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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北平笺谱》样书的去向

2020-06-01刘运峰

博览群书 2020年5期
关键词:木刻北平鲁迅

刘运峰

《北平笺谱》是鲁迅和郑振铎一起编辑的一部大型诗笺谱。这部书从1933年2月5日鲁迅倡议到1934年2月18日拿到样书,恰好一年的时间。

鲁迅倡议编辑笺谱,其意有三。第一,对已渐趋没落的中国传统诗笺做一总结,算作“旧板木刻的结账”,为中国木刻史留下一个纪念,第二,为尚处于探索阶段缺少借鉴的中国新兴木刻运动的参与者尤其是青年木刻家提供一种可资取法的资料;第三,向外国推介和传播中国传统套色木刻艺术,因为“画家与刻印之法,已比《文美斋笺谱》时代更佳,譬如陈师曾、齐白石所作诸笺,其刻印法已在日本木刻专家之上”。

1934年9月29日,鲁迅在给郑振铎的复信中说:

笺纸样张尚未到,一到,当加紧选定,寄回。印款我决筹400,于下月5日以前必可寄出,但乞為我留下书40部(其中自存及送人50部,内山书店包销20部)。

在当时,400元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此昂贵的书,竟要留下20部用于送人和自存,可见鲁迅的气魄之大,也可见鲁迅对此书的期望之高。1934年1月11日,鲁迅又致信郑振铎:

《北平笺谱》极希望能够早日出书,可以不必现寄我一部,只令荣宝斋从速运来,因为这里也有人等着。至于我之20部,实已不能分让,除我自藏及将分寄各国图书馆(除法西之意,德,及自以为绅士之英)者外,都早已约出,且还不够,正在筹划怎样应付也。

看来,《北平笺谱》还没有印出,就已呈供不应求之势。鲁迅所留的二十部《北平笺谱》,大部分都赠送给了个人和机构,而且,赠书之举也体现了鲁迅编印《北平笺谱》的主张。

根据鲁迅日记,赠书大致可分为以下几个层面。

赠给前辈蔡元培和挚友许寿裳

1934年2月15日,鲁迅收到了郑振铎的信和《北平笺谱》的提货单;2月18日,收到《北平笺谱》18部。26日即“以《北平笺谱》寄赠蔡先生及山本夫人、内山嘉吉、坪井、增田、静农各一部”。蔡先生是蔡元培,他是鲁迅的同乡、前辈,也是鲁迅在教育部工作时的上司,对鲁迅有知遇之恩,鲁迅对蔡元培也极为尊重。1927年10月,蔡元培就任南京政府大学院院长,此时鲁迅正由广州到上海定居,无固定收入,以著述为生,在许寿裳的建议下,蔡元培聘请鲁迅为大学院特约著作员,每月固定薪水300元,对于鲁迅的生活大有补益。1932年春,商务印书馆因遭受日寇轰炸,业务停顿,部分职工被解聘,周建人因此而失业。鲁迅曾托蔡元培向商务印书馆经理王云五说情,周建人得以续聘。为此,鲁迅多次表示感谢。鲁迅向蔡元培赠书,更多的是表达一种尊重和感激之情。

鲁迅1934年4月10日日记:“上午季巿来,赠以《北平笺谱》一部。”季巿即许寿裳,可以称为鲁迅最为知己的朋友。两人不仅一起在日本留学,创办刊物,在教育部同事,一起声援女师大学潮,可谓志同道合,声气相求。而且,鲁迅当年能够离开绍兴到教育部任职,也是许寿裳向蔡元培举荐的结果。对于这位老友,鲁迅始终怀有敬意,每有著作出版,鲁迅都会相赠。此次老友专程来上海探望,又恰逢《北平笺谱》出版,遂有赠书之举。

赠给日本友人山本初枝、内山嘉吉、坪井芳洽、增田涉、佐藤春夫以及内山夫人

山本初枝笔名幽兰,爱好中国文学,30年代随担任日本汽船公司船长的丈夫山本正雄来到中国,住在上海内山书店的后侧,由此和鲁迅结识。据鲁迅日记,自1931年5月31日至1936年7月28日,她和鲁迅之间的互相往还达120余次,现存鲁迅给她的信件24封,在这些信中,鲁迅曾托她买旧书,搜集版画,谈论对文学、艺术的见解,描述左翼作家的遭遇,抒发自己的愤懑和寂寞。1933年11月14日,鲁迅在收到山本初枝寄赠的佐藤春夫著、石谷伊之插图的儿童文学作品《美代子》后复信说:

插图本《美代子》,今天亦收到。真是本好书,谢谢。中国几无好事者,所以这类书很难出版。最近我和一位朋友在印《北京诗笺谱》,预定明年一月出版,出后当即奉览。

山本初枝收到笺谱后,专门回信致谢,又通过丸林夫人给鲁迅带来了礼品。信中问起了《北平笺谱》原版情况,鲁迅在3月17日的回信中说:

《北平笺谱》的木版都在纸店里,所以编好即一一买纸,托该店印刷,出书是容易的,不过习俗在逐渐改变,这种诗笺近期内就会绝迹罢。因此我决心印一些,留下从前的成绩。倘其中还略有可看的东西,则幸甚。

内山嘉吉是鲁迅好友内山完造的弟弟,是一名美术教师,也是儿童戏剧工作者,1931年8月到上海度假时与鲁迅相识。8月17日至22日,鲁迅曾邀请他为上海一八艺社等青年美术工作者举办美术讲座,鲁迅担任翻译。1933年4月,内山嘉吉将其任教的成城学园学生的木刻作品寄给鲁迅,鲁迅在4月19日的复信中说:

日前收到惠函和成城学园学生的木刻作品,谢谢。今日另封送上中国信笺十余张,虽非佳品,但到达后尚祈转给那些木刻作者。

坪井芳治出身于日本的医学世家,毕业于京都帝国大学医学部,1926年来到上海,在一家日本人开设的医院里当儿科医生。自1932年5月起,因经常为周海婴治病,和鲁迅有了亲密的交往。他爱好美术,鲁迅曾赠他珂勒惠支的画册。鲁迅向他赠送《北平笺谱》,一是满足他对美术的喜爱,二是感谢他给海婴看病付出的劳动。

增田涉是鲁迅的日本学生。鲁迅委托内山完造的朋友回日本时给增田涉带了一个包裹,并在1934年2月27日致增田涉的信中说:

包内有《北平笺谱》一函,这是由我提议、得郑振铎君大力才得以出版的。原版为纸店所有,买纸付印后,集成一部书,似乎也不坏。因为只做成一百部,故没出版前皆已预约完。幸出版者三闲书屋尚有存书,特奉上一部,以供清玩。

增田涉在收到鲁迅的赠书后,很快回信并提出了自己的两点意见,因为原信已失,只能从鲁迅的回信中做一推断,一是颜色不够浓厚,因为日本的画谱大多以色泽鲜艳著称,二是所选笺纸水平参差不齐。鲁迅在1934年3月18日的复信中说:

关于《北平笺谱》的两点意见甚是。第一点在付印前虽屡与纸店交涉过,但他们说颜料一过浓,就粘到版上,下次印实用信笺会受影响,终究听不进去。第二点,是我特意这么做的。说实话,自陈衡恪、齐璜(白石)之后,笺画已经衰落,20人合作的梅花笺已感无力,到了猿画就很庸俗了。此后将灭亡了罢,因为旧式文人逐渐减少了。所以,我显示其虎头蛇尾之状,表彰末流的笺画家。

关于20人合作的梅花笺,是鲁迅有意的安排,因为梅花历来是文人的心爱之物,不少纸店多印梅花笺以满足人们的需求,而尤以静文斋品种最多,在《北平笺谱》最后一卷,鲁迅特意选了静文斋印制的20种梅花笺作为压卷之作。这些梅花笺分别由萧谦中、胡佩衡、齐白石、杨葆益、马晋、宗浩、汪慎生、与恬、曲兆麟、袁匋盦、吳待秋、吴观岱、吴宁祁、汤定之、陈缘督、陈半丁等人绘制,水平的确存在不少差异。关于鲁迅提到的“猿画”,是指《北平笺谱》第六册收录的“壬申笺”,包括汪慎生、陈少鹿、马晋、王梦白绘制的猿猴笺,这四张笺纸和同时收录的四张癸酉笺均为荣宝斋所制生肖笺的组成部分。

