五淫痹之一，在风湿病中的地位非常重要，为常见痹病。收集研究历代医家如娄多峰、路志正、焦树德等论治燥痹的经验，结合临床实践，总结出燥痹的病因病机（虚、邪、瘀）和证治方案[辨证分为阴虚热毒、阴虚血瘀、阴虚津亏（肺阴亏虚、心阴亏虚、胃阴亏虚、肝肾阴虚）、气虚津亏等]，在临床应用取得良好的疗效。

【关键词】 燥痹;干燥综合征;风湿病（痹病）;三级痹病;证治;规范化;虚邪瘀

燥痹是以燥邪为主导致的以肢体关节枯削疼痛、孔窍干燥为主要临床特征的痹病[1]。燥痹是按五淫（风、寒、湿、热、燥）病因分类的风湿病，是五淫痹之一[2]，为风湿病的三级痹病[3]。古代医籍中虽无燥痹病名，但早在《黄帝内经》中已有论述，如《素问·痹论篇》曰：“痹或痛，或不痛，或不仁，或寒，或热，或燥……。”清·高世栻《黄帝素问直解》最早提出燥痹，曰：“谓寒合于湿，热合于燥也。……燥痹逢热，则筋骨不濡，故纵。纵，弛纵也，弛纵则痛矣。”但燥痹作为病名，由现代路志正[6]提出。燥痹作为最常见的痹病之一，在临床上有着重要的意义。西医学的原发性干燥综合征、重叠综合征、混合性结缔组织病、类风湿关节炎等可出现燥痹表现[4]。

1 燥痹的病因病机

燥痹病因复杂，既有外部因素，也有内部因素。如清·孔尚任《会心录》曰：“燥证有外因者，六淫之一也;有内因者，血液之枯也。”

1.1 邪燥侵袭 气运太过，阳明燥金司天，天行燥烈之气，燥气横逆，大地皴裂，沟河干涸，人身受燥毒，致津亏液涸，燥痹乃成;外邪致燥，并非专指燥邪，其他五邪均可致燥，感受燥邪或风热毒邪，使清窍失养，不能濡润筋脉关节、四肢百骸、脏腑而发燥痹。如《素问·至真要大论篇》曰：“阳明司天，燥淫所胜，则木乃晚荣，草乃晚生，筋骨内变……嗌干面尘，腰痛。”《素问·气交变大论篇》曰：“岁金太过，燥气流行，肝木受邪，民病两胁下少腹痛，目赤痛，眦疡，……体重烦冤，胸痛引背。”

1.2 阴津亏虚 先天禀赋不足，阴液匮乏;或肝肾亏虚，精血不足，阴津亏耗;或脾营受损，津液不足;或房劳过度，烦劳伤阴;或久病产后失养，精血内亏，均可致阴液耗伤而成燥痹。如明·李梴《医学入门》曰：“燥因血虚而然，盖血虚生热，热生燥是也。”方隅《医林绳墨》曰：“产后去血过多而致燥。”清·张璐《张氏医通》曰：“嗜欲无节，以致肾水受伤，虚火为患，燥渴之病生焉。”《会心录》曰：“内伤之燥，本于肾水之亏，精血之弱，真阴之涸。”沈金鳌《杂病源流犀烛》曰：“燥之为病，皆阳实阴虚，血液衰耗所致。”林佩琴《类证治裁》曰：“精血夺而燥生。”

1.3 内燥致痹 内燥也可致痹，或过食或嗜食辛辣香燥火炙之品，以及膏粱厚味等，损伤脾胃，津液不布;或脏腑功能失调，津液衰少而生燥;或情志失调，肝郁化火，或五志过极化火，火热伤津成燥;或内热炽盛，燔灼气血，伤津耗液，血脉瘀阻，也发本病。如金·刘完素《素问玄机原病式》曰：“凡诸燥症，皆火灼真阴，血液衰少。”《张氏医通》曰：“夫金为阴之主，为水之源，而受燥气，寒水生化之源竭绝于上，而不能灌溉周身，荣养百骸，色干而无润泽皮肤。”清·章虚谷《伤寒论本旨》曰：“干燥者，邪热伤津也。”

