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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草木

2020-04-29小河丁丁

读者·校园版 2020年9期
关键词:苋菜木桩水泥路

小河丁丁

篱笆

在城郊田野上,你看到了篱笆,暗自感叹。多么“专业”的篱笆,那竹子粗细多么均匀,长短多么一致,格子排得就像用直尺量过一样整齐——也许当真量过吧!那木桩,一根一根都是方的,大小长短严格一致。绑扎篱笆用的是铁丝,拧得多么结实。

你不禁想起小时候在乡下见到的那些篱笆——材料哪有这么讲究呢?竹子有长有短,还带箨壳;桩子有粗有细,还带着树皮。都是老农扎的,只要实用就行,不必把格子排得那么规整。那些篱笆很少用铁丝扎,一般是用草绳扎,日子长了,日晒雨淋的,就朽坏了。小孩子轻易就能将篱笆扒开一个洞,钻进去,有时是捉迷藏,有时是偷果园里的柑橘。那木桩,到春天甚至还能生出芽来呢!更有那连竹子和木桩也舍不得使用的人家,就在园边栽上木槿或者刺藤,花开的时候多么美丽。

紫叶酢浆草

分明是冬天,那盆紫叶酢浆草的花却开得满满的,仿佛春天来了。

那细细长长的茎,分为两种,叶茎和花茎。叶茎上端,一律长着三枚叶子,没有哪根多一枚,也没有哪根少一枚。但是花茎上端,开的花却没有定数,有的六七朵,有的八九朵,最多有十一朵。

这种小草真有意思啊:长叶是过日子,规规矩矩;开花是写诗,随心浪漫。

辣椒

你在窗台上,安置了一箱泥土,种上了葱。但不久,土里自个儿长出一株辣椒来,那种子是哪儿来的呢?同样是蔬菜,辣椒也就让它长着吧。

日子长了,真想不到啊,辣椒竟然从根部分出三枝,主干比铅笔略粗,长到了一米多高,算得上枝繁叶茂。也没有怎么施肥,就是浇浇水,居然结了好多辣椒,有綠的,有红的,个儿不大,跟小拇指差不多吧,瞧着真是喜人。你先是不舍得摘,后来想想不摘最终也浪费了,就邀上孩子,让他站上窗台,挑红的摘了。数一数,有三十多个。于是摆了砧板切碎了,添到做下饭菜的腌辣椒里。

哈哈,在这小城里,在居民楼上,还能吃到自家种的蔬菜。

老苋菜

朝西的窗台上,那个栽着三色玫瑰的花盆,长出一株苋菜来,高度超过一米,根部有大拇指那么粗。

这株苋菜不是种的,是自个儿长出来的,你没有拔除,听凭它生长罢了。你浇水的时候,心里将它跟三色玫瑰一视同仁。谁叫你出生在农家呢!小时候,你很喜欢吃苋菜。

如今它长到这么高,照你家乡的风俗,只能用来留种,不能吃。但在此地,在你寄寓的岭南小城,老苋菜据说“吃了好的”,可以炖排骨。在街边,偶尔会见到地上摆着老苋菜出售,叶子不见了,斩成几段,仿佛是药材。

家中来了客人,是爱人的朋友,见到窗台上的老苋菜,说:“这么大的苋菜,送给我吧!”

爱人不舍得送。

过了一些日子,爱人还是把老苋菜拔了,扔在厨房地上,像是要利用起来的样子。然而又过了几天,老苋菜却不见了,是爱人扔掉了。

那是10月里的事吧。

转眼到了12月,那个栽着三色玫瑰的花盆,在原来长老苋菜的位置,又长出一株苋菜来,而且又长到一米以上,根部比大拇指略细一点儿,乍一看,简直就是原来那株死而复生了。

你心里想,这一株,无论如何不能再糟蹋了。

甘蔗

在岭南,春节将近,经常见到人们拿着一根甘蔗回家,细细的,带着根和土,留着长叶,不像是为了吃。

见得多了,你忍不住要打听一下——

“请问,这甘蔗是做什么用的?”

“送灶神呀,过小年那天,灶神要上天说好话。把甘蔗放在灶边,灶神就沿着甘蔗往上爬,爬到天上去了。”

原来是这样啊!

小山

那座小山,在街边一排房子背后,另一边挨着大学校园。

你从大学校园那边进去,上山先是有水泥路,到一处推成平地建着临时板房的地方,水泥路没有了,变成泥路。水泥路绕山而上,草木葳蕤,可闻鸟鸣。泥路两旁乔木荫翳,鸟鸣就更多了,那是一种热闹的寂静。

再往上走,道旁长着木瓜,果实累累,且开着花。还有芭蕉,叶片宽大碧绿,结着果实。这些木瓜和芭蕉,都是长在菜地里。各种蔬菜瞧着多亲切啊。

继续往山深处行,眼前又是一处菜园,小小的,比书房也大不了多少,只种了一畦白菜。当作篱笆的,是一棵倒木,帮忙固定篱笆桩的绳索就系在倒木翘起的树根上。不知是谁开的小菜园,在这儿干活,真有身处世外的感觉。

无名

看到不认识的植物,你总是好奇,要用手机软件认一认。

其实发现一株好看的植物,跟在街上见到一个好看的人是一样的。在那么短暂的遇见里,获得一个美丽的印象,就足够了。不必知道姓名,更不必打听身世。

无名,天地之始。万事万物,刚刚开始,没有名目,那是至纯至洁的状态,有一种蒙昧的庄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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