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陈行可教育思想及其当代启示

2020-05-25杨涵

文教资料 2020年8期

杨涵

摘要：陈行可是民国时期著名的川籍教育家、社会活动家，一生致力于推动教育事业的发展。他的教育思想源自多年的亲身实践，对于師范教育、职业教育、基本教育等均有见解。陈行可的教育思想，不仅对民国时期教育事业有积极影响，而且对新时代努力办好人民满意教育有借鉴意义。

关键词：陈行可教育思想教育启示

近代以来，资本主义发展的浪潮“把一切民族甚至是最野蛮的民族都卷到了世界近代化运动中”[1]（276）。鸦片战争之后，中国被迫开启了近代化的转型历程。伴随着社会的转型，中国的教育体系开始向近代教育过渡。中国近代教育的发展转型离不开教育工作者的参与，一代又一代的教育工作者为此做出了不懈的贡献，川籍教育家陈行可便是其中的代表。

一、陈行可的从教经历

陈行可（1893—1982），四川宜宾人，我国著名的教育家与社会活动家。他出生在一个日渐贫困的农民家庭，尽管家境贫寒，但他的父亲坚持认为，孩子的出路唯有耕读二条，耕作的结果是往复一代代的贫困，所以将希望寄托在孩子求学读书上。陈行可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从宜宾一直念到成都，后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北京高等师范学校[2]（151）。1927年，他自费留学美国密执安州立大学，专攻有机化学，学成归国后，先后在成都师范、河南中山大学、东北大学、重庆大学等多校担任教职。

陈行可之所以能成为一个真正的教育家，很重要的原因在于其教育活动并未仅限于大学课堂之上，而是投向了社会这个更广阔的舞台。早在其少年时代，兄长陈彦衡就曾鼓励陈行可说：“一个人不要只埋头读书，应深入社会，了解社会，要学以致用，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3]（107）当时中国国弱民穷，备受列强欺凌，农家子弟出身的陈行可对此深有感触，在学生时代便树立了“教育救国”的志向。陈行可在北京高师求学期间，便与一批高年级成绩优异的同学创办了一所名为“北京励群书院”的补习学校，专为中学毕业生作升学补习，学院招生规模达300人之多，开创了北京补习风气之先[4]（75）。

陈行可人生中的一段重要的社会服务经历是参与中华平民教育促进会的工作。该会的创办人晏阳初，曾多次邀请陈行可加入到平教会中，但陈行可本意是想从事大学教育，拒绝了晏阳初。1934年，在河北定县开展平教实验的晏阳初再次邀请陈行可参加平教会的工作，他写信给陈行可道：“你搞的那个学校教育，犹如在一点一滴地绣花。你花绣得再好，也不过是一点一滴而已……我搞的平民教育是对广大人民而作的，希望你来共同努力把人民教育起来、组织起来，成为一个坚强的壁垒来阻遏日帝的侵略。岂不比你那一点一滴如同绣花的工作更好一点？”[5]（21）陈行可最终被说服，答应晏阳初的邀约，辞去多处教职，投身到平教会的工作中。

陈行可到平教会之后，晏阳初便把总务长的位置移交给了他。1936年年底，在中华平民教育促进会的推动下，四川省政府成立了设计委员会，陈行可本人也是该委员会的委员之一。设计委员会组织社会调查，领导新都实验县的建设，陈行可本人都曾参与其中。1939年，设计委员会的工作暂告段落，而陈行可则继续留在四川，先后担任四川大学教授、四川省立教育科学馆馆长、乡村建设学院代理院长等职。新中国成立之后，陈行可先后任成都大川学院教授、重庆第七军医大学教授、西南师范学院教授等职[6]（159）。1982年，陈行可在成都病逝，享年89岁。

纵观陈行可的一生，在大学讲坛也好，从事平教活动也罢，都和教育相关，正如其本人所言：“一个真正的教育者，应当要认为自己是为教育而生，也是决定要为教育而尽瘁。”[7]（3）他是这样说的，更是这样做的，他一生都心系热爱的教育事业。

二、陈行可教育思想的主要内容

陈行可的教育思想是与其本人从事教育工作的经历密切相关的。他早年在高校从事化学教育，新中国成立后，长期被错划为右派受到批判，这两段时间鲜有直接反映其教育思想的著述问世。陈行可本人的教育思想，主要体现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后期至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后期从事教育行政管理的过程中，本文对其教育思想的梳理总结，也主要是针对这一阶段而言的。