1.4 失治误治 失治误治，内热津伤;或病者服金石药毒，或过用刚烈燥热药物，积热酿毒，灼津炼液化燥;或大病攻伐、汗吐下后均可致使津液耗伤，而成燥痹。如金·张从正《儒门事亲》曰：“误诊误治，过用辛散温燥之品，使得矫枉过正。”“痹病……种种燥热攻之，中脘脐下三里灸之，蒸熨汤炕以治之;以至便溺涩滞，前后俱闷，虚燥转甚，肌肤日削。”清·李用粹《证治汇补》曰：“金石刚剂，预求峻补;或膏粱厚味，炙煿太多，皆能助火烁阴而为燥。”

1.5 痰瘀气滞 情志不遂，气滞血瘀，津液失布而成燥;或脾运失健，痰浊内生;或外邪久滞，瘀阻经络;或痰瘀阻碍气机，致津液不能敷布;或痰瘀化热伤津致燥，导致本病。汉·张机《金匮要略》曰：“病人胸满，唇痿舌青，口燥，但欲漱水不欲咽，无寒热，脉微大来迟，腹不满，其人言我满，为有瘀血也。”《医学入门》曰：“盖燥则血涩，而气液为之凝滞。”清·石寿棠《医原》曰：“气结则血亦结，血结则营运不周。”唐宗海《血证论》曰：“有瘀血，则气为血阻，不得上升，水津因不得随气上升。”

综上所述，燥痹的病因不外“虚、邪、瘀”[5]三类。燥邪是发病关键，津亏是病理基础。其基本病机为燥邪导致五脏六腑及四肢百骸失于濡润滋养。其病位在口、眼等孔窍及肢体关节，与肝、肾、脾（胃）、肺、心等脏腑密切相关。本病属本虚标实之候，本虚为津液不足，标实为燥、热、毒、瘀。本病缠绵难愈，病程长久，因为津伤成燥，燥盛伤津，互为因果，可致使多系统、多脏器损害。

2 诊断要點

本病以中青年罹患较多，女性多见。一年四季皆可发病，但以秋冬季为多见。以肢体关节疼痛，甚则变形，肌肤枯涩干燥，口干少津、眼干少泪、咽干、阴道干涩等孔窍干燥等为特征。病变部位广泛，可伴有五心烦热，少汗、气短乏力、心悸，或齿燥脆，声音嘶哑，皮下瘀斑结节，颧红盗汗，咳嗽少痰，胃脘隐痛，头晕心烦等。以口眼干燥，或伴有肢体关节疼痛等为诊断要点。

3 燥痹的辨证论治

燥痹辨证要辨虚实：感受燥热之邪致病者，多属表属实，起病急，病程短;而先天禀赋不足，年老体弱，失治误治，久病及里，耗伤肾、肺、心、肝、脾（胃）之阴液，致阴虚津亏者，属里属虚，起病缓慢，病程较长;里虚证再复感外邪，或病程日久、燥瘀互结者多属虚实夹杂之证。燥痹治疗原则为“燥者润之”“燥者濡之”。本虚者扶正为主，滋阴润燥、补气生津、益气养血等;标实者祛邪为主，清热解毒、活血化瘀等，兼顾生津润燥。由于本病的特点是“燥”与“痹”并行，治疗中要重视本病的双重性与复杂性，并注意顾护胃气。

3.1 阴虚热毒证 口干，双目赤涩热灼，咽干咽痛，肢体关节热痛，肌肤红斑;发颐或瘰疬，口苦，口臭，齿龈肿痛，鼻干鼻衄，大便干结，小便黄赤;舌质干红，苔少或黄燥;脉弦细数。以口干，双目赤涩热灼，咽干咽痛，肢体关节热痛，肌肤红斑为本证诊断要点。

