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初

“一门父子三词客”，千古风流苏东坡。苏家父子的故事家喻户晓，苏轼更是全民偶像，但是比起他的妹妹苏小妹来，苏轼在中国老百姓心中的地位还是稍稍逊色了那么一点点。可惜的是翻遍苏家人的往来书信、日常笔记，都找不到苏小妹的影子，这位冰雪聪明、活泼俏皮的才女，只是存活在民间传说里。

相传苏小妹嫁给了苏轼的学生秦少游，明代冯梦龙的《警世恒言》里就记载了《苏小妹三难新郎》的故事。

秦少游虽然和苏轼关系亲密，又和苏小妹订了婚，但是拘于礼数，他并没有见过苏小妹本人。因听说王安石曾为儿子向苏家提亲，苏洵以“女儿貌丑”为由拒绝，心里不免打鼓：“不知这未来的妻子，到底貌丑到何种程度？总要提前看看才好。”

这天，秦少游打听到苏小妹要去庙里进香，他打扮成一个道人，看见小妹从轿子里下来，便赶紧迎上去假装化缘，说道：“小姐有福有寿，愿发慈悲。”

苏小妹见他器宇不凡，身为出家人说话却有些轻佻，心中便猜到八九分，她说：“道人何德何能，敢求布施！”

秦少游说：“愿小姐身如药树，百病不生。”

苏小妹一听，还得寸进尺了，也顾不得进香，气得扭头就走，边走边说：“随道人口吐莲花，半文无舍。”

秦少游心中暗喜：“这苏小姐果然才情不凡，而且气质高华，清丽不俗。”他紧跟到轿前，说：“小娘子一天欢喜，如何撒手宝山？”

小妹已经坐在了轿子里，随口答曰：“疯道人恁地贪痴，哪得随身金穴！”

苏小妹早已猜到这个假道人就是她的未来夫婿秦少游，心中又气又喜，气的是秦少游竟敢暗中试探自己；喜的是秦少游果然名不虚传，风流倜傥，才华超群，哥哥没有骗自己。

但是，苏小妹还是感觉自己受了委屈，所以决定在新婚之夜难为一下秦少游。

宴席完毕，宾客散去，秦少游来到洞房门口，一推门，没有推开，他正想敲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小丫鬟递出三张花笺，说：“奉小姐之命，呈上三个题目，欲进洞房，先答题。”

秦少游无奈，打开第一张花笺，上面写道：“铜铁投洪冶，蝼蚁上粉墙。阴阳无二义，天地我中央。”

秦少游一下子就看出这是一首谜语诗，每句诗打一个字，于是提笔写下一首诗，交给丫鬟。丫鬟拿给小妹，只见纸上写道：“化工何意把春催，缘到名园花自开。道是东风原有主，人人不敢上花台。”这是一首藏头诗，暗含“化缘道人”四个字，每个字又正是小妹谜语诗的谜底，小妹笑而不语。

秦少游又打开第二张，一看，也是一首谜语诗：“强爷胜祖有施为，凿壁偷光夜读书。缝线路中常忆母，老翁终日倚门闾。”秦少游略一思索，写下答案：孙权，孔明，子思，太公望。

最后一题，乃是一句上联：“闭门推出窗前月。”秦少游想对出来不难，难的是对得巧对得妙，他左思右想，不得佳句。

苏轼知道妹妹爱顽皮胡闹，怕她难为秦少游，正好过来探看。果然发现秦少游急得在院子里团团转，一边做推门的动作，一边嘟囔着那句上联。

苏轼想过去提醒，又觉得不妥，他突然发现院子里有一大水缸，灵机一动，拾起一枚石子投进水缸里。秦少游听见石子落水之声，急中生智，提笔写下：“投石冲开水底天。”

苏小妹听见秦少游在外面边写边吟，试卷还未上交，门已“吱呀”一声开了。秦少游擦擦头上的汗，回头向苏轼鞠了一躬，转身快步走进洞房去了。

苏小妹三难新郎的故事历来让大家津津乐道，她和哥哥苏轼的朋友佛印的故事更是广为流传。

一天，苏轼回到家高兴地说：“今天终于赢了佛印一回！”苏小妹问是怎么回事，苏轼说他和佛印一起打坐，佛印说：“我看居士像佛祖。”苏轼说：“我看您倒像一坨牛粪！”佛印笑而不语。苏轼自以为佛印是无话可说了，因此，回到家便向小妹炫耀。

小妹说：“哥哥你又输了！佛家有云：心中有什么，眼中就会看到什么。佛印心中有佛祖所以看你像佛祖，你看佛印像牛粪，说明你心里装着牛粪！”

苏轼听罢，恍然大悟，气得直跺脚，又自叹不如小妹更有大智慧。

关于苏小妹的故事，民间流传的还有很多，但历史上确实没有苏小妹这个人的真实存在。苏轼的母亲程夫人一共生育了三男三女六个孩子，其中二女一子早夭，活下来的只有苏轼、苏辙和他们的姐姐苏轸，乳名八娘。

根据推断，苏小妹的原型就是苏轸。苏轸自幼跟随父亲学习诗词，聪明美丽，嫁给了舅舅的儿子程子才。

苏轸婚后的生活非常不如意，婆家待她不好，竟然一病而亡，苏洵父子虽然悲痛万分，但是在那个时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对于女儿的遭遇是有心无力，以致于两家亲戚闹到绝交的程度。

至于说苏小妹和秦少游的故事，完全是人们杜撰。秦少游就是秦观，苏门四学士之一，词风婉约，正好和明朗活泼的苏小妹相得益彰，人们同情苏轸才华横溢，却婚姻不幸，以致夭亡，觉得她和秦观才是理想的一对，就杜撰出了“苏秦恋爱”的故事。

其实，秦观的妻子叫徐文美，是谭州宁台主簿徐成甫的女儿，秦观十八岁时已与其成婚，而秦观第一次见苏轼的时候已是二十九岁，那时苏轸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有研究者说，如果我们认真总结就会发现，苏小妹身上的特点和苏轼极其相似：才华横溢，机智过人，风趣幽默，甚至爱捉弄人。于是，喜爱苏轼的人们对于一些道听途说来的故事，不好直接安排在苏轼身上，于是就杜撰出了一个苏小妹，觉得苏轼有一个和他性格一样的妹妹才更加完美。

苏小妹就是苏轼一个美丽的倒影，苏轼的形象在她的映衬下，在现代愈发生动、亲切和有趣，这正是苏小妹存在的意义。

責编：马京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