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艾蒙

摘  要：庄子的美学思想是中国古典美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作为道家学派的代表人物之一，庄子的美学思想以道為核心谈自然、论美丑，体现出包容天地，天人合一的境界，这不仅对美学和文艺学的建设产生重要的意义，同时也为文人提供了一种新的思考生活的方式。李白诗歌豪迈奔放、清新飘逸，在中国古代诗坛举足轻重。本文通过对其论述见微知著庄子自然审美观对后世的文学创作产生 的影响。

关键词：庄子;自然观;李白

庄子是我国先秦时期伟大的思想家、文学家、哲学家，其美学思想流传千年，对后世影响深远，明人胡应麟曾在《诗蔽.外编卷四.唐下》说：“千古词场称逸者，吾于文得一人，曰庄周;于诗得一人，曰李白。知二子之为逸，则逸与神，信难优劣论矣。”明朝著名文学家杨慎也曾说：“庄周、李白，神于文者也，非工于文者所及也。文非至工，则不可谓神。然神非工之所可至也。”李白作品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正是吸收庄子“法天贵真”的思想精髓，是对“道法自然”最恰当的诠释。

一、庄子的美学思想

庄子崇尚自然根于其“法天贵真”的美学原则，这无疑是对后天修饰的全盘否认。庄子之道，在乎天与自然，在于山水。其主张“道”，提出“无为”的思想，在做人方面最直接的反映就是重视个性解放，摆脱其他桎梏，遵从天性。体道的过程就是一个艺术创造的过程，要想体会“道”的真谛，就要“心斋”“坐忘”。

庄子崇尚自然，这里所言自然并非广义上的自然界，而是一种自然无为之美，这是保持天性或本性的根基。顺应“自然”的即是“美”的事物，是符合“天道”的。自然美为天道所成就，庄子以率性为美，天真为美，是符合所言之“道”的，朴素就指俭朴、无文饰;而率真即指自然之“道”同自身本性结合，将人的情感直率真诚地加以展现。 按照庄子的看法，顺应和谐就是顺应自然，就是自然之美的体现，庄子认为至高至纯之美便是自然天成未加雕饰的万物之本性。对于世界众生，要遵从其本性而为，不要企图对它进行后天的雕琢。在他看来，世间万物本身都存在美，其中质朴之美就在于万物的真实存在。在一定程度上“自然”“道”的定义等同于所谈的“真”，也就是至美。人的自然本质属性是没有修饰伪装，不拘于俗的;人的自然本质属性会被一切造作夸饰所破坏，生命本真也被打破，能触动人的唯有出自本性自然流露的情感。让人的个性得到足够解放就要秉持“法天贵真”“不以心捐道，不以人助天”。人的生命就会展现自然本真的美 。总之，在庄子看来，自然本性是美的本源，事物朴素、率真的情态则是自然之美的具体表现。人们要想保持这种美，一方面应该使万物顺应它的自然天性，不“以人害物”，要尊重物性;另一方面要保持个体的本真，要率性自然。

叶朗曾在《中国美学史大纲》中定义“心斋”就是空虚的心境，他认为道的观照唯有达到空虚的心境才能达到。关于“坐忘”的定义，《庄子·大宗师》篇中庄子进行了阐述：

颜回曰：“回益矣。”仲尼曰：“何谓也？”曰：“回忘仁义矣。”曰：“可矣，犹未也。”他日，复见，曰：“回益矣。”曰：“何谓也？”曰：“回忘礼乐矣。”曰：“可矣，犹未也。”他日，复见，曰回益矣。曰：“回坐忘矣。”仲尼蹴然曰“何谓坐忘？”颜回曰：“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仲尼曰：“同则无好也，化则无常也。而果其贤乎！丘也请从而后也。”

