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勤龙

【探析前言】

诗歌之美，美在意象。意象的美感，一方面在于本身所呈现出来的自然诗意、生活理趣，以及艺术美感，另一方面则在于意象营造意境创设美感过程中巧妙的运用。后者所说的意象运用之妙，在学生的写作之中有深刻而清晰的体现，本文以2019年各地中考卷优秀作文片段为例，探析意象在写作中运用的方法与路径。

【路径指引】

一、基于地域特征，因意求象

一方地域有一方意象，意象的生成受到地域环境的限制与约束，小桥流水、古镇街桥、昆曲评弹等，多为南方典型的意象之物;而绣花剪纸、雁群高飞、苍茫草原等，多为北方典型的意象，那么在选择使用意象时，就不得不考虑意象所存在的地域特征。此外，文章叙事与言情过程中，也需要意象的运用恰当地符合整体的意蕴和情感基调。以2019年苏州卷中考优秀作文片段为例：

那座桥，从许多年前就已存在了。雨后天晴，叶落又春，分隔了镇与古道，连接了今与前朝，走过母亲的青葱，路过父亲的年少，世世代代地，赏日落夕阳。

对于太公来说，他对家乡最初的记忆，是桥;最后的记忆，还是桥。

我的家乡是吴越之地的一个江南小镇，傍水而居，烟雨人家，只道是：“江南烟雨几时休？古镇人家茶酒楼。”

家乡的那座桥从大禹时建起，如今已数千年了吧，总是阻隔了外界的繁华喧闹，保全了慈云塔上辽远的钟声，和那施俭堂里木雕的怡人香气。

……

镇上的人们，都曾这般重复着祖辈们美好的经历，到老后，携着老伴儿，坐在那坑洼斑驳的桥板上，看那日头渐渐暗下去，沉下去，留给世界一片溫暖的光辉，然后逐渐沉寂，好像生命从指缝间，随着桥下的流水，在不断拍打斑驳的桥面后，渐渐平息殆尽。

（选自2019年苏州卷中考优秀作文《我在桥上看太阳》）

江南的古桥是与当地人的生活紧密相连的，就像太公的生活故事，以及“我”对太公的思念深情，都与这古镇中座座古桥牵连在一起。作者以独具地方特色的古桥为抓手，引出江南烟雨人家的诗意画面，渲染小镇古朴自然的闲适的情调，就显得自然而灵动。而古桥，又恰恰是文章里“我”思念太公与追忆往事这一主题的承载之物，读来让人不禁为之赞赏。再比如，有浓郁北方意象特征的《走向深处》一文：

周末，妈妈整理被子，翻出我一床狗皮褥子。蓝布红边，双面绣花，正中则是蜈蚣、蝎子、壁虎、毒蛇、蟾蜍五种毒虫，妈妈抚摸着上面栩栩如生的五毒刺绣说：“那几年，你总是生病，老辈人认为，铺上这个五毒褥子可以以毒攻毒，避邪除病。”妈妈一席话引着我的思路走向记忆深处。

……

刚上初中那阵，我的身体很虚弱，姥姥知道后在电话里默不作声。过了几天，妈妈拿回家一个大包裹，拆开来一看是一床狗皮褥子。“姥姥说，那条大黄狗走了就物尽其用吧，我老了，就让它陪着我的外孙女吧。”我听后百感交集，忙打电话感谢姥姥，并说她给我做的鞋垫，我一直在用。她便高兴得像个小孩子，邀功似的说还要给我做最暖和的鞋垫，绣最好看的花。

（选自2019年济南卷中考优秀作文《走向深处》）

在该文中，作者对“狗皮褥子”这一满有济南地域特色的物件，进行细致描摹并围绕该物件记叙自己与姥姥之间的故事，读之亲切而令人动容，且极好地勾连起姥姥的爱走向“我心深处”这一主题。文章后半部分，再辅之以绣花、鞋垫等承载姥姥对自己疼爱的朴素意象，描绘出满有爱意的生活场景与浓郁的长辈深情，有效地避免了空泛干瘪的情感抒发局面，实属不易。

二、着于全文构思，象征隐喻

意象在作文中的运用，并非是选择一个意象单纯地描写，也并非是选择一组意象肆意堆砌，而是要在观照全文构思的基础之上，以意象巧妙地牵连起文本的故事与文中流淌的情感。在意象运用之中，往往在作文中赋予意象以特定的隐喻内涵，比如隐喻一种自身品质、隐喻一种生活哲理，或是隐喻一种内心情韵。以2019年山西中考卷优秀作文《谢谢你，使我成为更好的自己》片段为例：

