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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伦·罗斯:如何让作品进入摄影收藏市场

2020-07-26艾伦·罗斯

摄影世界 2020年5期
关键词:亚当斯塞尔画廊

《洋葱》,1976(Onion , 1976)

安塞尔·亚当斯和艾伦·罗斯,1977(Ansel Adams and Alan Ross, 1977 )

我如今已经70多岁了,经常有许多精力充沛的年轻摄影师跑来问我如何才能让他们的作品被画廊青睐,又或者如何营销自己的作品才能让这份他们热爱的事业为生活提供一些经济支持。

这是一个好问题,但也是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我摄影生涯中的许多次突破都可以被看做是一次次幸运的“巧合”——我总是在对的时间出现在对的地点,然后遇到贵人。因此对于这个问题,我想跟大家分享一些我的個人经历,没准这能帮助你找到自己要走的路。

幸运的“巧合”

在完成大学课程的最后一天,我对自己的未来还没有一丝规划。那天,我带着对未来的迷茫与忐忑开车回家时,看到了自己最喜欢的相机商店。不知道为什么,我鬼使神差地停下车走了进去,结果我刚进店门就听到店里的员工告诉另一人有个叫做米尔顿·哈伯施塔特(Milton Halberstadt)的广告摄影师正在招聘助理。而我的导师曾经组织我们去参观过两次这位摄影师的工作室。我当即离开了这个相机商店并直接驱车去了这家工作室找到了哈伯施塔特。他同我聊了一会儿,我向他展示了一些我随身携带的作品,然后他就聘用了我!

《弧形沙丘》,加利福尼亚死亡谷,2002(Curved Dune, Death Valley,California , 2002)

《小木屋,大提顿》, 怀俄明州,1975 (Cabin, Grand Tetons, Wyoming , 1975)

《邓韦根湖》,苏格兰斯凯岛,2004(Loch Dunvegan, Isle of Skye, Scotland , 2004)

我为哈尔(哈伯施塔特简称)工作了三年多,在那段期间里,我们的关系从雇主和员工变为了朋友。1973年,哈尔退休并关掉了他的工作室。我失业了,对未来没有任何头绪。

但我曾在1972年主动去拜访过哈尔的一个老朋友——安塞尔·亚当斯(Ansel Adams)。所以,在哈尔的工作室关闭后,我写信询问亚当斯是否需要一名助理,遗憾的是,他那时并不需要,但他很高兴地邀请我去协助他在约塞米蒂开设的一个工作坊!

在协助亚当斯办完工作坊后,我又陆续协助了另外几位摄影师开设工作坊,并于1974年7月再次回到了约塞米蒂协助亚当斯另外一个暗室工作坊的运营。那时,安塞尔问我是否愿意成为他的第二名全职助理。我只想了不到一秒钟就做出了决定。三个礼拜后,我开车去了亚当斯家并开始了一段新生活。

5年后,我离开了亚当斯并在旧金山开设了自己的广告摄影工作室。亚当斯非常支持我的决定,尤其是考虑到我曾经为哈伯施塔特工作的经历。我与亚当斯的关系也并没有随着我的离开而变淡,相反,他很喜欢过去四年间我对他“约塞米蒂”系列负片的冲印,因此,他并没有将这项工作交给他的下一任助理,而是请我继续负责。所以在接下来的几年间,我每个月都会开车去一次亚当斯家中,在他的暗室里待上一整个周末。亚当斯去世前两周我刚刚从他家离开,他的家人和顾问都请我继续冲印他的作品。在这45年间,我很开心、也很荣幸能够成为亚当斯“约塞米蒂”限定版负片的独家冲洗人。

两种为照片“限量”的方式

1960年代末到1970年代初,美国第一批专注于摄影作品交易的画廊之一焦点画廊(FocusGallery)在旧金山成立了。焦点画廊收入了包括布雷特·韦斯顿(BrettWeston)、露丝·伯恩哈德(RuthBernhard)等当时许多杰出的摄影师的作品,尤其是旧金山本地摄影师的作品。但即使是那时最出色的照片也只能售卖到100美元左右。

1960年代末,我在一个地方书店办过一个很小的展览,并售出了一些作品,但一共也就卖了几美元。1970年代早期,我在为哈伯施塔特工作的时候,有一些光临他工作室的顾客看到了我的作品表示非常喜欢,也曾购买过一些。1974年,我成为了安塞尔·亚当斯的助理,那时,任意一张亚当斯40×50厘米的冲印作品仅价值350美元,而一张亚当斯28×36厘米的冲印作品则价值250美元。

其实在那个时代,喜爱摄影作品并且想要将它们装裱置于墙上的人多是摄影师他们自己!其余有这种想法的人也都是摄影师的朋友或者熟人。

照片在当时还被认为是一种机械性的艺术。从理论上讲,一张负片可以冲洗出无数张相同的照片。所以,这样一种艺术作品是怎样达到和手工绘画作品同样的高度,从而受到世人的尊重的呢?

