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静， 甘国莹

(1.辽宁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大连116029；2.大连海事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6)

一、引 言

强化语(intensifiers)可用来“加重语意、突出信息、提升性质、状态、数量等量级”①郭鸿杰,管新潮.英语强化词变异与变化研究[J].外语电化教学,2016(5):14.，表达态度或判断，从而对听话者产生重要的影响②王春艳,韩金龙. 中国英语学习者形容词强化现象及成因分析——基于语料库的研究[J].外语电化教学,2010(3):50.。因此，强化语在口、笔语语言交流、交际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强化语可以分为增强语(amplifier)和减弱语(downtoner)。前者又包含最高程度语(maximizers，如completely)和提高程度语(boosters，如very)，后者包含近似语(approximators，如almost)、折衷语(compromisers，如moreorless)、降低程度语(diminishers，如partly)和最低程度语(minimizers，如hardly)。强化语可以用于强化形容词、副词或介词短语等。Backlund认为对形容词强化占绝大多数，达79%③LORENZ G. Adjective intensification—learner versus native speakers:a corpus study of argumentative writing[M]. Amsterdam:Rodopi, 1999:33.，因此有必要对形容词强化语进行研究。

二、对强化语及形容词强化语的研究综述

国内外学者对强化语的研究大多数为基于语料库的实证研究。比如，Altenberg(1991)④ALTENBERG B. Amplifier collocations in spoken English [C]∥English Computer Corpora, 1991:127-147.和郭鸿杰等(2016)⑤郭鸿杰,周芹芹,王梦娇. 英语强化词变异特征探讨——一项基于伦敦英语口语语料库的研究[J]. 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 2016(6):54-62.分别基于伦敦LUND口语语料库和伦敦英语口语库(LEC)、郭鸿杰等(2016)⑥郭鸿杰,周芹芹,王梦娇. 基于语料库的加拿大英语强化词变异研究——变项规则分析法[J].外语教学与研究, 2016(3):356-369.基于渥太华英语口语库、Kennedy(2003)(1)KENNEDY G. Amplifier collocations in the British national corpus:implications for English language teaching [J]. TESOL Quarterly, 2003(3):467-487.基于英语笔语库(BNC)、Biberetal. (1999)(2)BIBER D., JOHANSSON S, LEECH G., CONRAD S, FINEGAN E. Longman grammar of spoken and written English [M]. London:Longman, 1999:554-556.基于不同语体的本族语者语料库和Liang(2004)(3)LIANG, M. C. A corpus-based study of intensifiers in Chinese EFL learners’ oral production[J]. Asian Journal of English Language Teaching (AJELT), 2004(14):105-118.基于中国学习者英语口语库(SECCL)、王海华和陈国华(2007)(4)王海华,陈国华. 中国学习者使用英语强势词搭配的发展特点[J].外国语, 2007(1):52-57.、黄瑞红(2007)(5)黄瑞红. 中国英语学习者形容词增强语的语义韵研究[J].外语教学,2007(4):57-60.、陈秀娟(2008)(6)陈秀娟.中国英语学习者强化语的使用情况调查与分析[J].大连理工大学学报, 2008(4):84-88.、陈颖和马武林(2012)(7)陈颖,马武林.中国学习者书面语中增强词的多视角对比研究[J].外国语,2012(1):48-53.基于中国学习者英语笔语库(CLEC)和BNC，对英语本族语者和中国英语学习者口、笔语中的强化语进行过研究。

对形容词强化语的研究有对英语本族语者口语中形容词修饰语的研究(8)PARADIS C. Degree modifiers of adjectives in spoken British English[M]. Lund:Lund University Press, 1997.、对德国英语学习者的形容词强化语的研究(9)LORENZ G. Adjective intensification——learner versus native speakers:a corpus study of argumentative writing[M]. Amsterdam:Rodopi, 1999.、对中国英语学习者副词和形容词搭配(10)何影,梁茂成. 中国英语学习者写作中副词与形容词搭配的使用特点[J].西安外国语大学学报, 2010(3):105-107.、形容词强化语(11)王春艳,韩金龙. 中国英语学习者形容词强化现象及成因分析——基于语料库的研究[J].外语电化教学, 2010(3):50-56.以及形容词增强语的语义韵(12)黄瑞红. 中国英语学习者形容词增强语的语义韵研究[J].外语教学, 2007(4):57-60.研究。上述对强化语或形容词强化语的研究都显示，来自不同文化背景或不同能力水平的英语学习者使用的形容词强化语频率(如多用、少用、误用)、搭配、语义韵(积极、中性、消极)等型式都存在诸多差异。但目前尚没有基于大规模语料对中国英语专业学习者议论文中的形容词强化语使用型式进行研究。