（一）注重基本教育

基本教育是指“每个人应该接受的，而且必不可少的最低限度的教育”[8]（1），“这种教育不仅教人读、写和算，并且授予他们若干基本的东西，使他们可以谋生”[9]（2），基本教育近似于今天的基础教育。在陈行可看来，基本教育的对象不应该只是少数的统治者和资产阶级，无论男女、老幼、贫富、贵贱，都应当接受基本教育，基本教育的目标不是“人上人”的教育，更不是教人盲目地服从权威的奴隶教育，而是要培育“独立的，自主的，堂堂正正的人”[9]（2）。他认为，通过基本教育，可以消除人类在政治、经济、文化、种族与宗教上的种种偏见，能够培养人们“天下一家”“世界大同”的崇高理想，使每个人都成为一个健全的世界公民。如果不注重推行基本教育“将无法立足于二十世纪”[10]（2）。历史的发展证明，陈行可的观点的确是有预见性的。

实际上，陈行可重视基本教育的思想，很大程度上与其在中华平民教育促进会的工作经历有关。“除文盲，作新民”是平教会提出的重要口号，陈行可曾深度参与到平教会的工作中，对于中国基层社会的教育状况有所了解，所以不难理解其对推行基本教育的重视。

如何更好地推动基本教育的发展，陈行可也有自己的看法。他认为在推行基本教育的过程中，成人补习教育和儿童教育不可偏废;基础教育的实验计划，应当适合国内情况和世界教育思潮;政府对推行基础教育要有全盘的计划，中央和地方之间要加强合作，特别是中央要加强对地方的补助;政府还应加强对师资的培训，保证基本教育工作者的待遇;在基本教育课程的设置上，要注重切实合用的原则等[9]（3-4）。陈行可的这些建议均系有的放矢，对于当时推动教育的普及，具有一定的指导意义。

（二）加强师范教育

南京国民政府时期，为加强和规范师范教育，曾先后颁布《师范学校法》和《师范学校规程》，规定了师范学校的办学宗旨在于“以严格之身心训练，养成小学之健全师资”[11]（199）。陈行可认为，一切建设的原动力都有赖于人才，人才的培植，有待于教育，“教育事业之母的师范教育，尤其不可忽略，更是基础的基础”[12]（2）。在陈行可看来，教师是“人类心灵的工程师”，“对于冲破恶劣的社会风尚的藩篱”，“扭转日趋败坏的社会风尚”，应“义不容辞”，“当仁不让”[13]（2）。在陈行可的心目中，一个好的教师要具有“自由的思想和伟大的人格”[14]（2），要勇于承担社会责任。

陈行可认为，从事教育工作者必须是专家，也就是要实现教育的专业化。教育专业化赖于专门人才的培养，师范学校就是培养专门人才的机关，要培养专门的教育人才，就需要加强师范教育，要注重增强师范学校的独立性，增设师范学校的人手等[7]（3）。对于就读于师范学校的师范生，应具备怎样的素养？陈行可认为师范生要在教人学之前必先学教人，他认为教育是人事的艺术，教育工作者应具备以下几点素质：第一，态度要和蔼、谦逊、诚恳;第二，服装要整齐、清洁、朴素;第三，语言要文雅、温婉、熟练;第四，德行要温和;第五，学问要专门、精湛、致用;第六，常识要丰富、渊博、正确;第七，身体健康、耐劳耐苦;第八，信仰要诚笃、专一、彻底[15]（5-6）。这八条要求不可谓不高，由此可见，陈行可对于师范教育的重视和对师范生的期待。陈行可希望师范生成为“斩荆棘，辟山林，创业弘基的樵夫”[16]（4）。

（三）改进职业教育

职业教育是国民政府教育体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职业学校是承担职业教育最主要的机构。按《职业学校法》规定，职业学校“以培养青年生活之知识与技能”[17]（81）为目的。生活技能的传授是兴办职业教育的重要目的。

美国实用主义教育家杜威曾提出“教育即生活”的主张，具有美国留学背景的陈行可对这一思想主张笃信不疑。陈行可认为：“教育即生活，人要生活，就必须要有生活的技能。”陈行可进一步指出：“中国是一个生产落后的国家，无论是在农村还是在城市，一切生产技能，都没有现代化。生产技术未能改良，生产效率未能增加，国困民贫，社会动荡，政治不能进入轨道。”[18]（2）背后很大原因是职业教育没有得到很好的推行。

为了更好地推进职业教育的发展，陈行可在当时便提出了建议。他认为要促进职业教育的发展，首先应当纠正社会上认为职业教育不重要的错误观念，要注重对中小学毕业生的升学指导，鼓励他们投考职业学校;应当增加职业学校的数量，但职业学校的开设还应针对各地的具体情况而言;除公立职业学校之外，政府还要鼓励开办私立的职业学校;师范学校应当增设与职业学校各专业相关的科目，培养从事职业教育的教师;职业学校的科目开设不应盲目照搬外国的办法，要注重各地区的实际需要;对于职业学校学生的训练，要加强实习，加强训导实施。在他看来，一所好的职业学校，除开办费外，经济是可以实现自给的[18]（2）。