《农场和云朵》,新墨西哥州,1986(Farm and Clouds, New Mexico , 1986)

《暴风雨中的布莱德韦尔瀑布》,约塞米蒂,1974(Bridalveil Fall in Storm, Yosemite , 1974)

答案是给作品“限量”或给“限量版”中的照片进行编号。在传统艺术界,限制作品数量、给作品编号,其实是一种避免图像质量受损的手段,比如石版画和蚀刻版画。这些石版或成像母版经过反复转印后会被磨损从而导致失去很多细节。也就是说,一张编号为5/50的印刷品,即限量50幅作品中轉印的第5幅,比编号为49/50印刷品的细节更加清晰。因此,对于传统艺术界的限量版作品来说,编号越靠前的印刷品要比编号靠后的印刷品更受欢迎。而对于限量版摄影作品来说,情况则通常相反,一张照片已售出的版数越多,剩下的版数的价值则越高。

那时,包括我在内的一部分摄影师都发现了一件事——如果一幅摄影作品不是限量的,那么对它感兴趣的人是不会购买的。于是,我们开始限制照片冲印的数量。在我看来,限制照片数量的方式有两种,其目的都是为了人为制造稀有性。

第一种方法是限制冲印的版数,而且这个数量要极低才可以。这一类人为制造出的限量版珍品大概一张照片只有10版、25版或40版,甚至一张编号为x/70的照片听起来都比编号是x/100的照片要强得多!我认识一位年轻的加利福尼亚摄影师,他甚至曾经在一段时间内每张照片只冲印一版,冲印完以后直接将负片晒干并将其置于照片衬纸板的背面。当然,他现在已经不再这样做了。物以稀为贵,一些摄影师和画廊认为这样做可以抬高摄影作品的价格。

这种人为制造珍品的方式还有一个潜在的优势,即摄影师借此表明他/她并不是一个“停留在过去的人”,因为他们不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反复冲印一张照片,而这也恰好可以激励他们持续创作新的作品。

第二种方法就是给冲印出来的作品进行编号,为冲印的版数设置一个较高的上限。这也是我个人偏爱的一种方式。我这样做的原因来自于我对安塞尔·亚当斯的观察,亚当斯从不限制自己作品的冲印数量、也从未给它们编过号。在他70多年的摄影生涯中,随着视野和冲印技巧的增长,他对于同一张照片的演绎也发生了变化,冲印出的作品也越来越好。如果他在1947年冲印了20版《麦金莱山和奇迹湖》(MtMcKinley and Wonder Lake )这张照片后便不再继续尝试,那么世人就无法欣赏到他1977年对这张照片全然不同的冲印版本。

《月亮和云朵》,阿尔伯塔省班夫,1975(Moon and Clouds, Banff,Alberta , 1975)

《沙尘暴如白色浪花》, 科罗拉多州大沙丘国家公园,1997(Sandstorm White Spray, GreatSand Dunes, Colorado , 1997)

而我对于自己的作品也是这样考虑的,冲印版数相对较多,那么我就可以在不断练习中提高自己的冲印技巧,从而冲洗出更加出色的作品。因此,这也是同一张照片,编号靠后的比编号靠前的价值更高的原因之一。

大概在1995年左右,我决定开始给我冲印的照片编号。我刚起步时,给每张照片设置的冲印版数上限为200版。尽管没有任何人抱怨过我相对较高的冲印版数,但几年以后我就将自己照片冲洗版数的上限减少至150版。又过了几年,我决定将自己照片冲印的版数定为一张100版。每个摄影师都需要自己作出决定,是将所有作品都制作成限量版珍品还是只为冲印版数设置一个上限。曾经有画廊拒绝了我的作品就是因为我100版的限量版数不符合他们向顾客推荐的条件。