庄子认为，步入道之境地唯有“心斋”和“坐忘”。达到“坐忘”境界的第一步是“外天下”，即排除内心对外界事物的忧虑，实现“无己”;第二步是“外物”，即指个体放下得失心，实现“无功”，不去考虑个人贫富;第三步是“外生”，即不去考虑个人生死，实现“无名”。

宋元君将画图，众史皆至，受揖而立;舐笔和墨，在外者半。有一史后至者，儃儃然不趋，受揖不立，因之舍.公使人视之，则解衣盘礴赢。君曰：“可矣，是真画者也。”

庄子的“心斋”和“坐忘”作为对审美主体的一种要求，有其存在合理性。《田子方》中有讲述道：正是后来的这位画师摆脱了对实用功利的忧虑，超脱了“庆赏爵禄”“非誉巧拙”等利害观念，他的精神未收到积压抑制，从而得到创造的自由和创造的乐趣，发现审美的自然获得审美的愉悦。关于“心斋”和“坐忘”，其最主要的一点是要求人们从自己的内心彻底地排除利害观念。

二、庄子对李白作品的影响

根据清代王琦所注的《李太白全集》和瞿蜕园、朱金城的《李白集校注》，李白有对《庄子》中的引用之处大约多达有一百五十余处，引用得最多的是《逍遥游》、《齐物论》等篇章。在《庄子》现存 33 篇中，李白诗中涉及《庄子》的有 24 篇之多。李白作品中体现出的虚静的写作境界和李白山水诗的精髓，充分印证了庄子美学思想观点在李白诗歌作品中的具体化表现。

李白的文艺美学思想受庄子影响极大，赵翼《瓯北诗话卷一》说：“青莲一生本领即在五十九首古风第一首。”古风五十九首中：“自从建安来，绮丽不足珍。圣代复元古，垂衣贵清真。”这些诗歌就集中呈现了李白的审美理想。李白诗作的追求天真、朴素、自然、浑然一体的艺术境界。欣赏李白的诗常常感动其诗中感情之真挚，为其磅礴的气势所感染，李白诗歌的特点在于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思想，任情率真。杜甫在《寄李十二白二卜二韵》中说他“天真”，皮日休在《七爱诗序》中讲他“真放”，无一不是在描述他的诗歌情感真挚的。以真挚感人的率真朴素美，也是庄子的美学观点之一，道家美学提倡真，真即人的性情感情没有雕饰，是自然本性之流露;厌恶伪，即人为的后天的矫饰。李白不仅在理论上而且在创作中实践了自己的美学观。王世贞在《艺苑危言》卷四中提出李白的诗歌是“以自然为宗”。他的诗歌追求朴素自然，清新流畅，质朴诚实。李白集中的《长干行》《江夏行》《子夜四时歌》《古朗月行》《夜坐吟》《赠汪伦》等诗，都深备民歌风神。最具代表性的是他那首脍炙人口的《静夜思》，简短的四句诗，虽没有别致又不寻常的想象，也没有修饰文词的典故或华丽的词语，却写得清新朴素，简单易懂。它仅仅只用简单的叙述的口吻，来表达身处异乡之人对故乡深深的思念之情，虽语言简短，却意蕴深长，耐人寻味。它的构思是细致而深曲的，同时又是浑然无迹的。李白反对雕琢，提倡“天真”，提倡自然美，朴素美。他在《古风》其三十五中通过运用庄子的东施效颦这则寓言：“故西施病心而颦其里，其里之丑人见之美之，归亦捧心而颦其里。其里之富人见之，坚闭门而不出。贫人见之，挈妻子而之走。”“丑女来效颦，还家惊四邻，寿陵失本步，笑杀邯郸人。一曲斐然子，雕虫丧天真。西施宜笑复宜颦，丑女效之徒累身”充分地阐释了李白崇尚自然的美学思想。西施“病心而擎其里”，大家都觉得她更加妩媚，因其有自然之美。东施也跟着西施学“捧心而颦”，结果大家都吓跑了。庄子《东施效颦》的寓言深刻的阐明了美是一种不加雕饰的朴素。庄子提倡“自然”的美学观，追求朴素、自然、清淡，这和追求人为的束缚、刻意的雕饰、虚伪的华饰的美学观背道而驰。

