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当读何书乎？曰：此无一定。“吾所最好读之书，即吾所最宜读之书”，此予之格言也。大抵人之性质，各有远近。就其所近者而求之，则相说（悦）以解，毫不费力。就其所远者而强为焉，则事倍功半，甚至終无悟入处也。夫文学之种类亦多矣。以与口语之远近言之，则有文言白话之分;以其主于应用或不主应用言之，则有纯文学杂文学之别。凡此种种，悉数难终，而要之性质相近者，自能一见如故结为好友也。大抵人之读书须经过杂读及乱读之一时期，而后趋向乃定，此其一关系年龄之长幼，一关系学问之浅深。至趋向略定时，本已无庸教得。所贵迎机指导，略与辅佐者，则正在其杂读及乱读之时代耳。然此时代，最宜听其自由，——其实干涉亦无效，——除不必读之书外，宜一切勿加禁断也。

——吕思勉《国文教学祛弊》

（选自顾黄初、李杏葆《二十世纪前期中国语文教育论集》，四川教育出版社1991年出版）

吕思勉（1884-1957），近代著名历史学家，语文教育家。曾担任光华大学历史系主任、华东师大历史系一级教授。著有《先秦史》《秦汉史》《两晋南北朝史》《隋唐五代史》《吕著中国通史》《中国制度史》《宋代文学》《文字学四种》《吕思勉读史札记》等。早期编有国文读本数种。

特约主持：赵志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