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里柠檬

1774年，航海家、探险家库克船长在第三次探索太平洋的时候，无意间被坦纳岛上火山喷发出的光焰吸引，他停船登岛，问当地首领这座岛的名字，首领只回答道：Tanna，即坦纳。在当地语言中，“Tanna”意为大地，于是，这座岛，包括岛上原始的习俗、朴实的人、脉动的山海，都被坦纳妥帖地囊括、代名。

坦纳岛长40千米，宽19千米，最高点图考斯梅拉峰海拔1084米。坦纳岛是瓦努阿图最肥沃的岛屿，火山定期喷发产生的火山灰，使得岛上的土地十分适宜种植各类农作物。卡瓦、咖啡、椰子以及其他的许多水果蔬菜，都是当地重要产物。坦纳岛地处热带、降雨充沛，因此四季温暖湿润。

坦纳岛面积虽小，却早已被国际关注：成龙主演的贺岁片《十二生肖》，提名第89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外语片的《禁忌之恋》，都在坦纳岛取景。随着这些电影的上映，坦纳岛也向世界展开了其绮丽画卷般的美景：震动的火山、静谧纯净的海，都牵动着世界旅行者的心。

“上帝的礼花”和“蓝宝石”山海的极致美景共居一隅

位于坦纳岛东南部的亚苏尔火山，是岛上最为人所向往的景点，库克船长称之为“上帝燃放的礼花”。亚苏尔火山地处环太平洋火山地震带，是世界上最活跃的活火山之一。当地人千百年来一直崇敬着这座火山，因而给了火山神圣的名字“耶稣火山”。

关于亚苏尔火山的由来，瓦努阿图民间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远古时期，有位巨人，名为亚苏尔。他与坦纳岛上的两名女子成婚，婚后他们生育了三个孩子。有一日，妻子们带孩子前往海边汲水。伊苏尔本想和妻儿开个玩笑，他将自己变为一头大猪，在家门口等待他们归来。可等着等着，亚苏尔不小心睡着了。待到妻儿归来，看到有一头大猪横卧在门口，妻儿们以为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心里十分害怕，便抡起竹棍狠狠打去。最终，亚苏尔还未及醒来便一命呜呼，化为火山，而得知真相的妻子们则泪流不止，泪水就变成了山下的河流。

亚苏尔火山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容易接近的活火山，这是因其岩浆喷发的方向大都直起直落，很少斜向喷射。所以人们才有机会攀上火山，近距离地观看如大自然心跳般的火光。傍晚上山，在火山灰堆积的沙丘上徒步一段，如同降落到月球表面，满目荒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硫磺味，但同时还能感受到脚下隐隐有震动，听到火山口传来的巨响。等到阳光溶于夜色，红色的火焰从火山口里显现、向上跃动，仿佛世间只剩下这束源自远古的光亮，在生生不息地跳动、闪耀。时间好似在它跃出黑暗、闪进人们视线的瞬间停滞了片刻。

古老隐秘的坦纳岛，总是会带给外来者时间停驻的错觉。成形于数千年前的自然景观还保持着原有的样子，到现在也没有一刻停止传递能量，其中一种最不可忽视的能量是震撼人的美。亚苏尔火山即是，蓝洞亦是。

蓝洞是另一醉人景观，它位于坦纳岛西北部海岸线。涨潮时隐而不现，与周围珊瑚相连绵延数里；退潮时蓝洞露出狭小的入口，潜游一段后进入洞内，则是另一番天地呈现在眼前，洞内透着幽深神秘的蓝色，水下游动的万千生物如同被盛放在蓝色琥珀中。阳光会从洞顶的豁口中一点点射入洞内，尤其是在正午前后，能清晰地看到一束天外之光直射进来，大家都称这奇观为“上帝之光”。阳光洒进洞内，照得海水熠熠生辉，形态各异的珊瑚、色彩缤纷的鱼在光里摇摆游动。此刻置身洞内，恰如落入自然結成的斑斓梦境。很多游客还会顺着梯子爬到洞口顶部，由洞口再次跳进海里，从另一个角度发现蓝洞的美。坦纳岛的魅力来自于，极致的美景是让人亲近的。而给人极大反差的自然景观——激昂热烈的火山和静谧纯净的海——共存在一个小岛上则更为难得。

坦纳岛的丰富不绝于此：藏匿在山野间的瀑布、火山下的硫磺温泉、矗立在雨林中的世界最大榕树……

饮国酒卡瓦体验自成一派的传统文化习俗

自然滋养着岛上居民们的日常生活，也庇护着小岛原始文化免遭侵害。如今，坦纳岛依然保持着最原始的生活方式与文化习俗，进入坦纳岛的原始部落，犹如跳进另一个平行时空。这里的某些海拔较高的村庄被称为“卡斯托姆”，是瓦努阿图的传统村落形式。村落里的男姓穿着古老的阴茎鞘，也就是一种包裹住下身的草编；女姓则穿着草裙。岛上居民大多以木薯、芋头等根茎类食物为主食。瓦努阿图著名的国菜拉普拉普，就是用木薯山药捣成糊状后，与碾碎的椰子一起浸在水中，再加入猪肉、鸡肉，然后一起包在椰子叶里放入地下的热岩石中烘烤而成。