分析：阴虚燥热之体，或感受温热燥毒之邪，重伤津液，清窍失濡，故见口干目涩，鼻咽干燥;肾经“循喉咙，夹舌本”，肾之元阴不足，不能上乘，官窍失养，虚火蕴蒸，故见口燥咽干咽痛;热毒搏结于脉络，瘀于肢体，故见肢体关节热痛;迫血溢于肌肤，则见红斑;热毒蕴于体内，或情志郁结化火，火热不能外达而结聚于少阳、阳明之络，气血凝滞，则为发颐或瘰疬;热毒壅滞气血，阻塞泪道，津不能上濡目窍，则目赤热灼;少阳热邪久郁，触犯胃气，而见胆胃蕴热，热迫胆气上溢，则口苦;胃经“入上齿中，还出夹口，环唇”，胃络于龈，胃火循经上扰，气血壅滞，故齿龈肿痛，胃中浊气上逆则口臭;热盛损伤鼻络，则见鼻衄;热盛灼津，尿源不充，肠道失润，则见小便黄赤，大便干结;舌质干红，苔少或黄燥，脉弦细数均为阴虚热毒之象。

治法：清热解毒，滋阴润燥。

方药：化斑汤（《温病条辨》）加减。方中金银花、白花蛇舌草清热解毒;石膏配知母清热保津;黄芩、栀子泻三焦火热;水牛角咸寒，救肾水以济心火，解毒化热，托斑外出;赤芍、生地黄清热解毒散瘀;麦冬、玄参滋阴降火，生津润燥;甘草调和诸药。全方共奏清热解毒、滋阴润燥之功。发热甚者，加鲜芦根;低热缠绵者，加地骨皮、白薇、银柴胡;咽部溢脓者，加蒲公英、紫花地丁、桔梗;发颐者，加皂角刺、蚤休;瘰疬者，加浙贝母、夏枯草、连翘;大便干结者，加大黄;牙龈肿痛者，加黄连。

若燥邪伤肺、肺失清肃，见口眼干燥，痰少黏稠，难以咳出，肢体关节疼痛，胸痛发热者，宜清燥救肺汤（《医门法律》）加减;若湿热郁遏、津液失布，见肢体关节红肿热痛，口干黏腻、不欲饮，眼干眵多干涩，体重困倦者，宜甘露消毒丹（《温热经纬》）加减;若精极实热，眼视无明，齿焦发落，形衰体痛，通身虚热者，宜竹叶黄芩汤（《备急千金要方》）。

3.2 阴虚血瘀证 目涩口干，孔窍干燥，五心烦热，肢体关节枯削刺痛，肌肤甲错、瘀斑瘀点;口干但欲漱水不欲咽，两目红赤或有异物感，面色晦暗，痛有定处，腰膝酸软，颧红盗汗，失眠多梦，发干齿枯脱块，大便干结，尿少黄;舌质黯红或有瘀斑点，苔光或薄黄燥;脉虚而涩，或沉、细涩。以目涩口干，孔窍干燥，五心烦热，肢体关节枯削刺痛，肌肤甲错、瘀斑瘀点为本证诊断要点。

分析：燥邪日久煎熬津液，阴液亏虚，脉道枯涩，而致血瘀;阴液不足，清窍失于濡润，故见口干目涩，两目红赤或有异物感，孔窍干燥;瘀血内阻，故见口干但欲漱水不欲咽，面色晦暗，肌肤甲错，瘀斑瘀点;病程日久，阴血耗伤，血瘀痹阻络脉，加之阴虚失濡，故见肢体关节枯削刺痛，痛有定处;阴虚内热则见五心烦热，颧红盗汗，失眠多梦;阴精不足，故见腰膝酸软，发干齿枯脱块;津液亏虚，则见大便干结，尿少黄;舌黯红或有瘀斑点，苔光或薄黄燥，脉细涩均为阴虚血瘀之象。

治法：养阴润燥，活血化瘀。

方药：桃红四物汤（《医宗金鉴》）合增液汤（《温病条辨》）加减。方中生地黄、麦冬、玄参、石斛、天花粉滋阴清热，当归、赤芍配二地养血活血生津，龟甲、女贞子配合熟地黄滋养肝肾之阴，桃仁、红花、鸡血藤、穿山甲活血通络，川牛膝通利关节。全方共收养阴润燥、活血化瘀之效。气虚乏力者，加黄芪;血虚明显者，加阿胶、丹参;目涩而痛者，加枸杞子、菊花;腮部肿胀疼痛者，加蒲公英、僵蚕;关节疼痛者，加秦艽、桑枝、络石藤。