陈行可将职业教育视为谋求社会安定的关键因素，对于通过改进职业教育促进社会发展抱有极大的期待，这也是其教育思想中一个很重要的组成部分。

三、陈行可教育思想的当代启示

陈行可一生奉献于教育事业，虽然他的思想还存在一定的时代局限性，但对于解决当前教育领域存在的一些问题，仍能够带来一些积极正向的启示。

（一）教育工作者应树立“以教育为事业”的精神

“以教育为事业”的精神是一个真正教育家应有的情怀。发展教育事业，是百年树人的大计，教育的对象是人，人与人之间千差万别，各不相同，投身教育事业更需要有坚定不移的恒心。陈行可认为从事教育者要立志“终身从事教育，将整个一生的精力和光阴完全为教育而贡献，决不能因失败而灰心，更不能因环境稍微改变而变节，必须具有‘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精神。始终如一，贯彻到底”[7]（3）。这虽是70多年前的话语，但在今天看来，仍值得让教育工作者深思。

陈行可早在70余年前便指出“教育是人类社会的公器，不是一己一私用以植黨营派的工具……人才的培育，文化的发扬，以及专业的慎守，实在是我们作教师的神圣使命”[16]（3）。教师是太阳下最光辉的职业，今天的教育工作者唯有树立“以教育为事业”的精神，才能无愧于时代的重任，无愧于立德树人的使命。

（二）教育工作者应遵循“有教无类”的教育观

孔子提出了“有教无类”的教育观。对于曾经从事过平民教育的陈行可来说，始终遵循这一思想。他曾在一次公开演讲中谈到，要实现民族的复兴，“非要全国的知识阶级翻要觉悟，改变作风，齐齐动员到民间去，开发民力的宝藏不可”[19]（4）。今天我们中华民族正致力于实现伟大复兴“中国梦”的历史征程，更需要每一个中华儿女的共同参与，对于教育工作者来说，“有教无类”的思想显得更加重要。

“有教无类”体现教育公平，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教育公平是社会公平的重要基础，要不断促进教育发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体人民，以教育公平促进社会公平正义。”[20]只有保障教育公平，才能让每个公民都享受人生出彩的机会。陈行可长期从事平民教育，始终秉持“有教无类”的教育理念，新时代的教育工作者更应落实这一教育理念，注重因材施教，让莘莘学子都能学有所成。

（三）政府和社会应更重视师范教育和职业教育

师范教育和职业教育在民国时期面临的困境，现在一定程度上还仍然存在，“师范专业更适合女生”等观念在社会上还被广泛接受。打破这些误区，就要凝聚起全社会的共识。

要发展师范教育，陈行可的建议是很有借鉴意义的。要促进教育的专业化，培养专家型教师，师范院校的地位非常重要。政府应加大对师范教育的资金投入，同时要通过相应政策鼓励优秀人才报考师范专业，师范生的努力也十分必要。陈行可曾以“教之道，贵以专”勉励师范生，这个“专”一是指专业，二是指专志[7]（2），师范生要对自己的专业有扎实的功底、深入的研究，还应当树立起终身从教的远大志向。在政府重视师范教育的同时，师范生更应切实提高自身素质。

职业教育对一个国家经济发展和人才培养，特别对促进就业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在新的历史时期，要培养“大国工匠”，更离不开职业教育。我国现行职业教育法规和政策都把职业教育作为促进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基础和教育事业发展的战略重点，我国的职业教育发展规模已经占同等阶段的教育规模的一半甚至还多。职业教育不只是普通教育的补充，而是与普通教育同等重要的教育形式。

职业教育的发展有赖于社会的支持，特别需要社会大众的认可和重视。陈行可曾指出，由于生活技能的传授并不是教育的重点，因此职业教育“在无形中被漠视了”[21]（2）。现在的职业学校与职业教育，和民国时期相比，在形式和内容上均有了质的飞跃，但社会公众对职业教育的认可还不够，陈行可曾谈道，当时社会上认为“职校招生所收皆第三等人，好学生都到普通学校去了”[22]（6），实际上，这也是当今社会很多人所持的观点。陈行可认为，要改变这种局面，宣传工作尤为重要，让群众认识到职业教育的重要性。今天同样是如此，政府部门应加大宣传力度，鼓励优秀人才报考职业院校，更重要的是纠正和消除在用人政策及评价机制等方面的歧视，打破升学、求职等方面的壁垒，提高技能人才的地位、待遇与社会保障。

陈行可一生耕耘教育事业，向我们诠释了什么是真正的教育家，他的学识、品德，特别是对教育事业孜孜以求的精神，为广大教育工作者作出了表率。陈行可在基本教育、职业教育、师范教育等方面的观点与主张，在今天看来，并不过时，对于新时代如何更好地立德树人，办好人民满意教育，仍有着重要的启示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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