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泽峰

久未回故里，心中甚思，尤其念着家乡的那些野菜野蔬，每每想起来总觉得味蕾颤动，满口生津。最近浙江杭州老家的一个侄子来我家探亲，带来一些莼菜，更勾起我对儿时乡味的回忆，其中最使我回味无穷的，就要数这香溢满塘的野莼菜了。

家乡的池塘中，当桃花水儿荡漾时，水面上便漂浮起一张张滚圆的绿色水草，因形圆而小，只有旧时的头痛膏药那么大，家乡的人习惯地称它为“水膏药”，这就是野莼菜。它平平地齐水面贴附，未开口时叶儿卷着，活像一把小梭子，一枝一叶，一根细长柔软的枝杆插于淤泥之中。肥绿色的小圆叶滑润得很，风儿吹拂，池塘中便掀起一片层层绿波，好看极了。

这“水膏药”自老一辈传下来便是家乡用作喂猪的饲料，猪也特别爱吃，吃得皮肤油光红亮，长膘也快。猪吃得这么欢，人可以吃吗？记得是在我读小学的时候，那时家中口粮短缺，家乡人不得不采野菜来充饥。有一天，我放学回家去采野菜，跑遍田野已是难寻。回家途中，我一眼见到池塘中那逗人的“水膏药”，有道是饥不择食，我斗胆下水塘采回满满一篮子，拿回家中催母亲烧着吃。那时米少，顾不上饭菜分家，母亲便在锅里下了一把米，倒入那籃洗净了的“水膏药”，又放了少许食盐，煮得一锅稀菜粥。没想到，片刻之后清香袭来，待米粥熟了，我忙盛得一碗，味香而鲜美，透人心腑。之后，我又采过几次“水膏药”让母亲做菜，有清炒的、做汤的，都很美味，黏液滑润，可口极了。今又见这“水膏药”，我真是大喜过望，赶紧让妻子下厨炒一盘野莼菜瘦猪肉，尝尝还是不是儿时的味道。

其实，莼菜又名蒪菜、马蹄菜、湖菜等，多年生宿根水生草本植物。其鲜美滑嫩，为珍贵蔬菜之一。莼菜原产于我国，现分布于亚洲东部、南部、非洲、大洋洲及北美洲各国。我国主要生产于浙江、江苏两省的太湖流域，4月下旬至10月下旬采摘带有卷叶的嫩梢可食。莼菜含有丰富的胶原蛋白、碳水化合物、脂肪、多种维生素和矿物质，常食莼菜具有药食两用的保健作用，其黏液质含有多种营养物质，能抑制细菌的生长，食之清胃火、泻肠热，捣烂外敷可治痈疽疔疮。此外，莼菜还含有丰富的B族维生素，是细胞生长分裂及维持神经细胞髓鞘完整所必需的成分，临床上可用于防治恶性贫血、巨幼细胞性贫血、肝炎及肝硬化等病症。

莼菜可炒食，更可与鲫鱼、豆腐等一起做汤食用。纯菜配以黄鱼做羹最早见于《开宝本草》一书中，并称之有“开胃益气”的功效，常用于治疗伤食、积食等症。需提醒的是，莼菜由于含有较多的单宁物质，与铁器相遇会变黑，所以忌用铁锅烹制，且不可加醋食用，否则损害毛发。

莼菜一直是游子思念故乡的寄托物，据《晋书》记载，历史上有位名张翰的官吏，在北方想起江南的莼羹，便弃官回乡，这便是“莼鲈之思”典故的由来。莼菜与鲈鱼都是江南的名产，莼菜尤以杭州西湖出产为佳，所以人们干脆称“西湖莼菜”。叶圣陶在20世纪30年代写了《藕与莼菜》，称誉莼菜汤“令人心醉”，有“丰富的诗意”，更是让其声名远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