若燥瘀互结者，宜活血化瘀、养血润燥，方用血府逐瘀汤（《医林改错》）合生脉散（《医学启源》）加减。

3.3 阴虚津亏证 阴虚津亏证为燥痹的基本证型，因燥邪所伤脏腑不同，分为4个亚型。

3.3.1 肺陰亏虚证 口干鼻燥，肢体关节枯削疼痛，咳嗽少痰，盗汗;咽喉燥痛，声音嘶哑失声，双目干涩，皮肤干燥，心烦、午后低热或手足心热，失眠多梦，大便秘结;舌质红，少苔;脉沉细数，或细数。以口干鼻燥，肢体关节枯削疼痛，咳嗽少痰，盗汗为本证诊断要点。

分析：燥邪侵袭，最易犯肺，耗伤肺阴。肺主皮毛，通调水道，上滋咽喉，肺阴亏虚，鼻窍、声道等上焦失其滋润，故见口鼻干燥、咽喉燥痛，声音嘶哑失声，咳嗽少痰;津亏失濡，故见双目干涩，皮肤干燥，大便秘结;阴精不足，筋骨失养，故见肢体关节枯削疼痛;阴虚内热故见心烦，午后低热或手足心热，盗汗，失眠多梦;舌质红少苔、脉沉细数均为肺阴亏虚之象。

治法：滋阴润肺，清热生津。

方药：百合固金汤（《慎斋遗书》）合贝母瓜蒌散（《医学心悟》）加减。方中百合、沙参、麦冬滋阴清热，润肺止咳;当归、白芍、生地黄、熟地黄、阿胶滋阴养血润燥;桔梗载药上行，配青果生津止渴，清利咽喉;川贝母、瓜蒌润肺清热，化痰止咳，佐以天花粉润燥生津;知母滋阴润燥;橘红理气化痰;茯苓健脾渗湿，以防药物过于滋腻。全方有滋阴润肺、清热生津之效。咽干咽痛者，加玄参、木蝴蝶;干咳无痰者，加炙枇杷叶、百部。

若五脏六腑俱损伤虚热，遍身烦痛者，宜骨中疼痛烦闷方（《备急千金要方》）。

3.3.2 心阴亏虚证 口眼干燥，唇舌燥裂，心悸，怔忡，肢体关节枯削疼痛，胸闷胸痛;心烦躁扰不宁，惊惕多梦，或忐忑不安，低热，小便短少，唇色发绀;舌红少津，或无苔，或舌光剥;脉细涩，或结代。以口眼干燥，唇舌燥裂，心悸，怔忡，肢体关节枯削疼痛，胸闷胸痛为本证诊断要点。

分析：燥邪伤阴，或五志化火，灼伤心阴;心经“上夹咽，系目系”，舌为心之苗，心阴亏虚，津不上承，则唇舌燥裂;津液不濡七窍，则口眼干燥，唇色发绀;心阴亏少，心失所养，心动失常，则见心悸，怔忡，忐忑不安;阴液不足，筋骨肌肉失养，故见肢体关节枯削疼痛;心阴亏虚，脉道枯涩，心血运行不畅，故胸闷胸痛;心阴不足，神无所寄，心火内动，扰动心神，则心烦躁扰不宁，惊惕多梦;阴虚则见低热，热移小肠则小便短少;舌红少苔，舌光剥，脉细涩或结代均为心阴亏虚之象。