三、研究设计

(一)研究问题

本文主要从形容词强化语频率分布、搭配以及语义韵三个方面对比分析中国英语专业大学生和英语本族语者笔语中的形容词强化语使用状况。搭配方面主要研究形容词前一个词或后一个词为强化语的情形；语义韵方面按Stubbs(1995)(13)STUBBS, M. Collocations and semantic profiles:on the cause of the trouble with quantitative methods [J]. Functions of language, 1995 (1):23-55.对语义韵的分类，从积极(positive)语义韵、消极(negative)语义韵和中性(neutral)语义韵角度进行分析。具体研究问题如下：

第一，中国英语专业学习者议论文写作中形容词强化语的频率分布特征如何？与英语本族语者有何异同？

第二，中国英语专业学习者议论文写作中形容词强化语的搭配特征如何？与英语本族语者存在何种差异？

第三，中国英语专业学习者议论文写作中形容词强化语的语义韵特征如何？与英语本族语者有何种相同或不同之处？

(二)研究语料及过程

本研究基于约200万词的大规模语料，这是因为强化语的使用型式和语义韵有赖于海量语料才能彰显(14)张霞.中国非英语专业EFL学习者强化语使用研究——基于COLSEC的调查[J].外语教学理论与实践,2008(4):26.。中国英语学习者语料库采用文秋芳等研建的中国大学生英语口笔语语料库SWECCL中的笔语库WECCL。本文运用FoxPro程序从中随机选取2 940篇议论文，总词数为1 020 133。对比库为英语本族语者普通笔语库FLOB，总词数为1 024 643。

首先采用词性赋码软件Gotagger对WECCL和FLOB两个语料库进行词性赋码，接着运用检索软件Antconc，依据形容词、副词的标注码(分别为JJ、JJR、JJS和RB)以及通配符检索赋码后语料库中形容词强化语及其搭配的分布情况。完成检索后，需要手动去除一些非形容词强化语的情形。比如，so用作联加状语，或时间副词出现在形容词前等。

四、结果与讨论

(一)形容词强化语的频率分布

1.总体频率分布

两个语料库形容词强化语的总体频率分布状况(见表1)：总形符数(total number of tokens)、总类符数(total number of types)以及按标准频率(每100,000词)计算的形符数。

表1 WECCL和FLOB中形容词强化语的总体频率分布

表1显示，两个语料库中形容词强化语的类符数相近，但形符数差异较大。WECCL中形容词强化语的形符数几乎是FLOB的两倍。经检验，差异显著(P<0.001)。这一结果与Liang(2003)(15)LIANG M C. A study of intensifiers in Chinese learners’ speech production[R]. Paper presented at 03’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on corpus linguistics, Shanghai, China, 2003.的研究一致：不论在笔语还是口语中，英语学习者使用的形容词强化语的形符数都多于英语本族语者，有过度使用的倾向。

2.高频形容词强化语的频率分布

为进一步发现形容词强化语的具体分布特征，本节我们将对比分析两个语料库中前10个频次较高的形容词强化语的频率分布状况(见表2)。

表2 两个语料库中前10个高频形容词强化语的频率分布

观察表2可以发现，两个语料库中前4个高频形容词强化语相同，仅排序稍有差异。WECCL中前10个高频形容词强化语总频率达6 298，占该语料库中形容词强化语总数的91%；而FLOB为3,103，占该库形容词强化语总数的78.86%。这表明两者都主要依赖这些高频强化语来强化形容词，且前者的集中使用倾向更为明显。