鲁迅3月27日日记;“下午以《北平笺谱》一部寄赠佐藤春夫君。”佐藤春夫是日本的诗人、小说家、评论家。1932年上海“一二八”战事后,鲁迅曾有到日本暂避的念头,内山完造为此专程返日同佐藤春夫、增田涉商定此事。但鲁迅最终放弃了这个计划,4月13日,他在给内山完造的信中说:“早先我虽很想去日本小住,但现在感到不妥,决定还是作罢为好。”“你们的好意,深为感谢。”“特别是对佐藤先生,真不知用什么语言才能表达自己的谢意。”鲁迅一直记着增田涉、佐藤春夫的盛情,赠送《北平笺谱》,也是在表达一种谢意。

鲁迅1934年7月1日日记:“赠内山夫人《北平笺谱》一部。”内山夫人即内山完造夫人内山美喜。鲁迅自1927年10月到上海后,很快和内山书店的老板内山完造结识,并建立了深厚的友谊。1936年10月18日凌晨,鲁迅病危之际,写下的绝笔信就是给内山完造的,可见鲁迅对内山完造的信任。在两人交往过程中,内山夫人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她经常来往于书店和鲁迅寓所之间,转送信件,赠送礼品,关心鲁迅一家的健康。按道理说,内山书店已经预定了20部《北平笺谱》,自己留下一部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出于对内山一家的感谢,鲁迅还是从有限的样书中拿出一部,郑重其事地送给内山夫人,可见鲁迅做事的周到和细致。

赠给青年朋友魏建功、台静农

鲁迅在1934年1月11日致郑振铎的信中说:

天行写了这许多字,我想送他一部,如他已豫约,或先生曾拟由公物中送他,则此一节可取消,而将此一部让给别人;又,静农已向我约定一部,亦乞就近交与,所余十八部,则都运上海,不能折扣矣。

魏建功是鲁迅在北京大学教书时的学生,字天行,号天行山鬼,擅长书法,《北平笺谱》中的鲁迅序和目录、牌记都是由魏建功书写制版,因此鲁迅说“天行写了这许多字”,理应获赠一部。

台静农是鲁迅非常信赖的年轻朋友,曾和鲁迅一起创办未名社。鲁迅对台静农的印象非常好,曾在给友人的信中称赞他“老实”“为人极好”。除了文学,台静农在书画方面和鲁迅也有许多共同语言,当听说鲁迅和郑振铎编《北平笺谱》,立即向鲁迅预定一部。1934年1月12日,鲁迅在给台静农的信中说:

《北平笺谱》大约已将订成,兄所要之一部,已函西谛兄在北平交出,另一部则托其交与天行兄,希就近接洽。这两部都是我送的,无须付钱。倘天行兄已豫约,则可要求西谛退款,豫约而不得者尚有人,他毫不为难也。

鲁迅赠送《北平笺谱》给台静农,还有一层表示慰问的意思。1932年12月12日,台静农突然遭到北平警察局的拘捕,虽经营救获释,但时隔不久,其长子却因病去世,台静农一度陷入消沉。对于台静农的处境,鲁迅非常关心,在1933年5月10日致王志之的信中说:“静农久无信来,寄了书去,也无回信,殊不知其消极的原因,但恐怕还是为去年的事罢。”因此,鲁迅在台静农情绪低落之时赠送《北平笺谱》,可谓雪中送炭,尽在不言中。

赠给青年美术家陈铁耕、王钧初

鲁迅1934年7月3日日记:“上午复陈铁耕信并寄《北平笺谱》一部。”陈铁耕原名陈耀唐,笔名未名、克白等,1930年在上海和江丰等人组织“一八艺社木刻部”,1931年参加鲁迅举办的木刻讲习会,听日本内山嘉吉讲授木刻技术和鲁迅的翻译讲解,之后多次将自己的木刻作品寄给鲁迅并获得鲁迅的指导。陈铁耕是鲁迅非常看好的一位青年木刻家,1933年12月19日,鲁迅在致青年木刻家何白涛的信中说:

我以为这个新的木刻,可以采用外国的构图和刻法,但也应该参考这个旧木刻的构图模样,一面并竭力使人物显出中国人的特点来,使观者一看便知道这是中国人和中国事。在现在,艺术上是要有地方特色的,从这一种观点上,所以我以为克白兄的作品中,以《等着爹爹》一幅为最好。

1934年1月,陈铁耕创作《阿Q正传》10幅,由鲁迅推荐给《戏》周刊发表。鲁迅赠书陈铁耕,一是对他的答谢和鼓励,二是也希望他能从这个传统木刻中汲取营养。

鲁迅1935年9月1日日记:“赠均初《北平笺谱》一部。”均初即王钧初,又名胡蛮,是当时的一名青年美术家。1934年1月他曾给鲁迅寄木刻新年信片,鲁迅在当年5月曾托人寄赠给他《引玉集》一册。1935年8月3日,在姚克的陪同下,王钧初拜访鲁迅并赠送自己的油画作品《〈呐喊〉的读者》。当时王钧初欲往苏联,鲁迅即托宋庆龄将其介绍给苏联驻沪领事,使其顺利成行。9月6日,鲁迅又将《唐宋元明名画大观》通过姚克赠给王钧初,请其带到苏联展示给那里的美术家们。9月26日,王钧初专门向鲁迅辞行并将一套绘画用具送给了周海婴。

赠给斯诺夫妇

鲁迅1934年3月8日日记:“寄施乐君夫妇《北平笺谱》一部。”施乐是埃德加·斯诺1928年到上海时为自己起的中文名字。1932年秋冬之际,他在姚克的帮助下着手翻译鲁迅的《阿Q正传》等小说,由此与鲁迅相识并多次会面,并写出了《鲁迅——白话大师》一文。

在《北平笺谱》即将寄到上海之前,鲁迅就想到了送书给斯诺及夫人。1934年1月25日,鲁迅在致姚克的信中说;

此后如寄书籍,应寄何处?又,假如送司诺君书籍,照西洋例,其夫人亦应送一部否?此二事亦乞示及为幸。

在赠书之前,鲁迅由于对西方的礼节不够了解,特意在1934年2月11日又写信给姚克:

S夫人(即斯诺夫人海伦福斯特)既爱艺术,我想送她一部,但因所得之书有限,不能也送S君了。这在礼仪上,不知可否?倘无碍,则请先生用英文写给我应该写之文字,以便照抄,邮寄。

但最终还是根据姚克的建议,赠送给了斯诺夫妇二人。

赠给苏联木刻家协会

1934年3月1日鲁迅日记:“以《北平笺谱》一部寄苏联木刻家协会。”苏联木刻家协会即“苏联画家和雕刻家协会”,鲁迅由于搜集版画,对于苏联的木刻家颇有好感,因此于1934年1月9日将雕版印制的《顾恺之列女传》《梅谱》《晚笑堂画传》,石印《历代名人画谱》《耕织图题咏》《圆明园图咏》等七部共17册版画集寄给该会,因与该机构没有直接联系,因此致信希仁斯基、亚历克舍夫等人,信中先是感谢他们寄赠版画作品,随后说:

兹奉上13世纪及其后刊印的附有版画的中国古籍若干册。这些都出于封建时代的中国“画工”之手。此外还有三本以石版翻印的书,这些作品在中国已很少见,而那三本直接用木版印刷的书则更属珍品。我想,若就研究中国中世纪艺术的角度看,这些可能会使你们感到兴趣。如今此类艺术已濒于灭亡,老一辈艺人正在“消失”,青年学徒则几乎根本没有。在上一世纪的90年代,这种“版画家”就已很难找到(顺便说说,他们虽也可称作版画家,实则并不作画,仅只在木板上“复制”名画家的原作);流传至今的只一种《笺谱》,且只限于华北才有,那里的遗老遗少还常喜欢用它写毛笔字。但自版画角度看,这类作品尚能引起人们的一定兴趣,因为它们是中国古代版画的最后样品。现正纠合同好,拟刊印一部《北平笺谱》,约二月间问世,届时当为你们寄上。

《北平笺谱》虽然寄过去了,但遗憾的是,鲁迅的这两次赠书都没有得到该协会的回复,让鲁迅有些耿耿于怀。1934年10月14日,鲁迅在给曹靖华的信中还说:

今年正月间,我寄给美术家团体六七部书,由V.收,内中有些是清朝初年的木刻,都挂号,还有一封信,是它兄(即瞿秋白)代写的。但至今没有一封回信,莫非都不到么?