治法：滋阴润燥，补心安神。

方药：天王补心丹（《校注妇人良方》）加减。方中重用生地黄养心血、滋肾水以养阴润燥;麦冬、天冬甘寒滋润，滋阴清热以清虚火;丹参、当归合用有养血、补血、润燥之功;柏子仁、酸枣仁以收敛心气而安心神;人参补气，使气旺则阴血自生，且又宁心安神;五味子益气敛阴，以助补气生阴之力;茯苓、远志养心安神，又可交通心肾;玄参滋阴降火，以制虚火上炎;朱砂镇心安神;桔梗为使药，载药上行，以入心经，与丹参相伍，又可行气血，使诸药滋而不腻，补不留瘀。全方共奏滋阴润燥、补心安神之功。心烦失眠者，加夜交藤;烦躁不安甚者，加生龙骨、生牡蛎;小便涩痛不利者，加竹叶、莲子心、车前子;胸闷胸痛者，加瓜蒌、枳壳;夜寐汗出者，加浮小麦;舌红燥裂者，加生地黄、玉竹。

3.3.3 胃阴亏虚证 眼干口燥，肢体关节枯削疼痛，时时饮水，胃脘隐痛;少泪少唾，进干食需水送服，齿浮齿衄，纳呆食少，干呕呃逆，大便干结;舌红少津，或有裂纹，苔薄净，或花剥苔，或镜面舌;脉细，或细数。以眼干口燥，肢体关节枯削疼痛，时时饮水，胃脘隐痛为本证诊断要点。

分析：脾胃是水液代谢、津液生成、输布的主要脏腑。胃阴亏虚，津液干涸，燥由内生，且脾开窍于口，津亏液少，不能上乘，故见眼干口燥，少泪少唾，进干食需水送服，齿浮齿衄，时时饮水;胃阴亏虚，脾运失常，气血生化乏源，肢体关节失养，且阴亏脉道滞涩，经脉痹阻，故见肢体关节枯削疼痛;脾为胃行其津液，脾气纳运不健，胃失和降，胃气上逆，则干呕呃逆，纳呆食少，胃脘隐痛;大便干结，舌红少津苔薄、脉细均为胃阴亏虚之象。

治法：益胃生津，养阴润燥。

方药：益胃汤（《温病条辨》）合玉女煎（《景岳全书》）加减。方中生地黄、麦冬养阴清热，生津润燥，配伍沙参、玉竹养阴生津，以加强生地黄、麦冬益胃养阴之力;佐知母泻火清胃，助生地黄滋肾阴，泻相火;石斛养阴清热，益胃生津;玄参滋阴清热润燥;天花粉清胃热，养胃阴，生津止渴;白芍养血敛阴;甘草益气补中，调和诸药。全方共奏益胃生津、养阴润燥之效。纳呆食少者，加焦麦芽、焦山楂、焦神曲、砂仁;舌黯者，加丹参;大便干结者，加火麻仁、郁李仁。

3.3.4 肝肾阴虚证 口干目涩，肢体关节枯削疼痛，头晕目眩耳鸣，腰膝酸软;视物模糊，胸胁隐痛，爪甲枯槁，五心烦热，骨蒸盗汗，筋脉挛急，夜寐不宁，男子遗精，女子月经量少，阴道干涩;舌质红，少苔;脉沉弦，或细数。以口干目涩，肢体关节枯削疼痛，头晕目眩耳鸣，腰膝酸软为本证诊断要点。

分析：先天禀赋不足;或热邪久羁，灼烁真阴;或久病伤阴，而致肝肾阴虚。《景岳全书·虚损篇》指出：“五脏之伤，穷必及肾，虚邪之至，害必归阴。”肝藏血主筋，开窍于目，体阴而用阳;肾为先天之本，主骨生髓，开窍于耳。肝阴亏虚，阴液不足，则口干目涩，胸胁隐痛;肝肾不足，筋骨失养，则见肢体关节枯削疼痛，爪甲枯槁，筋脉挛急;肝血亏虚，肾髓失充，则见头晕目眩耳鸣;肝肾阴虚，相火妄动，则见五心烦热，骨蒸盗汗;腰为肾之府，肾精不足，则腰膝酸软;肾水亏虚，不足以上济于心，则夜寐不宁;肾开窍于前阴，阴液不足则阴道黏膜干涩，冲任失充则女子月经量少;虚火扰动精室，精关不固，男子则见遗精;舌红少苔，脉沉细数，均为肝肾阴虚之象。