接着，我们对比分析WECCL中前10个形容词强化语在两个语料库中的分布差异是否显著。经卡方检验，中国英语专业学习者多用very、most、so、too、more and more、much、really等词，差异显著(p<0.001)，显著少用enough。多用情形中，以very和most的最为明显，这表明中国英语专业学习者过度依赖高频形容词强化语来强化形容词，与Lorenz(1999)(16)LORENZ, G. Adjective intensification—learner versus native speakers:a corpus study of argumentative writing[M]. Amsterdam:Rodopi, 1999:168.对德国英语学习者研究结果类似。此外，WECCL中more and more位列第5位，而FLOB中位于第47位。这一结果与李德超和杨晓琳(2017)(17)李德超,杨晓琳.基于语料库的“more and more”及其触发环境研究：词汇触发理论的视角[J].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学报, 2017(1):116-126.研究结果一致。他们认为这是由于母语负迁移所致，汉语中有“越来越……”“愈发……”等与英语more and more很类似的表达，因而中国学生往往倾向于使用more and more来表达“越来越……”这一意义，而很少用英语本族语者惯用的increasingly(18)王春艳,韩金龙. 中国英语学习者形容词强化现象及成因分析——基于语料库的研究[J].外语电化教学, 2010(3):54.。丁容容和何福胜(2006)(19)丁容容,何福胜.中国学习者英语口语中强势语的用法研究[J].外语教学,2006(5):32-36.则认为，英语本族语者使用强化语时有更多的选择，但中国英语学习者由于英语水平所限，常用熟悉的词汇表达强化。

观察前10个高频形容词强化语的语义，可以发现WECCL中有9个属于增强语：very、most、 so、too、more and more、much、quite、really和even，仅1个为减弱语：enough；而FLOB中有8个增强语：so、very、most、too、quite、much、even和highly；2个减弱语：enough和only。两个语料库都主要依赖增强语来强化形容词。

3.各语义类别形容词强化语的频率分布

本节中，我们按Quirketal.(1985)(20)QUIRK R, GREENBAUM S., LEECH J.， SVARTVIK, J. A Comprehensive Grammar of the English language [M]. London/New York:Longman, 1985:589-591.对形容词强化语的语义分类，研究形容词强化语的频率分布。结果(见表3)。

表3 两个语料库中各语义类别的形容词强化语频率分布

数据显示，两个语料库中的增强语原始频率都远多于各自的减弱语，说明中外学习者都主要依赖增强语来强化形容词，这一结果与上节研究结果一致。不同之处在于WECCL中两类增强语的原始频率都远大于FLOB语料库，而其四类减弱语的原始频率都少于FLOB语料库，且差异显著(P<0.001)。这一结果与张霞(2009)(21)张霞.中国非英语专业EFL学习者强化语使用研究——基于COLSEC的调查[J].外语教学理论与实践,2008(4):26-33.的研究结果一致。陈秀娟(2008)(22)陈秀娟.中国英语学习者强化语的使用情况调查与分析[J].大连理工大学学报, 2008(4):85-86.曾分析中国英语学习者过度使用增强语的原因：一是受语际迁移即母语的影响，他们经常在英语形容词前添加具有“很”“非常”意义的强化语，如汉语中常用“这个苹果很小”来取消“这个苹果小”所具有的比较义，而英语则直接用“The apple is small”即可；二是受语内迁移的影响。very 属于中国英语学习者最先掌握的基本词汇之一，因此在表达“很”、“非常”意义时，倾向于将其用于一切表达加强语义的语境，从而造成very的过度超用。

(二)形容词强化语搭配分析

本节中我们主要研究WECCL和FLOB中前15个高频形容词强化语搭配的总体分布以及高频最高程度语most和高频提高程度语very与形容词搭配的状况。由于减弱语频率很低，在此不做研究。

1.前15个高频形容词强化语搭配总体分布

本节中所指的形容词强化语搭配主要指“强化语+形容词”这种形式。频率为每10万词标准频。

数据显示，两个语料库中这15个形容词强化语搭配多集中在most、very、so、too、quite等强化词，但共有搭配仅6个：most important、very important、so many、too much、very high和so much。WECCL中独有的高频搭配有more and more popular、very popular、most beautiful、more and more important等；而FLOB中的slightly far、so long、too far、very little等搭配也未出现在WECCL前15位中。WECCL中的前15个形容词强化语搭配中，除so much之外的所有搭配都属过度使用，其中most important和very important，分别为FLOB的12倍和25倍。本研究结果与何影和梁茂成(2010)(23)何影,梁茂成. 中国英语学习者写作中副词与形容词搭配的使用特点[J].西安外国语大学学报,2010(3):106.的研究一致：他们在对比研究CLEC和LOCNESS语料库中副词和形容词搭配时，发现中国英语学习者过度使用前10个搭配；此外，由于中国英语学习者词汇资源有限，他们更愿意用more and more important这一搭配，而非increasingly important，相比之下，英语本族语者更愿意用后者。观察语料发现，前者在FLOB语料库中的出现频率为0，后者为5。