又到杏子成熟时，姥姥家院子里的杏树上杏儿饱满，颗颗晶莹剔透，缀在枝头引得人口水直流。

我早就如性急的猴子一样，恨不得摘下大把的杏，先饱尝一顿。可姥姥总会不紧不慢地说：“不急，杏儿熟透了才好吃。”我可等不及，就悄悄地摘了几颗大个儿的杏，放嘴边咬了一口，酸得龇牙咧嘴，索性把手中的杏儿都扔到了树根下。

心急吃不得热豆腐，望着满树星星般亮晶晶的杏，被杏酸过的我不再焦急，慢慢变得有了耐心。过了一段日子，清晨院子里的大公鸡嘹亮地啼叫着：“黎明即起，洒扫庭院。”姥姥从不睡懒觉，总是早早地起来开始一天的劳动，而我在被窝里继续酣睡。不知什么时候，姥姥催我：“起来吧，今天打杏。”我一听睡意全无，立刻翻身下地，高兴地跑到了树下，疑惑地问姥姥：“今天杏真的熟了？”姥姥笑眯眯地说：“这是大黄杏，长到黄里透红时，杏香就飘出来了。这会儿打，杏不软不硬，掉地上也摔不烂，吃到嘴里也不酸。”于是我按照姥姥的方法，小心翼翼地把低处的杏都摘下来。

姥姥将打好的杏分成好几小堆，挑拣那些完好无损的杏放进一个个大瓷碗里，让我挨家挨户地给邻居们送去。看着留下的杏越来越少，我不想送了，姥姥说：“有好东西要和大家一起分享，这些杏足够你吃。”等我把一碗杏送给山顶的老奶奶时，她咧着嘴说：“你姥姥真是个好人，年年都给我送杏，就她还记挂着我。”说完，硬要塞钱给我，姥姥早已吩咐过，不能要这位老奶奶的钱，她无儿无女，一个人很不容易。

当早饭飘香的时候，杏也送得差不多了，姥姥端过来一碗洗好了的杏，我已经不再嘴馋了，慢慢地拿起一颗放到嘴边咬下一口，一股甜甜的汁水灌满了嘴，一直甜到人心里。

岁月悄然流逝，在和姥姥相处的日子里，我变得越来越好，做事有了耐心，懂得和人分享，并且有了悲悯情怀。这些优秀的品质会让我受益终身。我想对姥姥说：谢谢你，使我成为更好的自己。

（选自2019年山西卷中考优秀作文《谢谢你，使我成为更好的自己》）

在这篇中考优秀作文中，作者选取有乡村气息的“杏子”意象，着眼于全文构思，叙写自己盼杏成熟、尝试吃杏、兴奋打杏、被迫送杏、真正品杏等一系列的事情，围绕“杏子”意象奇妙地将全文勾连起来进行诉说，浑然而连贯，自然有韵致，可见整体构思的巧妙与匠心。此外，作者借“杏子”意象表面在写一连串曾经的故事，实际上则是以“杏子”来写姥姥在此过程中给予自己的品格的教导，显然，“杏子”意象中就隐喻着“我”渐渐地“做事有了耐心，懂得和人分享，并且有了悲悯情怀”。隐喻的背后也就巧妙地表达了“使我成为更好的自己”的主题，富有意蕴而深刻不俗。再比如，2019年江西卷中考优秀作文《钥匙》片段：

小学六年级时，我喜欢上了阅读。周末，我长时间泡在图书馆啃着《史记》《资治通鉴》;课间，见缝插针欣赏《稻草人》《宝葫芦的秘密》;晚上，把作业丢在一边，沉浸在《斗破苍穹》的情节里……结果我的成绩迅速下滑，老师说真应了李白诗中的一句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看着考试卷子上的一个个红色的“×”，我觉得它们就像一把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在我的心头刻下一道道深深的伤痕。

……

那个时候的我，在学校，老师批评;在家里，家长失望;在班上，同学白眼……面对打击，我并没有气馁！临近小考，我开始努力。课堂上，我不再想着小说中的故事情节，而是全神贯注地听老师讲课。一放学回到家，我就打开书包拼命地写啊、背啊。做完老师布置的作业，又写课外资料，或者翻以前的书复习巩固……

“功夫不负有心人”，期末考试我拿出了一张张满意的答卷，我的努力有了满意的结果。现在想想，正是树立了勇敢面对挫折的信心，我才能克服挫折，看来正是应了“绊脚石乃是进身之阶”这句话。