就摄影作品交易而言,在这个互联网时代,营销个人摄影作品的手段一直处于不断变化之中。一直到2008年金融危机,摄影画廊的市场都非常好。我所在的城市圣达菲作为美国顶级的艺术朝圣地之一,在2008年时有5家非常优秀的画廊。如果你想要一幅保罗·斯特兰德(Paul Strand),爱德华·韦斯顿(Edward Weston)或者安塞尔·亚当斯(AnselAdams)又或者是艾伦·罗斯(Alan Ross)的照片,那么你根本不必去更远的地方寻找,圣达菲的画廊就能够满足你。而到了2020年,圣达菲的画廊仅剩下2所。

《山谷入口,傍晚的云》,约塞米蒂,2000(Gates of the Valley,Evening Clouds, Yosemite , 2000)

《金门大桥, 北塔和岩石》,1989(Golden Gate Bridge, NorthTower and Rocks , 1989)

看到一位摄影师的作品悬挂在一个光线完美的展览空间并售卖的确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但是画廊并不是唯一可以看到这些作品的地方。许多非常好的餐厅和一些开放的空间都会展示并悬挂一些出售的摄影作品。比如,我曾参加了2004平遥国际摄影展,这样的聚会是与摄影爱好者和卖主建立联系的绝佳方式,并且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好机会!

此外,网络本身也是摄影作品展示的空间和交易的渠道。我收到过许多关于在线影展、線上影赛和合作的通知,这其中许多都是由备受推崇国家和国际组织发来的。此外,还有通过网站和社交媒体直接进行的摄影作品交易。

收藏和交易照片最好的方法就是去与有相同兴趣的人建立联系。加入摄影群、参加摄影工作室或摄影班——你的同学很可能就是将你带到新高度的关键人物。

我最出名的三件摄影作品

1976年左右,韦斯顿画廊(Weston Gallery)在安塞尔·亚当斯的故乡卡梅尔小镇开张了,这是一个真正的摄影画廊。在韦斯顿画廊开张后的几年里,我的摄影作品交易情况都非常令人满意,而我对于不同拍摄题材的兴趣也受到了买家的欢迎。我最受欢迎的三张作品分别是:一张洋葱的静物照(图01),一张约塞米蒂国家公园的风光照(图06),还有一张人物的裸体照(图11)。

本文题图《洋葱》中的这颗洋葱原本是我买来做饭用的,但饭还没来得及做,我就收到了母亲去世的消息。于是我向亚当斯请了几周假去处理家里的事情。当我再次返回在卡梅尔的家时,这颗洋葱已经发芽了。我觉得发芽的洋葱看起来很有趣便放任它继续生长了一段时间。直到一天晚上,我去厨房关灯时惊讶地发现这颗洋葱的形态生长地近乎完美,它完全做好了拥有一张自己“肖像”的准备!于是我将它置于一层镜面塑料薄膜之上,并将它的皮剥掉了一部分。画面中的光源来自于天花板上的灯泡,洋葱皮背后的光也是对这个灯泡光线的反射。

《裸体/ 脸》,1975(Nude / Face , 1975)

《暴风雨中的布莱德韦尔瀑布》是我在1974年加入安塞尔·亚当斯的工作坊时创作的,而且就在亚当斯聘用我为全职助理的三天后!由于我当时恰好就负责暗室的工作,所以我当天就将胶片显影,并在第二天就尝试进行了冲印。

在1970年代中后期,许多摄影工作坊都在卡梅尔展开。其中一场分享会是由知名摄影师温·布洛克(Wynn Bullock)的前助理举办的,《裸体/脸》就诞生于此。因为那场分享会我不是老师,所以便站得离学生和模特都很远,然而正是我的远离让我幸运地发现了这个绝妙的视角和构图,这可不是模特为该学习小组特意摆出来的姿势。

如今已经是2020年了,我最受欢迎的两张照片仍然是《暴风雨中的布莱德韦尔瀑布》和《洋葱》。这两张都分别冲印了150版,而现在它们几乎都已经售光了!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一直在展示我作品的画廊却并没有为《裸体》带来太多的“曝光”。

《月升》,中国黄山,2008(Moonrise, Huangshan, China , 2008)

所以让我们不妨回到一开始,我摄影生涯中的每一步都是某种幸运的“巧合”吗?在很多方面,是的。但也正是因为我对摄影的热爱和我付出的努力,这些“巧合”才会发生。

因此,对开头那些年轻人提出的问题,我想我的回答是:

追随你的兴趣和爱好,

多向别人请教自己的作品并且努力学习,

走出去——“贵人”永远不会帮助你如果你根本无法与他们相遇,

幸运只眷顾有准备的人,让自己做好幸运的巧合发生时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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