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裕岭

尽管新冠病毒颠覆了全球的商业、经济甚至立法计划，但欧盟仍在积极推进新的人工智能立法提案。欧盟委员会于今年2月19日发布了《人工智能白皮书》和《欧洲数据战略》，并同时宣布计划于今年年底提出新的人工智能法案《数据服务法》。

新法案将聚焦风险准则和透明性规则

欧盟委员会主席乌苏拉·冯德莱恩在宣布该法案制定计划时表示，新的法案将通过引入人工智能技术的风险准则和透明性规则来限制和监管人工智能技术的使用。欧盟委员会前官员鲍·威尔斯声称：迄今为止，人工智能行业“普遍缺乏规范性愿景”，但欧盟委员会将该技术视为一种高风险行业。在报告中，欧盟委员会将人脸识别等人工智能技术形容为人类科技发展中难以准确定位的“黑匣子”，并希望接下来的一年，通过在医疗保健、交通运输或刑事司法等领域制定具有约束力的规则来防范人工智能技术的高风险。

据《科学》杂志报道，新法案将在原《电子商务指令》的基础上，针对人工智能技术设定一系列风险准则。例如，公民是否会因汽车自动驾驶技术或智能医疗设备而受到伤害;当人工智能技术应用于人员招聘或警务执勤场景时，公民是否因决策权交于人工智能设备而丧失发言权等。对于这些潜在的风险，法案还将确定具体由谁来承担人工智能技术的行为责任，例如使用人工智能技术的公司或设计人工智能系统的公司。任何人工智能技术在部署到欧盟之前，必须证明高风险应用程序符合该法案的风险准则。

新法案还将针对人工智能系统的数据库制定数据收集的透明性规则，以确保它们是被合法采集且可追溯其来源。欧盟委员会希望通过加强对该技术的人工监督来使难以理解的“黑匣子”清晰、透明化。

负责人工智能、大数据、欧洲内部市场数字化、网络安全、技术主权等事务的欧盟竞争专员玛格丽特·韦斯特格在新闻发布会上说：“一个人工智能系统必须在技术上强大且准确，才能可信。”

新法案计划提供一个“可信赖的AI”认证，鼓励企业自愿加入。但企业加入之后任何被发现违反该认证的行为，将面临法律制裁。韦斯特格称目前已有350家企业表示愿意遵守其人工智能咨询小组制定的道德准则认证。

欧盟委员会还表示将针对备受关注的“是否禁止人脸识别系统”展开一场广泛的欧洲辩论。人脸识别系统是一项可以未经本人许可在人群中快速识别和追踪个人的人工智能技术。在欧盟中尽管德国等国家已经宣布人脸识别系统的部署计划，但部分官员仍表示强烈反对。理由是它违反了“欧盟隐私法”以及警务工作的一些特别规定。

实际上，自发布《通用数据保护条例》以来，欧盟对公民隐私权和数据权益的保护十分重视，对大数据、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态度尤为谨慎。但冯德莱恩表示，尽管这些规定将比以往任何欧盟规则都更广泛和更严格，但其目标是“促进信任，而不是恐惧”。欧盟希望监管能够通过赢得消费者的信任来帮助欧洲竞争，从而推动AI的广泛采用。她呼吁在今年5月底之前征求公众的反馈。除非受到今年新冠病毒疫情的影响，否则将在年底前提出正式的立法法案。

AI技术相对落后的担忧

除了抵御潜在的技术风险外，新法案的主要动机在于限制美国等国人工智能产业在欧洲的发展。欧洲在人工智能技术的研发上已经明显落后于财力雄厚和科技发达的美国等国。欧盟委员会发布的《欧洲数据战略》中明确写道：“目前，少数大型科技公司掌握着世界上很大一部分数据，这可能会阻碍数据驱动型企业在欧盟涌现、发展和创新。”