赠给美国、法国和日本的图书馆

早在《北平笺谱》印好之前,鲁迅就在1934年2月9日致郑振铎的信中提出了自己的赠书意见:“分送印本办法,请悉如来函办理。英国亦可送给,以见并无偏心,至于德意,则且待他们法西结束之后可耳。”

1934年3月5日鲁迅日记:“下午寄纽约及巴黎图书馆《北平笺谱》各一部。”纽约图书馆全称“纽约公立图书馆”,位于美国纽约第四十二街第五路。1895年5月由沙斯忒图书馆、替尔登图书馆、楞诺克斯图书馆合并而成,后又并入若干小馆,1911年新馆落成开幕。巴黎图书馆为法国国家图书馆,建于1480年,为世界著名的图书馆。

鲁迅1934年10月8日日记:“下午托内山君以《北平笺谱》一部寄赠日本上野图书馆。”上野图书馆是日本国立图书馆,原称“帝国图书馆”,明治五年(1872年)创办,设于东京上野公园内。对于这家图书馆,鲁迅有着深刻的印象。这是鲁迅青年时期留学和读书的地方,他希望日本人分享自己的这项成果。上野图书馆收到鲁迅的赠书后,很快给鲁迅写来感谢信,这就是10月26日鲁迅日记中所记的“上午得上野图书馆信片,谢赠《笺谱》”。

至此,鲁迅所得的20部样书已亲手赠送了16部。

此外,还有两部是转让给了杨霁云和另一位没有透露姓名者。鲁迅1934年12月7日日记:“杨霁云来,赠以《木刻纪程》一本,买去《北平笺谱》一部。”1933年12月27日,鲁迅在致台静农的信中说:“《北平笺谱》竟能卖尽,殊出意外,我所约尚有余,当留下一部,其款亦不必送西三条寓,当于交书时再算账耳。”可见,这部书非常抢手,台静农的一位友人想购买一部,只好向鲁迅求援。这样,鲁迅自己手中,就只剩下两部《北平笺谱》了。鲁迅去世后,越来越珍贵的这两部书就由许广平珍藏着。

1938年11月15日,许广平将其中的一部(编号“十七”)赠给了李秋君,作为其40岁生日礼物。李秋君(1899-1973),名祖云,字秋君,浙江镇海人。幼时随兄學画,后经张大千指点,画艺大进。1929年加入蜜蜂画社,1933年在上海与人共同创办中国女子书画会并任主任。抗战爆发后,参与组织上海灾童教养所,收容难童,任所长兼校长。1937年间随何香凝做抗日后援工作,曾任上海支援十八集团军抗日后援会征募主任,因支援抗战有功,曾获朱德总司令颁发的奖状。

在《北平笺谱》的白页处,许广平用钢笔写了一段很长的题记:

《北平笺谱》为鲁迅先生与郑振铎先生合资,由郑先生在北平尽量收集坊间笺样,再全部寄沪,由鲁迅先生选定付印。每一笺式,套色印刷多次始成。其中笺样的复杂,用色的调匀,是较平市日用购得的精到,在中国历来笺谱中,未见有如此书之充足具备者。兹者故都沦陷,艺术界即欲从事整理,在短期间恐难做到。浏览此书,弥足珍贵。本书初版时,即为爱好者豫约净尽,后虽欲多方设法,宁付高价而不易得。顷已绝版,而识者每一道及,即以未获得为憾。李秋君先生,艺术名家,书画圣手,适当四十大庆,俗物不敢奉赠,谨以家藏好书,敬呈左右,亦名马遇伯乐,宝剑赠力士之意,想秋君姊当加哂纳也。

在另一张空白页,许广平用毛笔题写“谨贺秋君姊四旬大庆 许广平敬赠”,同时加盖“许广平印”朱文名章。

另一部《北平笺谱》,编号为“六十四”,现藏北京鲁迅博物馆。

(作者系南开大学文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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