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巡

情定少年时

黄志芳自小就很崇拜金庸小说里来去如飞的大侠，她的心里悄悄种下一个习武梦。初中毕业后，黄志芳向父母表达了学习武术的想法，父母商量后将她送去了河南塔沟武术学校。

武校里，差不多大的孩子们朝夕相处、一起练功，难免青春的悸动。长相清俊的黄志芳总是男孩们偷偷关注和议论的中心，张飞就是这些男孩中的一个。

武校校规严格，张飞虽然心仪黄志芳，但从未正式表白过，只是默默关心着她的一举一动。那时，武术是黄志芳最大的追求，她把全部心思用在训练上，并很快在各大赛事中崭露头角。从全国女子散打锦标赛60公斤级冠军，到女子中国武术散打王争霸赛冠军、全国武术散打冠军赛冠军，再到第七届世界武术锦标赛60公斤级散打冠军，黄志芳一路高歌猛进，斩获无数荣誉。

看着心爱的姑娘进步神速，张飞也不甘落后，将心底的喜欢转换成进步的动力。自2000年征战擂台起，张飞3年中多次夺得全国散打比赛的冠军，前途一片光明。然而年迈的父亲突然病倒，让张飞的征途戛然而止。他是个孝顺孩子，思量再三后决定放弃散打事业，回河北老家照顾父亲。在大家都为这位势头正猛的新秀可惜时，黄志芳却很理解张飞作出的抉择，这给了张飞很大安慰。

2004年夏天，黄志芳正在北京参加一个全国性大赛，热身时却不慎膝盖受伤。要强的黄志芳没告诉家里，准备独自接受手术。未曾料到在病房里，她却见到了闻讯从老家赶来的张飞。张飞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寸步不离地守护在病床前，让黄志芳平添许多勇气。

手术后麻药渐散，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从腿部传至全身，黄志芳习惯性地默默忍受着。张飞从她的脸色中察觉到蛛丝马迹。他攥紧黄志芳的手，轻轻地说：“痛你就使劲掐我！”黄志芳的心一瞬间柔软下来……这一刻，她从心底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自己可以放心交付终生的那个他。

2007年年初，黄志芳正式退役，两个月后，张飞牵着她的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如果一架不行，那就打两架”

恋爱时的甜蜜，遇到婚姻中的柴米油盐，仿佛在不知觉中被冲淡了许多——从擂台侠侣到平凡夫妻，两个人开始学着适应与磨合。

黄志芳性格大大咧咧，常年封闭式的训练让她对社会生活有些陌生。刚结婚时小两口出门买东西，黄志芳总是出手阔绰，没有精打细算的概念，有时付完钱才想起问老板能不能便宜些，让张飞哭笑不得。生活中张飞包容着黄志芳，给她时间慢慢适应，2010年大儿子张灼睿出生，教育理念上的分歧却让两人间的矛盾逐渐变得难以调和。

小灼睿自幼便对武术展现浓厚的兴趣，3岁时在父母指导下开始训练。黄志芳是从小吃苦长大的，教起孩子来十分严厉，一套动作必须做标准才能休息；张飞则相对宽容，认为孩子正是好玩的年纪，训练时不需要那么严苛。

一天小灼睿偷懒，不肯把仰卧起坐做完，躺在床上耍赖。黄志芳不吃这一套，揪起儿子就让他继续做。小灼睿被吓得哭闹起来。张飞劝黄志芳不要这么严，孩子还小，“差不多就行了”。黄志芳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对张飞吼道：“我教儿子的时候，你别插嘴！”又一次，黄志芳要求儿子扎马步10分钟，接完电话回来时却看见小灼睿玩起了玩具，她当即扬起手。张飞见状赶紧拦住她：“孩子还小，正贪玩，你现在重新看着他练不就行了？”张飞大事化小的态度又一次激怒黄志芳：“你又来了！你怎么总是和我对着干？现在我们惯着他，以后走上社会你看谁惯着他！”

带刺的话语激得张飞也上了火，忍不住跟黄志芳吵起来，你来我往中，过去在教育观点上累积的矛盾都爆发了出来。不可开交之时黄志芳突然转身离开，过了一会儿拎着两副拳套走来。她丢给张飞一套：“吵也没用，干脆打一场，谁赢了听谁的。”张飞二话没说，戴上拳套。

黄志芳和张飞以客厅为擂台，拉开架势就开打。黄志芳心里有气，一招招带着狠劲，将张飞逼得连连后退。一边是快准狠的进攻，一边是连闪带躲的防御，两人都不喊停，过招上百回合。精疲力尽之际张飞告饶：“别打啦！以后教儿子的事你说了算！”黄志芳卸了劲，心里的火气也跟着去了大半。看着率先求和的张飞，她也退了一步：“我知道你说得有道理。我只是想到儿子既然有心学武，就得让他学好。不然以后三拳两脚被人打趴下，我们两个冠军的脸往哪儿搁？”

矛盾在一顿对打中烟消云散，夫妻俩发现这不失为解决问题的好办法——用熟悉的方式把精力消耗掉，彼此迅速冷静下来时，许多气头上看起来难以沟通的问题也变得没那么尖锐了。自此，“打架”成了这对冠军夫妻化解矛盾特有的方式，“没什么事是打一架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打两架。”黄志芳开玩笑说。

“对打”中学会换位思考

看起来，夫妻俩经常打打闹闹，其实这个过程中黄志芳时刻能感受到张飞细腻的爱。无论因为什么矛盾对擂，张飞故意“放水”已是习惯。爱是相互的，黄志芳一直惦记着做点什么回馈张飞的这份温柔。

黄志芳深知张飞心里对武术的热爱从未消退，选择在巅峰时退役非他所愿。生活渐渐回归正轨后，黄志芳决定帮张飞找回初心。2013年，她主动问张飞想不想开一家武馆，这句话一下子问到了张飞心里。两人一拍即合，拿出积蓄在石家庄开了第一家武馆，并从母校招来一批好手当教练。武术是两人共同的爱好与理想，夫妻俩拿出全部热情投入到运营中。专业过硬，纪律严明，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武馆发展极快，4年间相继开了3家分店。

既是亲密的爱人，又是生意上的伙伴，黄志芳和张飞之间的距离再度被拉近。面对经营中产生的矛盾，两人还是各自戴上拳套就上台。刚开始武馆里的教练和学生们都觉得惊奇，平时恩爱的两人，怎么说打架就打架？没多久他们发现，原来这是这对冠军夫妻特殊的“秀恩爱”方式——内行人轻易能看出来，两人并不是动真格的。

“打”了这些年，黄志芳早已摸清张飞的套路，“打来打去，还是听我的次数多，听他的少。”但是黄志芳并不说破，通过对打解决矛盾早已是夫妻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张飞让着黄志芳，看似示弱，其实是满载爱意的包容。在这个过程中，两个人都学会了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问题。

工作如此，婚姻更是如此，矛盾不解决只会在累积中爆发，与其藏着掖着，不如痛快地“打一架”，让问题暴露出来——当双方愿意开诚布公地试着解决问题，许多矛盾就已经化解了大半。

如今，张飞与黄志芳在“对打”中携手走过了十多年，爱情始终保鲜，彼此也愈发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