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荆墨

1899年12月，维新变法失败后的梁启超，应美洲保皇会的邀请，由日本横滨乘船，赴美国檀香山。他此行是受保皇派委托，为“武装勤王”筹款，并发展自己的组织。在檀香山，梁启超发生了一段出乎意外的婚外恋。

当时的梁启超，能说善辩，英俊潇洒，早已名震五洲，为檀香山华侨所敬仰，更为不少女郎所倾倒。梁启超到达檀香山后，清朝驻檀领事收买某英文报纸，不断写文章攻击梁启超。梁启超心中不服，却苦于不懂英文，不能回击，只好置之不理。不料此后不久，竟出现一桩怪事，另一家英文报纸上连载为梁启超辩护的文章，文字清丽，论说精辟。梁得知后极为感动，但不知何人所写。

当地有位华侨首富何老先生，系保皇会会友，他的女儿何蕙珍年方20，从小接受西方教育，16岁便任学校教师，英文极好。一天下午，何老先生宴请梁启超，座中有洋人绅士及妇女，席间多讲英语，何先生命何蕙珍为翻译。梁启超发现来者为一妙龄女郎，婀娜多姿，不禁惊讶之至。在梁启超滔滔不绝地演讲维新救国的道理、国内时局及慈禧太后专政之危害时，何蕙珍那准确、流利、传神的翻译，给讲演增色不少。

宴会结束，主人送走洋客后，梁启超对何小姐翻译之精彩称赞不已，并致以热忱谢意。此后，二人纵论时政，十分投机。当梁启超谈到不知何人在报上著文为他辩诬时，何小姐立即取出原稿给他看，梁才知都是何小姐所作，对她非常感激、钦佩。何小姐对梁思念已久，此时梁也对何萌生爱慕之情。

当晚，何小姐握手送别梁启超时，面带羞涩而又恳切地说：“梁先生，我万分敬仰你，虽然，可惜仅敬爱而已，今生或不能相遇，愿期诸来生，但得先生赐一小像，即遂心愿。”何小姐一往情深，梁启超不知所措，连声答应，“一定，一定。”

此后，何蕙珍多方设法接触梁启超，梁也以会见何小姐为乐事，主动赠送小像，何小姐立即回赠以亲自刺绣的两把扇子。二人哥妹相称，已是相亲相爱了。何小姐甚至托梁启超的好友梁任南说媒，即使屈居妾位她也愿意。3月初，梁任南对梁启超说：“先生将游美洲，而不能讲英语，很不方便。何不娶一西妇晓华语者，一面学西文，一面当翻译，岂不更妙！”

梁启超心神不定，朝思暮想，乃至终夜失眠。几日后，他鼓足勇气给爱妻李蕙仙写了一封长信，并将何蕙珍送给他的两把扇子一并托人带交给妻子。信中详细叙述了他与何小姐认识经过及爱恋情况。又说，他对何小姐虽敬爱想念，但想到自己提倡尊重女权，“创立一夫一妻世界会”，绝不会违背自己说的话，请夫人放心。6月12日，李蕙仙接到丈夫来信，开始大喜，当看到信中一半内容后，悲愤交集，泪如雨下，大骂梁启超是当今陈世美。悲痛稍缓后，她又继续读下去，当读到“吾因蕙仙能讲官话，遂以驰骋全国，若更因蕙珍得谙习英语，将来驰骋于地球，岂非绝好之事”等语时，她觉得也有道理，再说三妻四妾，并不少见。与其将来不知纳谁，不如今日纳下知书识礼、才华出众的何蕙珍。于是，她提笔修书，一封给家翁，一封给丈夫，决心成全这门姻缘。

6月30日，梁启超接夫人来信，深感蕙仙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立即给妻子回信，说明他绝非忘情之人，要她不必过虑，更不必惊动老父。他着重说明，他为国难奔走，与爱妻相聚甚少，如有“三过家门不入之事”，请予原谅。今日“拳匪陷京津，各国干涉，亡国在即，吾党在南，不识能乘时否？嗟夫！嗟夫！吾独何心，尚喁喁作儿女语耶？”

7月初，何蕙珍的英文老师宴请梁启超。席间见到何蕙珍，梁启超心情极为复杂，不敢触及敏感话题。倒是何蕙珍大大方方，谈吐自如。分手之时，何蕙珍说：“先生他日维新成功后，不要忘了小妹。但有创立女学堂之事，请来电召我，我必来。我之心惟有先生！”世上难道还有比这更赤裸的表白吗？梁启超心醉了。他不忍再待下去，轻轻说了声“珍重”，便连忙离去，其情景有如逃奔。他在理智上克制了自己，但内心深处的感情却不能自欺。梁、何这段不应萌生的爱恋，发乎情，止乎礼而已，给双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