三、庄子“心斋”“坐忘”与李白醉酒

李白是唐代诗坛上以豪放风格著称的浪漫主义诗人，是将鼎盛时期的唐朝精神表现得淋漓尽致的一位诗人，他作为一个追求官名，积极求官的读书人同时也是一名虔诚的道教追信徒，一生享有谪仙人、酒仙、诗仙的美称。旷达不羁、潇洒自然、浪漫、超逸的李白俨然成了后世子孙心目中最具代表的浪漫主义的名片。李白深受以老庄为宗的道家思想的道教神仙思想的影响，在他的诗歌中处处都闪烁着道家思想的光芒，其中《庄子》思想对他的诗歌影响尤其深远，庄子的美学观念在李白的文学作品中有所展现，他将庄子的美学思想与其融会贯通，通过创作诗歌将其思想具体化。庄子 “心斋”“坐忘”的美学思想在李白的创作中得以传承，他追求没有杂质的内心世界的漫游，形成了与他人不同的诗歌的艺术境界。而李白精神漫游的一种最主要的方式便是他的醉酒。醉酒而作也是李白作诗的一大特色，他的这一行为等同于庄子的“心斋”和“坐忘”。李白的许多好诗都是于醉酒之后写出：“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举杯向天笑，天回日西照。”“乘兴踏月，西入酒家。不觉人物两忘，身在世外。”这些诗歌均创作于其醉酒之时，这个时候的李白处于绝对自由的精神状态之下。庄子的影子可以在纵情任酒的李白身上找到。李白常常枕曲藉糟，就是因为李白于醉酒中无思无虑以达庄子强调的“心斋”“坐忘”之界：虚无空灵，感悟自己的灵性。流传到现在的关于李白的图画大多可分为醉酒与邀月，醉酒后的李白处于一种绝对自由的状态之下，在这种状态下的诗作是美的自然流露，都是些至美、至精的作品。他的赠内诗最能说明问题，其中最好的诗篇之一《将进酒》给世人留下了许多流传千古的名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 莫使金樽空对月。”这些词句无不文气连贯，节奏有力，气度非凡。这些都是醉酒后的李白精神漫游愿望的达成，全是他一气呵成的句子。庄子曾言道：“醉者神全”，醉酒后的李白的“神”即他的精神是处于“全”的状态，也就是说此时的李白处于人性的本真状态。

先秦时代诞生的庄子的美学观念对中国的文学作品产生了长足的影响。李白被誉为“诗仙”，是唐代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是中国文学史上卓立于文坛的重要诗人，窥一斑而知全豹，可见庄子的美学思想对中国古代文学影响之重渗透之深。老庄思想在魏晋六朝以来日趋盛行，他的“自然”美学观进入文人视野，成为文学思潮。东晋初便显现了老庄思想渗透文学思潮的初期现象，到了晋末宋初在庄子道家的自然美学观的积极影响下，出现了以谢灵运等人为代表的山水诗和以陶渊明诗为代表的田园诗。道家的自然审美观将大自然带入了人们的视线范围，为诗歌的发展开辟了新天地。六朝时期秾丽绮靡的诗风遭到刘勰、钟嵘等的大力批判，这种奢靡诗风不符合唐朝的经济政治发展，李白以庄子美学思想为革新武器企图借用庄子自然率真的美学思想一洗六朝文学中的绮靡雕琢、无病呻吟的種种弊病，崇尚自然美无疑也成为盛唐时期广为流传的美学思潮。喜读庄子之道的李白自然无法摆脱其美学思想和崇尚自然美的时代美学思潮的影响。庄子美学思想对后世诗歌风格诗人思想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这也对我们进一步探究理解古典文学有着积极的促进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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