此外，WECCL中还存在不当的形容词强化语搭配情形，如more fast and better、more easy等，这与何影和梁茂成(2010)(24)何影,梁茂成. 中国英语学习者写作中副词与形容词搭配的使用特点[J].西安外国语大学学报,2010(3):107.研究结果一致：他们发现中国英语学习者在“副词+形容词”搭配形式上存在问题，尤其表现在形容词比较级 more的使用上。本研究还发现中国英语专业学习者在强化词very与形容词搭配方面也存在问题，如very cheaper和very right等形式的使用。

2.高频最高程度语most的形容词性搭配词

Lorenz (1999)(25)LORENZ, G. Adjective intensification—learner versus native speakers:a corpus study of argumentative writing[M]. Amsterdam:Rodopi, 1999:217.认为学习者英语中强化语的过度使用可能是由于对形容词的过度使用。对此，我们分析了两个语料库中形容词及被强化形容词的分布状况。结果显示，WECCL中形容词形符数为91 667，FLOB中为71 340，WECCL中被强化的形容词为6 921，FLOB为3 935，说明前者形容词强化语的过度使用某种程度上与形容词过多使用有关。

接着，我们依据Hunston (2002)(26)HUNSTON S. Corpora in Applied Linguistics[M].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2:70.的互信息值(Mutual Information Score)来确定形容词强化语与形容词的搭配是否具有意义。即，搭配的互信息值需大于或等于3，且共现频数至少为5次以上，方有意义。

下面我们分析增强语中最高程度语most的搭配词。

Biberetal.(1999)(27)BIBER D., JOHANSSON S, LEECH G, CONRAD S, FINEGAN, E. Longman grammar of spoken and written English [M]. London:Longman, 1999:508-509.按语义将形容词分为描写性形容词(descriptors)和分类性形容词(classifiers)。前者还可再分为颜色、大小/数量/程度、时间、评价/情感以及其他描写类的形容词；后者还可再分为关系/分类/限制、话题、归属(affiliative)等类型的形容词。依此分类，研究结果发现WECCL中有11个词属于其他描写类：effective、efficient、useful、convenient、urgent、popular、famous、obvious、suitable、powerful和serious；有4个词属于评价/情感类：beautiful、charming、valuable和precious；分类性形容词主要集中在关系/分类/限制类，共9个：typical、direct、basic、common、 fundamental、essential、important、significant和advanced。

我们按同样的标准提取了FLOB中most的搭配词。发现其搭配词共有17个。与WECCL共有数量为13个。共有词中，中国英语专业学习者明显过度使用most important(493∶41)、most beautiful (144∶5)、most popular(40∶11)等。从语义类别看，FLOB中most所强化的形容词也主要以其他描写类为主(7个)，然后是关系/分类/限制类(6个)和评价/情感类(3)，但与WECCL不同的是，FLOB中most还与recent搭配，属于时间类。

3.高频提高程度语very的形容词性搭配词分析

其中以其他描写性形容词(cheap、dangerous、expensive、tired、busy、popular、harmful、useful、convenient、helpful、difficult、interesting、easy、simple、hard、serious和familiar)和评价/情感类形容词(sad、angry、attractive、poor、bad、happy)为主，此外还有表达大小/程度的形容词，如fast、long、small、high以及表达时间的形容词(soon)和关系/分类/限制类形容词(important、common)。