（選自2019年江西卷中考优秀作文《钥匙》）

作者以“钥匙”为题，但是并不是写现实中可观可感的钥匙，而是将钥匙作为一个潜在的意象。全文虽然不见作者对于钥匙的具体描绘，但是痴迷读书后努力寻求成绩提升的坚毅、果敢、执着，又何尝不是一把意象的钥匙？只不过这把钥匙以暗藏的形式存在。并且，钥匙本身隐喻了面对挫折和困境的勇气，这种写法构思精巧，隐喻深刻，对我们写作中意象的运用不失为一种有益的借鉴策略。

三、巧于意象组合，指向中心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除去最后的“天涯”一词，前面连用11个意象，这种意象的组合，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力以及丰厚的审美体验。反观我们的作文当中，也可运用多样意象，渲染丰盈而充沛的意境效果，从而有力促成具有诗意与美感的意象世界。但是，意象的组合并不能简单地理解为意象的叠加，更不能是一连串意象的任意堆砌，而应该是一组意象要指向文章的情感表达中心，或者是指向主旨的言说中心。2019年黄冈卷，有一篇优秀作文《青春岁月，我与拼搏相约》，对此给出了精妙的诠释。

如一缕清风，如一束阳光，如一株蜡梅，青春岁月中，有了拼搏，便是多彩的。

春风·绿色

又是一年好光景，春风与我撞了个满怀，世界处处弥漫着春的气息。枝头，脚下，眼前，都变了，春风带来了希望。枝头的新叶带着嫩绿，地上的小草早已探出了头，桃花也结苞了。

应着窗外的美景，坐在教室里的我们拿着自己的试卷，想着未来的自己会身居哪一所高校。我们憧憬着，在春风间，是那么自信。

“嘿，加油！梦想会成为现实的！”不知是谁的一声大吼，惹得同学们尽露笑颜。

“会实现的！”我也微微一笑，轻轻地说道。

青春如春风，只要拼搏，便充满希望。

阳光·金色

清风拂过，微凉的晨光里，太阳缓缓升起。一抹金色的光跃过枝头，在地上留下了斑驳的剪影。

操场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操场上那场篮球比赛。篮球爱好者早已占据领地，尽情地投入到自己喜欢的运动中。

“加油！”“加油！九（2）班加油！”“加油！加油！九（3）班加油！”……各班的女生在为自己的班级呐喊着。

又进一个球，球员们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尽管早已热得满脸通红，汗水也浸透球衣，但他们还是在球场飞奔着。一旁女生啦啦队的喝彩声也此起彼伏，那微微扬起的嘴角在金色阳光的映照下显露出青春的活力与激情。

青春如阳光，有了拼搏，便活力四射。

蜡梅·红色

风，夹杂着刺骨的寒意直往怀里钻。我紧了紧衣服，迎着风继续奔跑。

“再加把劲，别停下，只剩下五圈了！”一旁的同学喊道。

“跑不动了，你先跑吧，我待会跟上！”我大口喘着气，感觉腿都是软的。

我停了下来，找了一个借口——肚子疼，便向体育老师请了假。离开操场时，我回望了一下还在跑道上奔跑的同学，露出了狡黠的笑。其实，我肚子一点都不疼，只是单纯想“逃跑”而已。

我慢慢走着，刹那间，操场边上的一株蜡梅映入我的眼帘——在寒风中，那略带黄色的叶子虽然在颤抖着，但依然是那么苍翠;而那一朵朵白里透红的花朵，却开得那么耀眼，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我心头一颤，回首操场，同学们仍然在坚持。我不由得脸一红，便迅速跑回了操场加入了他们的队伍。汗珠滑过脸颊，脚步却无比有力。跑到终点时，望着同学们，每个人的笑脸上都洋溢着热情与自信。

青春如蜡梅，有了拼搏，便有无穷的力量。

青春岁月，我们在一步步地成长，那春风的绿，阳光的金，蜡梅的红，便是拼搏的色彩。与它相约，青春不孤独，青春永前行。

（选自2019年黄冈卷中考优秀作文《青春岁月，我与拼搏相约》）

“春风”“阳光”“蜡梅”，3个出现在不同时空中的一组意象，分别勾连着3组镜头，在教室里挥洒汗水，在篮球场上舞动青春，在跑道上坚持不懈，从而巧妙地展现了作者的构思路径。3个组合的意象又并非割裂开来，而是均指向“拼搏”这一主题，或者说指向“我”在青春路上的成长心路历程。可见，指向文章表达主题的意象组合，能够推动文章的整体布局和巧妙构思，也给文章带来含蓄委婉且意蕴丰富的美感力量。

【试题演练】

幸福，是一个广泛的概念，又是一种多元的感受。舌尖上有富饶的中国，舌尖上有幸福的滋味。

请以“舌尖上的幸福滋味”为题，写一篇作文。

要求：（1）文体不限，诗歌除外;（2）字数不少于600;（3）文中不得出现真实的人名、校名、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