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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字如面

2020-05-14杨白川

满族文学 2020年3期
关键词:便笺即景新叶

杨白川

“见字如面”,这句信函常用语,现在很少有人用了。如今,给报刊投稿,或编辑来信,只需要在电脑或手机上轻轻一点,便完成了往来操作。有的编辑更简便,干脆来个自动回复,全没了手写信和牛皮纸信封上的温暖热度了。

我珍藏两张便笺,一张的眉头为“丹东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另一张为“杜鹃”,便笺略微发黄。我不时地拿出来读一遍——见字如面,沉潜的记忆,便会默默地浮现。

那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我还是一名在校的大学生,爱好文学,极渴望自己的文字能变成铅字能发表。

我们班在山东“古陆地质”实习。星期天,我们几个同学乘坐胶济铁路的绿皮小火车去了趟蓬莱。我写了篇散文《蓬莱即景》。回校后,我将这篇大学时期的稚作寄给了老家刚刚创刊的《杜鹃》杂志。寄走稿件,我便天天从我坐的教室窗口望着收发室,盯着那穿着制服骑着自行车的送报刊人,直到有一天,收到一个牛皮纸信封,上面用粗碳素笔写着我的名字,落款是《杜鹃》杂志社。我急不可耐打开信封——

杨军同志:

问好。两篇稿子均收到,近日外出了一趟,迟复了。

“蓬莱即景”写的较有韵味,但是个别地方似乎不够凝练,我留在手边备用,待领导定夺后再通知你。

李孚(我的大学同学——作者)的小说文笔有特色,只是不新,随此寄去,请你转他,并欢迎他再为写点东西,就这样。

祝学习愉快

张涛

三月十一日匆匆

我不懂书法,只觉得便笺上的笔画沉雄奔放,苍劲矫健,奇姿如生龙动蛇,又如野鹤闲鸥,飘飘欲仙,别具风姿神采。可那一个个用心用情写的字,我是读得懂的,那浸着殷切的眼神,洇着手温的便笺,对我一个学生,一个首次投稿的文学爱好者,是莫大的鼓励。

刚过一个月多一点时间,我又收到了张涛的另一封信。

杨军同志:

近好。散文“蓬莱”现已下稿,刊于八一年《杜鹃》第四期,特此奉告,并致谢意。

手书早收阅,因诸事缠身,未能复信,只好借此机会向您致歉了。您的来信太客气了,在创作的道路上,我只能是一个刚起步的学生,万不敢冠以“老师”之称。要说为人师表者(我读的是师范大学——作者)还是您的将来。望如有来鸿,还是同志相称好——同是舞文弄墨之志,幸甚!

祝夏安

张涛

4月26日

“见字如面”——我看到了一个认真、负责、谦逊的编辑。

不久,我就收到了那一期的《杜鹃》杂志。红色的封面,“1981”卧在一簇杜鹃花中,花边一个大大的4字。记的那节课我们全班同学都是在兴奋中度过的。就连那个有着温度有着张涛笔迹的牛皮纸信封也被争来夺去地看个不停,最后那本《杜鹃》杂志不知是我们班的同学,还是被别的班的同学“贪污”去了。

我们是粉碎“四人帮”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大学生,那时的大学校园,无论是文科学生还是理科学生,对文学有着近于狂热的追捧。我所在的辽宁师范学院(后改为辽宁师范大学)学生自发地成立了各种社团组织,我是理科学生,却参加了文学团体——《新叶文学社》。《新叶文学社》当时在全国大学生文学社团中是有影响的,北岛、顾城、舒婷、王小妮等都在《新叶》上发过诗作,徐敬亚的诗论《崛起的诗群》就首刊在《新叶》上,我当时在《新叶》的散文组。

我在《杜鹃》杂志发表的第一篇作品,无疑坚定了我写下去的决心。

1982年1月份,我大学毕业回到丹东,分配在位于蛤蟆塘镇的丹东三十一中学教书。我经常坐郊线的公共汽车或骑自行车,从蛤蟆塘去市内七经街118号《杜鹃》杂志社。

40年了,时光荏苒、白驹过隙,忆念中那幢黄色的小楼,是一种温暖。40年了,我在《杜鹃》杂志和《满族文学》发表的十几篇散文作品,大多数经过张涛之手。他总是在编辑中,给我的拙作以点睛之笔,经他修改过的作品,我总是有茅塞顿开、别有洞天之感。我曾在乡镇工作多年,他几次去看望我。我把散落的文字集成一本书,他三改其稿为我书写序言,勉励我多看多写。

前不久,我去了《满族文学》编辑部新址,正赶上他们为创刊四十周年整理材料,沙发上摆放着四十年间的全部刊物,我驀地想起被同学“贪污”的那本《杜鹃》,便翻到了1981年的卷本,找到第4期,我看到了我在期刊发表的第一篇散文《蓬莱即景》——瞬间,我泪湿眼眶了。我又想起了那两张便笺。一纸时光,见字如面。现实微信的留言、电子邮件的便利,让现代的年轻人体会不到旧时光里慢慢包含的爱了,而我们在那个慢时代曾有过的幸福,却是留在记忆深处一辈子的。

〔责任编辑 宋长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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