而FLOB中有26个符合条件的形容词性搭配词，经比较，两个语料库间存在一定共性：都将very与除表示“颜色”之外的描写性形容词以及除“话题”“归属”和“科学/其他”类之外的分类性形容词进行搭配；且搭配词多以描写性形容词为主，分类性形容词很少，WECCL中这两类形容词性搭配词比例为28∶2，FLOB中为21∶5。其次，两个语料库中都有共享的搭配词或各自独有的搭配词：在表示“大小/数量/程度”语义类别的搭配词中，WECCL独有词为fast和small，FLOB为little、slow、large和low，共有词有long和high；在表示“时间”的形容词性搭配词中，WECCL独有词为soon，FLOB为young，二者无共有词；在表示“评价/情感”语义类别上，WECCL独有词为angry、poor和bad，FLOB为pretty、sorry和nice，二者共有词为happy、sad和attractive；从其他描写类来看，二者除共有的hard、popular、difficult和interesting这4个词之外，WECCL中的独有词明显多于FLOB，有cheap、dangerous、expensive、helpful、harmful、useful、convenient、easy、tired、busy、simple、familiar和serious。从分类性语义类别来看，两个语料库中的形容词性搭配词都集中在“关系/分类/限制”这一类别，WECCL中独有词明显少于FLOB，仅有common这一个词，但后者的独有词有4个：different、limited、close和special，二者共有词为important。上述分析表明这两个语料库中与very搭配的形容词分布差异很大，共性较少。究其原因可能是由于WECCL作文话题限制或语言习惯造成的。

此外，对比两个语料库数据后还发现，中国英语专业学习者过度使用very important (447)、very popular(176)、very high(171)、very convenient(85)、very useful(54)等搭配，而英语本族语者very的形容词搭配词最高频率仅为27次(very important)和26次(very different)。这一研究结果与陈秀娟(2008)(28)陈秀娟.中国英语学习者强化语的使用情况调查与分析[J].大连理工大学学报, 2008(4):86.研究类似。她认为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主要有两点：一是学习者偏爱概括性强的强化语，他们认为very可用来表达一切加强语义的语境；二是二语学习策略的影响，他们可能因回避使用不确信的强化语，而造成very的过度使用及其他强化语的少用。

(三)形容词强化语的语义韵分析

语义韵是语料库语言学的重要研究内容之一，它可以反映话语者语言产出或理解过程中使用的惯用语或短语的语义倾向。本节中我们将分析8个形容词强化语所修饰的形容词语义韵特征：most、quite、totally、very、so、too和a little、only。Xiao & McEnery(2006)(29)XIAO R, MCENERY T. Collocation, semantic prosody, and near synonym:A cross-linguistic perspective[J]. Applied linguistics, 2006(217):108.认为与英语本族语者相比，中国英语学习者很难区分同义词的搭配及语义韵特征。

1.最高程度语搭配词的语义韵分析

三个最高程度语most、quite和totally的形容词性搭配词的语义韵特征。由于most在WECCL和FLOB中与形容词搭配的出现频率很高，分别为1 067次和653次，所以我们利用FoxPro计算机程序从most和形容词搭配的检索行中随机抽取100句用作分析。而对quite和totally在WECCL和FLOB中的所有检索行(quite在两个语料库中分别为179和175；totally分别为46和27)进行分析。分析时，需结合上下文语境，全部手动完成积极、消极和中性语义韵标注。

分析指标采用语义韵强度(prosody strength)，计算方法参考Weietal.(2014)(30)WEI N X, LI X H. Exploring semantic preference and semantic prosody across English and Chinese:their roles for cross-linguistic equivalence[J]. Corpus linguistics and Linguistic Theory, 2014,10(1):109.:

PS=Fpos./FN

PS=FNeg./FN

PS=FNeu./FN

上述公式中Fpos.、Fneg.、Fneu.分别代表检索行中“副词+形容词”搭配式内表达积极、消极和中性态度的形容词的频率，FN表示“副词+形容词”共现的总频率，此处即指检索行数或所抽取的检索行数。

结果显示，两个语料库中most搭配词的语义韵都以积极语义韵为主，但WECCL中积极语义韵强度为0.87，远高于英语本族语者的0.59；WECCL消极语义韵和中性语义韵强度都非常低(分别为0.05和0.08)，远低于英语本族语者的0.23和0.18。因而可以断定，most搭配词的语义韵在FLOB中属于错综型，在WECCL中属于积极型。进一步观察语料发现，两个语料库中most都多与important、significant等有积极意义的形容词搭配，但中国英语专业大学生明显多用；FLOB中含有消极语义的most搭配词有difficult、awful、unsatisfactory、compelling、dreaded、harmful，等等，但WECCL中仅有difficult(4)和detrimental(1)。