然而，“不是我们需要适应今天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而是这些企业需要适应欧洲的平台”，欧洲工业执委蒂埃里·布雷顿在布鲁塞尔的记者会上表示，“如果他们不能找到适应欧盟标准的方法，那么我们将不得不进行监管。我们准备在今年年底的数据服务法案中这样做。”“欧盟试图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发挥领导作用，这（新法案）将是一个非常坚实和全面的监管框架。”欧盟委员会人工智能独立咨询小组成员、欧洲政策研究中心人工智能政策研究员安德里亚·伦达这样说道。

事实上，欧盟近年来一再通过法律改革企图成为各国企业人工智能规则的领导者。韦斯特格作为欧盟的技术负责人，她一方面不停地与其他国家和地区的企业作斗争;另一方面积极鼓励欧盟的技术发展，推动欧盟“适应数据时代”。如苹果公司在爱尔兰获得“非法税收优惠”后，被要求拨出130亿欧元的补缴税款;美国“亚马逊”被勒令向卢森堡支付2.5亿欧元的补缴税款;“脸书”因其对收购瓦次普不透明而受到了1.1亿欧元的罚款;芯片制造公司高通被罚款9.97亿欧元，原因是该公司向苹果支付资金以确保其不会从其他公司购买芯片。各国企业之前已经看到了欧盟如何通过规则的制定来发挥自己的作用。《通用数据保护条例》等欧盟法律曾迫使谷歌、“脸书”等公司改变了他们在欧洲收集用户数据的方式，从而影响了其他国家和地区，进而树立了全球立法标杆。

人工智能也是如此，新法案被称为欧盟的“另一个《通用数据保护条例》”。法案通过后，美国的谷歌、微软等公司如果要向欧洲的消费者或企业销售产品，则可能会被迫作出调整以适应欧盟规则。

欧盟委员会日前宣布将着手制定新的人工智能法案。新法案不仅将与《通用数据保护条例》相当，而且将比以往任何欧盟法律都更加广泛和严格，以规范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和市场准入机制。

欧盟竞争专员玛格丽特·韦斯特格

新法案制定计划公布的同时，欧盟委员会提出一项新的人工智能发展战略，并将投入15亿欧元用于将该技术融入交通和医疗等公共服务的“行动计划”。根据欧盟委员会的说法，欧盟希望在未来十年内将每年合计超过200亿欧元用于公共和私人资金来开发人工智能。布雷顿在接受路透社采访时表示，欧盟希望快速地在制造业、交通运输、能源和医疗保健等领域收集和积累数据，以加速欧洲自己的公司开发人工智能产品。

欧盟委员会甚至还希望修改欧盟竞争法，以鼓励欧盟公司之间开展数据共享和开放。它可以允许更多大型欧盟公司走到一起，并以牺牲竞争对手为代价从而创造出与谷歌或“脸书”相当的欧盟公司。《人工智能白皮书》写道：“欧洲可以将其技术、工业实力、世界一流的数据基础设施和基于其基本价值的监管框架相结合，从而成为数据经济和应用创新的全球领导者。”

新法案今年是否会通过

尽管新法案的立法计划并未过多地受到新冠病毒疫情的影响，但也并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欧盟委员会将在未来几个月内收集相关行业、民间社会和欧盟各国政府的反馈，然后才开始草拟具体法律条文。欧盟委员会预计将在2020年第四季度提出具体的数据服务法案，而该项法案的实施最终需要得到欧洲议会和各國政府的批准，估计今年年底还不太可能发生。

对此，美国公司十分紧张并希望能够参与欧盟委员会新法案具体规则的讨论。如“脸书”首席执行官马克·扎克伯格在新计划发布之时，即来到布鲁塞尔与韦斯特格会晤并讨论拟议的法案。美国首席技术官迈克尔·克拉茨奥斯在一份声明中对欧盟的新法案计划做出了回应，他鼓励欧盟“追求创新友好型”的做法，声称这不会给美国企业造成过多负担，“要确保美国及其盟国保持创新的领导地位”。但美国总统特朗普同时表示，如果欧盟因此增加美国企业的数据税务负担，美国则很有可能采取对从欧盟进口的汽车征收关税等报复性措施。

编辑：黄灵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