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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出席假面舞会 [组诗]

2020-07-30杨河山

诗潮 2020年7期
关键词:铡刀高喊冰灯

杨河山

马从不睡觉

我发现马从不睡觉,

那年我七岁,当夜里去撒尿,

看见它们站在马棚子里,

咀嚼,铡刀切割麦秸的声音。

红色的舌头舔着木头槽子,

紫色的眼睛,像冰灯。

后来的很多个夜里我去撒尿它们仍然站着,

咀嚼,铡刀继续切割,

红舌头滴着涎水。

以至于我总在想马为什么不睡呢?

睡觉多好,它们的冰灯,

会没有油吗?我心疼它们总是不睡,

当我长大,失眠的时候,

它们总是浮现在我的眼前,

狭长的河床般的头颅

朝向我,贴近我注视着我,

红舌头舔我,像久已离世的母亲亲切的抚慰。

你活着的每一个瞬间都是你的

你活着时候的每一个瞬间都是你的,

你已经度过了它们。

无论那些幸福的时光,

还是痛苦悲伤的日子,

好的坏的,你都在一起度过。

以及所有的辛劳和奔波,

煎熬——这个世界已没有任何东西属于你,

包括你的躯体,它属于尘埃。

(你的灵魂属于上帝)

只有你活着的时候所度过的每个瞬间

属于你,它们是你的。

(佩索阿:你是真的活了一万多天,

还是仅仅生活了一天,

却重复了一万多次?)

那嚓嚓嚓行走着的生命的时针和秒针

所承载的事物,谁都拿不走,

它们属于你,它们才是你天然的财富。

喂——

我想对着墙壁喊一声:喂——

没有人回答。我想对着禁闭的大门喊一声,

喂——没有人回答。

我想对着敞开的窗户喊一声,

喂——没有人回答。

我想对着封闭时期空无一人的街道喊一声,

喂——没有人回答。

我想对着星光灿烂的夜空高喊一声,

喂——是我,没有人回答。

我想对着无边的时空黑暗中那无比明亮的部分,

对着无限浩渺的空虚高喊,

喂——我是谁?此刻我在哪儿?

我要去哪里?没有人回答。

我高喊:喂——喂——其实我呼唤的

是我自己。

杨彦作品

我是我父亲的孩子

我是我父亲的孩子。

我父亲是我父亲的父亲的孩子。

我父親的父亲,是他的父亲的孩子。

我们曾经都是孩子。

而我也将有许多孩子,

我的后代,以及后代的后代们,

这意味着什么?

我从未见过我父亲的父亲,

相信他也会如此,而未来某个时刻,

我的后代们也不会见过我。

(或许将在诗中重逢)

这一切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我们都曾经年轻,

然后不可避免地衰老,

重逢,或离别,然后遗忘,

我们每个人都是中间的媒介,

我是我父亲的孩子,

我是孩子,但现在我已经接近老年。

秩 序

女孩的学习桌上有一盏白炽灯,白炽灯上

方的屋顶上有一盏更大的枝形吊灯,枝形

吊灯的上方是月亮和星空,星空上方是更

加深邃的星空。

听弗拉基米尔·霍洛维茨弹奏舒曼《童年即景》

好像在梦里,我是否还能重新变成

一个孩子?在田野上飞奔,

在泥泞的土道上滚动一个铁圈,

在散发着稻草气味的

脱粒机里睡觉,在铁路小站追逐一辆

绿皮火车,在小河钓鱼,

在玉米地捉迷藏,在那个唯一的场院

放飞一只绿色丝线的耗子风筝,

在山坡上骑马,骑牛,骑猪,

与一只母鸡赛跑,在冬天的院子里

升起一盏红灯……

这些深情温暖的回忆令人惆怅又悲伤,

时间过去太久了,

我走得太远,再也回不到最初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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