WECCL和FLOB中quite搭配词的语义韵属错综型。在两个语料库中，其中性语义韵强度基本相同，分别为0.35和0.36。但WECCL中其积极语义韵强度为0.49，消极语义韵强度为0.16，前者远高于英语本族语者的0.38，后者却远低于本族语者的0.26，这与Su(2016)(31)SU, Y. J. Corpus-based comparative study of intensifiers:quite, pretty, rather and fairly[J]. Journal of World Languages, 2016(3):231.研究结果一致：中国英语学习者喜欢将quite与富有积极意义的形容词搭配。

WECCL和FLOB中totally搭配词语义韵也属于错综型。两个语料库中其积极语义韵强度相近，分别为0.13和0.15，但在WECCL中，其消极语义韵强度(0.41)却远低于FLOB(0.52)，中性语义韵强度(0.46)却远高于FLOB(0.33)。这一研究结果与Kennedy(2003)(32)KENNEDY G. Amplifier collocations in the British national corpus:implications for English language teaching [J]. TESOL quarterly, 2003(3):476.、王春艳(2013)(33)王春艳.基于语料库的中国英语学习者强化语型式和意义研究[D].上海：上海交通大学,2013.的研究结果相似。他们发现，英语本族语者和中国英语学习者使用的totally搭配词都具有明显的消极语义倾向，而BNC中totally所修饰的形容词65%都具有否定前缀Kennedy (2003)(34)KENNEDY G. Amplifier collocations in the British national corpus:implications for English language teaching [J]. TESOL quarterly, 2003(3):476.。进一步观察语料库发现，WECCL中totally与wrong、useless这两个含有消极意义的形容词搭配最为频繁，分别为10次和3次，且含有否定前缀的形容词很少；FLOB中与totally搭配的含有消极语义的各形容词频率都没有超过1，有unrealistic、devastated、improper、unproductive、unsuitable等。此外，还发现WECCL中totally过度与different这一含有中性意义的形容词搭配，达到20次，而FLOB中此搭配仅为2次，后者其他中性形容词频率都为1。

2.提高程度语搭配词的语义韵分析

由于WECCL和FLOB两个语料库中提高程度语very、so和too与形容词搭配的频率很高，分别为2 171/637、879/661和649/451，我们随机从中各自抽取100个检索行，分析这三个词的形容词性搭配词语义韵特征。

结果显示，WECCL中与very搭配的形容词的积极语义韵强度为0.63，而FLOB中仅为0.39，与其中性语义韵强度(0.38)相仿。上述结果与黄瑞红(2007)(35)黄瑞红. 中国英语学习者形容词增强语的语义韵研究[J].外语教学,2007(4):58.、王春艳(2013)(36)王春艳.基于语料库的中国英语学习者强化语型式和意义研究[D].上海：上海交通大学,2013:156.和Kennedy (2003)(37)KENNEDY G. Amplifier collocations in the British national corpus:implications for English language teaching [J]. TESOL quarterly, 2003(3):467-87.、郭鸿杰等(2016)(38)郭鸿杰,周芹芹,王梦娇. 基于语料库的加拿大英语强化词变异研究——变项规则分析法[J].外语教学与研究,2016(3):364.的研究结果基本相似，但稍有差异。黄瑞红和王春艳发现，CLEC语料库中very搭配词中表示积极含义的占多数(分别为47%和53%)；Kennedy和郭鸿杰等发现，BNC中和渥太华英语口语库中very倾向与具有中性意义的形容词搭配。而本研究则发现，中国英语专业学习者更倾向于将very与含有积极意义的形容词搭配，强度达0.63，其中性语义韵表现不明显，强度仅为0.23。观察语料库后发现，中国英语专业学习者使用的具有积极含义的形容词集中于important(30)、popular(6)、good(5)等，而FLOB中very多与clear(4)、kind(2)和useful(2)等搭配。

