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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方舟:主动脱离社交网络

2020-06-03蒋方舟

意林·作文素材 2020年10期
关键词:蒋方舟王尔德公共性

【适用话题】真相 进与退 分享 抵抗诱惑

作文君:2019年下半年,蒋方舟开始了一场“互联网脱退”实验。蒋方舟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效果如何呢?一起来看!

“互联网脱退”,准确地说并不是完全不上网,而是基本不看——基本不浏览社交网络;不吵——不进入任何微信群,不在社交网络上陷入争论;不聊——尽量减少在微信上跟人唠嗑。

第一,说说不看。

我现在已经很少看微博或者微信公众号了。公共空间的枯萎导致对私人生活的关注几乎是变态膨胀的,在互联网上,我发现自己被放大了对隐私的好奇和对琐屑的打探,并且对自己在其中逐渐上升的恶意浑然不觉。讨论者试图把轻浅的内容包装成具有公共性的议题,但再怎么样的包装,也掩盖不了某些议题本身并不具备公共性,唯一的用处就是当我们严肃地讨论它,我们看起来很严肃。

除了这些热点议题,现在社交网络上随处可见的还有一种内容:就是那种密密麻麻的综艺节目或者台词截图。我讨厌这种“金句”,一方面是因为它是对有价值内容非常粗暴的简化,看似言简意赅、振聋发聩,但看多了就发现经常彼此矛盾。

另一方面,是我认为共鸣并没有那么重要。对内容生产者来说,“引起共鸣”是一种最简便的获得流量的生意,和讨论星座和“测测你是漫威里的哪个超级英雄”没什么区别。但对内容的接受者来说,在每篇文章、每个短句、每张图片里试图寻找自己的结果,就是自我的不断膨胀。每次向外的探视,看到的都是焦虑、挣扎、脱发、初老的自己。

第二,说说不吵。

我相信任何一个人如今都能感受到一种话语圈的撕裂,朋友圈隐形站队、价值观冲突,“三观不合”。现在的公共空间有点类似于“反全球化浪潮”——本来是统一的全球市场,因为壁垒被分割为一个个区域市场。彼此之间老死不相往来。

本来属于亚文化圈的思维方式已经渗透进了更广泛的公共讨论的舞台,让言论市场更像是春秋战国。“我有一个好想法,你有一个好想法,我们分享一下,我们就有两个好想法”的时代过去了,现在大家都想的是攻城略地,戰争逻辑。

当下话语圈撕裂的原因非常复杂。

一方面,这和人们接收到的信息不同有关。社会环境、算法推荐造成每个人每天看到的信息是不同的,而海量的信息并没有带来广阔的视野,而是你总可以找到符合自己意愿的信息。另一方面,话语之间的撕裂之下也可能是真实的撕裂:不是出于误解、偏见,拒绝交流,而是真实的价值与利益冲突。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体育比赛的结果往往都是没有争议的,但是球迷的情绪天差地别,甚至互相攻击,这仅仅是因为他们支持不同的队伍。

随时随地都在消费信息,让我们对信息正反馈的需求越发膨胀。与之相伴的,是我们去冷静考察一开始不喜欢的事物、观点的能力越来越差,越来越丧失耐性。

第三,说说不聊。

我现在有意识地不在通信软件上跟人聊天,当交流的热情被点燃,我更愿意请对方吃顿饭,与他面对面地长谈。

王尔德说得好:“除了诱惑,我什么都能够抵抗。”那么当我感觉到这种诱惑时,我该怎么办呢?王尔德又说:“摆脱诱惑的唯一方式就是臣服于它。”这次我不同意他的说法,我觉得在诱惑面前,我还可以坚持自我,不臣服于它。

(清荷夕梦摘自微信公众号“GO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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