治法：滋养肝肾，养阴生津。

方药：六味地黄汤（《小儿药证直诀》）合一贯煎（《续名医类案》）加减。方中生地黄滋阴补肾，养血填精益髓;山茱萸补肝肾以涩精;山药补益脾阴，亦能固精。三药相配，滋养肝脾肾，以补阴为主。配伍茯苓、泽泻淡渗脾湿，并防滋阴药滋腻恋邪，且茯苓助山药之健运脾胃;牡丹皮清泻相火，并制山茱萸之温涩;沙参、麦冬、当归、枸杞子益阴养血而柔肝，配合生地黄育阴而涵阳以生津;佐以少量川楝子，疏肝泻热，理气止痛，虽苦寒，但与大队滋养肝肾阴血药则无苦燥伤阴之弊。全方共奏滋养肝肾、养阴生津之效。阴虚内热明显者，加玄参、赤芍、黄柏、地骨皮、鳖甲;少眠溲赤者，加黄连、知母;虚火伤络衄血者，加藕节、白茅根;夜卧不安者，加酸枣仁、五味子、百合;眼干较重者，加石斛、野菊花;腰膝酸软者，加杜仲、川牛膝;胁痛明显者，加郁金、佛手。

3.4 气虚津亏证 孔窍干燥，神疲乏力，肢体关节酸痛;七窍干涩，倦怠嗜卧，腹胀，食少纳呆，心悸气短，汗出，大便不畅或无力;舌质淡红或淡白，边有齿痕，苔少或无苔;脉沉细无力。以孔窍干燥，神疲乏力，肢体关节酸痛为本证诊断要点。

分析：久病气虚;或思虑过多，伤及心脾，或情志不舒;或温热过耗，耗气伤津，而气血亏虚。气能生津，可化血及津液。气虚则津血亏损，诸窍失养，故见七窍干涩等诸孔窍干燥。脾主四肢肌肉，运化水谷津液，为气血生化之源。脾气亏虚，则水谷精微不能运达周身，则见肢体关节酸痛，神疲乏力，倦怠嗜卧。气虚则血生乏源，心血亏虚，心失所养，见心悸气短。脾气虚，运化无力，则腹胀，食少纳呆。气虚推动无力，且气虚无以生津，故见大便不畅或无力。舌质淡红边有齿痕，苔少，脉沉细无力均为气虚津亏之象。

治法：补气生津，增液润燥。

方药：补中益气汤（《脾胃论》）合增液汤（《温病条辨》）加减。方中黄芪、白术、人参、炙甘草健脾补气生津，其中黄芪重用补气升阳，气旺津生，更助津液输布;当归助黄芪、人参补气养血;生地黄养阴润燥;玄参、麦冬润燥增液;陈皮理气，使诸药补而不滞;佐少量柴胡、升麻入脾胃经，升提诸药，使津液随气上升，布散于头目诸窍。全方共奏补气生津、增液润燥之功。心中惊悸不安者，加生龙齿、琥珀粉;气短汗出者，加五味子、浮小麦;腰膝酸软者，加炒杜仲、川牛膝。

若气阴两虚者，宜益气养阴、生津润燥，方用宜生脉散（《医学启源》）合一贯煎（《续名医类案》）加减;若血虚生燥者，宜养血润燥、生津通络，方用二至丸（《医方集解》）合四物汤（《仙授理伤续断秘方》）加减。

4 病案举例

患者，女，47岁，2017年11月8日初诊。以口眼干燥6年，周身关节疼痛2年为主诉。患者6年前秋季始觉口舌干燥，馒头需喝水送下，在当地医院以养阴生津中药煎水代茶饮治疗，效不明显;之后出现两眼干涩，牙齿焦黑;2年前出现双手多个指关节疼痛，渐及腕关节，在当地以类风湿关节炎治疗效不明显，经介绍来诊，时症见：口、眼、鼻腔干燥少津，进食需用水送下，齿焦，视物模糊;双手关节疼痛、肿胀、僵硬，晨起尤甚;伴五心烦热，午后尤甚，腰膝酸软，头晕耳鸣，夜寐不宁;大便干，6 d一行，小便调。舌质红，舌面干燥无津，无苔，脉细数。西医诊断：干燥综合征。中医诊断：燥痹（肝肾阴虚证）。治法：滋养肝肾，养阴生津。处方：生地黄30 g、山茱萸9 g、山药30 g、牡丹皮15 g、茯苓20 g、泽泻20 g、沙参20 g、麦冬20 g、当归20 g、枸杞子15 g、川楝子9 g、陳皮12 g、甘草6 g。15剂，水煎服，每日1剂。医院制剂舒督丸5 g，热痹清片、瘀痹平片3～8片，每日3次，口服。

