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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的八卦史

2020-07-17冯磊

中国新闻周刊 2020年25期
关键词:玄学八卦周长

冯磊

在巨著《自然史》里,老普林尼讲述了在他之前的时代,人们如何测算地球周长的故事。

当时,厄拉多塞是位了不起的学术权威,他是亚里士多德的好友,埃及法老托勒密三世的家庭教师、亚历山大图书馆的馆长。这位学者认为,地球的周长大约是29000罗马里。这个数据大致等于今天的40000千米。而地球周长的实际值为40076千米。二者相差无几。

厄拉多塞计算地球周长的方法,在今天称为弧度测量法。他在夏至那一天,选择太阳直射到赛伊城(今埃及阿斯旺城)的一口水井作为测量点,另外选择亚历山大城作为另一个测量点。实测出两地的距离后,再根据弧长与圆心角的关系计算出地球的半径和周长。

老普林尼在讲述了厄拉多塞的成就以后,紧接着讲述了关于地球周长计算的另外一则轶事。当年,米罗斯的狄奥尼索多鲁斯终老于故乡。他去世之后,家中的亲属为其举行了葬礼。期间,家人们发现了一封狄奥尼索多鲁斯亲笔签名的书信。这是封寄给留在凡间的人的信件。信中写道,他已经从他的坟墓走到了大地最深的地方,二者之间的距离大约是4830罗马里之遥。

老普林尼说,据当时的几何学者解释,这封信是从地球的中心寄出来的。和古代中国不一样,当时的人们相信地球是一个球体。4830罗马里是从大地表面到地球圆心最长的距离,即半径。据此,几何学者们计算出了地球的周长是29000罗马里。

老普林尼的叙述混合了八卦、魔幻和神奇的感觉。实际上,不仅是老普林尼,伟大的历史学家希罗多德的皇皇巨著《历史》,本身也是一本极为八卦的书。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可能与当时人们口口相传的谬误繁多有关,也与人类的认知水平有关。

從厄拉多塞的弧度测量法,到狄奥尼索多鲁斯的地心来信,我们可以看出,人类对世界的认识,始终在科学与传说(比如巫术、玄学与八卦)中穿梭。实际上,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科学的传播力量都远远不如八卦和玄学来得迅速,甚至在今天也是如此。一项伟大的科技发明,远不如街头巷尾某个长舌妇的谣言更有杀伤力。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不是专业人士,而专业的东西解释起来绝对令大多数人头疼;至于八卦甚至谣言的传播,则是瞬间的事情。

事情的真相往往是这样的:一方面,玄学家们要靠科学和实证的东西来验证自己的理论,因此会主动或被动地传播科学理论,比如厄拉多塞等学者的计算结果,但他们可能会采取另外一套说辞对其加以传播;另一方面,即使最严肃的和严谨的科学知识也需要宣传和普及,在这个时候,与科学对立的另一极居然就派上了用场。

这样的结果是:类似地球周长的知识被逐渐普及,人们的认知能力在提高;同时,传播八卦与玄学的人也自以为守护住了自己的底线,想来确实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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