WECCL和FLOB两个语料库中与so搭配的形容词的积极语义韵强度相同(0.35)，但中性语义韵强度最大，分别为0.45和0.39。这一结果与王春艳(2013)(39)王春艳.基于语料库的中国英语学习者强化语型式和意义研究[D].上海：上海交通大学,2013.的研究结果不同，该研究发现CLEC语料库中so的形容词搭配词45%具有积极含义，消极含义为33%，中性含义为22%。观察语料库发现，WECCL中so过度与many和much搭配，总数达49次，语义韵可以为积极、消极或中性，语义倾向为表达“物理特性”；而FLOB中so倾向于强化表达“评价”的形容词(如impressive、good、great等)，这一结果与王春艳(2013)(40)王春艳.基于语料库的中国英语学习者强化语型式和意义研究[D].上海：上海交通大学,2013.研究结果一致。此外，本研究还发现，中国英语专业学习者频繁在not后用so来强化含有消极意义的形容词，如not so difficult/ bad/ harmful等，这一现象可能是由于汉语文化或学生的思维习惯造成的，汉语中为了表达委婉，经常用“不太……”“不那么……”等与具有消极含义的形容词搭配(41)朱慧敏,王俊菊.二语写作中个案词汇的使用特征研究——以SO为例[J].外语教学理论与实践,2015(2):60-66.。

WECCL和FLOB中too的消极语义韵强度类似，分别为0.73和0.70，但前者too的积极语义韵强度远低于后者(0.03:0.15)，中性语义韵强度高于后者(0.24:0.15)。这一结果与王春艳(2013)(42)王春艳.基于语料库的中国英语学习者强化语型式和意义研究[D].上海：上海交通大学,2013.研究结果一致，她发现CLEC语料库中使用的too搭配词绝大多数具有消极含义，达79%。观察语料库发现，中国英语学习者和英语本族语者都使用较多的too+adj.+to结构表达消极语义或不满。

3.减弱语搭配词的语义韵分析

分析WECCL和FLOB语料库中频次较高的两个减弱语的语义韵强度：only和a little。WECCL和FLOB中only的原始频率分别为71和102，a little分别为42和48。

结果显示，WECCL中only的语义韵强度排序为积极(0.47)>中性(0.41)>消极(0.12)，FLOB中其排序为中性(0.48)>积极(0.37)>消极(0.15)。这表明，中国英语专业学习者过多地将only与含有积极意义的形容词搭配，而英语本族语者更倾向于与具有中性意义的形容词搭配。观察语料后发现，WECCL中常与only搭配的词有：表达积极意义的convenient(9)、good(9)、important(3)等；表达中性意义的academic(8)等；表达消极意义的harmful(3)等。

两个语料库中a little的语义韵强度分布趋势基本相同，都是消极>中性>积极，强度差异不明显。这与王春艳(2013)(43)王春艳.基于语料库的中国英语学习者强化语型式和意义研究[D].上海：上海交通大学,2013.的研究结果一致，这表明中国英语学习者和英语本族语者都倾向于在具有消极含义的形容词前加缓解语(mitigating devices)a little来减轻“面子威胁”行为。

五、结论与启示

本研究发现中国英语专业学习者议论文中使用的形容词强化语频率、搭配以及语义韵等型式都与英语本族语者存在诸多差异。

频率分布上，中国英语专业学习者议论文中使用的形容词强化语形符数几乎是英语本族语者的两倍，差异显著；前者使用的前10个高频形容词强化语总频率占形容词强化语总数的91%，而后者为78.86%。这表明中国英语专业学习者集中使用倾向更为明显。强化语的过度使用并不意味着能达到表达重要性的目的，因其是对格莱斯合作原则中数量以及关联准则的违反，过多使用可能会像德国英语学习者那样，给人一种“夸张(hyperbole)”或“言过其实(overstatement)”(44)LORENZ G. Adjective intensification—learner versus native speakers:a corpus study of argumentative writing[M]. Amsterdam:Rodopi, 1999:188, 216.的感觉。

从形容词强化语搭配来看，前15个高频搭配中，中国英语专业学习者议论文中过度使用除so much之外的所有搭配。这表明中国英语专业学习者议论文中过度依赖某些高频强化语来强化形容词。中国英语专业学习者和英语本族语者除共有的搭配词外，都有其独有的被强化形容词等。

语义韵上，中国英语专业学习者议论文中使用的形容词增强语和减弱语语义韵强度上和英语本族语者存在某些共同点和差异，差异主要体现在most、totally、very和only等词上。

本研究结果有助于引导中国英语专业学习者恰当地运用形容词强化语，进而提高议论文写作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