2017年11月25日二診，患者诉双手关节疼痛减轻，口干明显缓解，眼鼻干燥改善，五心烦热减轻，腰膝酸软及头晕耳鸣缓解，夜寐尚可，大便干，2 d一行，小便调，舌质红，苔薄，脉细数。中药守上方加乌梅9 g、天花粉15 g、芦根12 g、菊花30 g。15剂。医院制剂继服。

2017年12月10日三诊，患者诉双手关节疼痛明显减轻，口干已不明显，眼、鼻、干燥明显缓解，五心烦热及腰膝酸软基本消失，头晕耳鸣缓解，夜寐可，大便调，每日一行，小便调，舌质红，苔薄，脉细数。中药守上方15剂。中成药继服。

2018年1月2日四诊，患者诉双手关节疼痛基本消失，口、眼、鼻腔干燥稍有感觉，余无不适，脉弦细，舌淡红，口干。中药守上方15剂。中成药去热痹清片，舒督丸和瘀痹平继服。

2018年3月5日五诊，患者口、眼、鼻腔干燥基本消失，春节期间因食用辛辣食物稍有反复，现症状消失，关节症状无反复。嘱中药停服，继服舒督丸半年后停药。2019年12月回访，病情无反复。

按语：本案为燥痹，证属肝肾阴虚，治宜滋养肝肾、养阴生津，方用六味地黄汤合一贯煎加减。六味地黄汤滋补肝肾，一贯煎养阴生津。方中生地黄、山茱萸补肝肾，山药补益脾阴，三药以补阴为主;配伍茯苓、泽泻以防滋阴药滋腻恋邪，并助山药之健运脾胃;牡丹皮清泻相火燥邪，并制山茱萸之温涩;沙参、麦冬、当归、枸杞子益阴养血润燥，配合生地黄以生津;佐以少量川楝子，疏肝泄热，理气止痛。全方共奏滋养肝肾、养阴生津之效。本案根据虚（肝肾阴虚）、邪（燥热之邪）、瘀（瘀血）三者程度（肝肾阴虚甚，燥热之邪次，瘀血轻）而兼顾治疗，以滋补肝肾、养阴生津为主，兼顾清热润燥、活血通络，取得良效。

5 燥痹的预防与护理

室内保持一定的湿度，防止六淫外邪的侵害，预防感冒。睡眠充足，避免劳欲过度，注意配合食疗。精神舒畅，树立信心，忌急躁大怒，避免长期不良情绪刺激。保持口腔卫生，饭后应漱口或刷牙;注意眼睛卫生，减少摩擦。日常多饮水，少量频服，不宜食冷饮;饮食宜清淡，稀稠结合食用，多喝汤类，多吃新鲜蔬菜与水果;忌食辛辣、香燥、烧烤、炙炸之品，戒烟酒。

6 结 语

燥痹为常见风湿病之一，临床意义重大。病因以燥邪为主，其临床表现多以孔窍干燥和肢体关节疼痛为主。病位在肢体、关节及口、眼、鼻咽等孔窍，与肾、肺、心、脾（胃）、肝等脏腑密切相关。基本病机为外感或内生之燥邪导致机体五脏六腑及四肢百骸失于濡润滋养。病因多为先天不足、后天失调、邪燥侵袭、情志饮食、失治误治等。燥痹病程较长，津液难以迅速恢复，其病多由表及里，由浅入深，可致多脏器受损，易反复发作。因此，燥痹应早期及时有效地治疗，以防病邪深入，病情加重，出现脏腑器质性病变。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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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0-03-15;修回日期：2020-04-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