瓦努阿图的国酒卡瓦酒也不可不提，虽说是酒，但卡瓦不含酒精，它是由卡瓦胡椒根制成。传统的制作方式是，先由村里的男性将卡瓦胡椒根部咀嚼成粘浆物质，再加入水调制而成，到后来也有手工研磨的做法。成品看似泥浆，喝起来有淡淡的苦涩味，而后舌尖会感到麻木，继而精神镇静、全身松弛，人会获得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和舒适。每个村庄都有专门饮用卡瓦酒的场所，叫做“那卡马”。大多那卡马都处在巨大榕树包围下的露天区域，平日是大家集会、交换物品的地方，在夜晚则成为男人们一起饮用卡瓦的专属地。以往在坦纳岛上，喝卡瓦是男人们的特权，女性甚至被勒令禁止观看其制作过程。直到现在，越来越多的卡瓦吧开在村落和城市里，部分女性也开始有机会在卡瓦吧喝到卡瓦。现如今，卡瓦成为了欧美多国的营养补充剂。

坦纳当地的卡斯托姆有托卡节、割礼仪式等原始的传统节日习俗。托卡节一般在10月举行，是一个为期三天的盛会，每几年举行一次。具体的时间由当地的最高酋长决定。届时，坦纳岛各地的部落欢聚一堂。当地女性会在脸上涂抹多彩的图案，人们会24小时不停地舞蹈，举办热闹盛大的传统乡村宴。割礼仪式则是为了庆祝村里的男孩成为年轻男人。妇女们会身着绚丽的服装，跺脚、鼓掌、唱歌和跳舞。宴会上的食物有全猪、传统的丛林食品和大量的卡瓦胡椒等。显然，这样的原始文化部落的延续，既包含着对当地传统的尊重，也有当地政府发展旅游业的考量。坦纳岛上的一些卡斯托姆，全村仅有一人会英语，能与游客沟通。并且瓦努阿图政府规定，带游客们上岛游玩的向导，必须是当地居民，而当地的居民也乐于向游人展示家乡独特的文化。游客进入原始村落，不仅有机会参观当地人原始的烹饪方法、起居方式、手工艺品的制作过程，还能体验独具特色的部落舞蹈和打猎活动。

货物崇拜现代文明交融的产物

坦纳岛上的吃喝用度皆就地取材，在依赖自然的基础上，逐渐建立起个人对族群规则、生存空间的认识。人类学家乔尔·邦纳梅森在《大树与独木舟：坦纳岛的历史和人种志》中提到，坦纳岛居民拒绝改变，是因为数百年来他们坚持自己传统的观点，并用自己的方式感受、内化、解释特定时间和空间里所见的一切。

坦纳岛就如同一颗自行运转的微小星球。即使遭际外来文化入侵，坦纳岛民们也将其纳入自己的认识系统中。货物崇拜运动就是原住民用自己的视角，理解、阐释现代工业文明的产物。货物崇拜是一种原住民信仰的宗教形式，在坦纳岛被称作“约翰·布鲁姆教”。第二次世界大战太平洋战争打响后，太平洋诸岛被卷入战争中，美军在坦纳岛建立一临时基地，拉起电线，修筑起跑道、码头，也带来大量物资。岛民们从未见过这些工业文明的产物，他们把军用飞机唤作“大铁鸟”，军舰叫作“大铁船”。而且某种程度上，美军提供的物资，在当时颠覆了他们对生活物品的原始认识，同时也极大地改善了他们的生活。惊叹之余，岛民们逐渐对外来货物产生崇拜之情。

战争结束后，美军留下少量的物资后撤离。但岛民们始终认为这些开着“大铁鸟”的奇怪的人们，还会带着神奇的货物回来。为了召唤神奇的货物，他们发展出一系列的祭拜仪式。木刻飞机是他们宗教信仰的图腾。他们会用木头模拟制作飞机、用竹编制成控制塔，每年2月15日，人们会在飞机跑道旁等待“约翰·布鲁姆”带着物资回来；男人们还会穿上美军留下的军服和牛仔裤“行军操练”……时至今日，坦纳岛已向世界开放，尤其对中国游客免签。因此，在每年2月15日前后，有大量游客上岛参观他们一系列特殊的货物崇拜仪式。

而“约翰·布鲁姆教”名字的来历没有一个可靠的解释，有说法认为约翰·布鲁姆是当时上岛的一名美军军官的姓名，但档案里却找不到这个名字。无论如何，“约翰·布鲁姆”对于岛民来说，就是能够带来神奇货物的白人男子的总称。

坦纳岛上的原住民长久地生活在闭塞遥远的小岛上，岛上的原始文明非但没有被外来文化大肆地摧毁，反而以一种质朴的观念得以延续。若要谈时间的相对性，在世界文明发展史上，坦纳岛的时间轴，转动得比现代世界里的任何国家地区都缓慢不少。从高速运转的现代世界的视角回望，坦纳岛是静止的，不被打擾的角落。

在电影《禁忌之恋》的结尾，相爱却不被认可的年轻情侣一同逃到亚苏尔火山前相拥，红色的岩浆在两人背后热烈地迸溅，勾勒出部落恋人相依的侧脸。连天的火光映射着恋人不止息的爱，正如这火山一般一刻不止地呼吸。电影将爱与古老的火山作比，过去即是现在，时间只会停驻在漫长的没有止境的事物之上：永远喷发的火山、跃起的火焰，不断翻涌追逐的海浪，延续世代族群的部落文化，还有质朴真诚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