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

巴布科克与枫叶队球员。

进入2020年的第一周，总冠军名帅、纳什维尔掠夺者队教头拉维奥莱特被俱乐部夺去教鞭。2019-20賽季刚刚过半的时候，他是北美职业冰球联盟NHL第六位失去工作的主帅。NHL行事保守稳健，不喜欢随意变换，从2019年开始，突然冲入一个近乎疯狂的“换帅黑洞”中。在12个月的时间里，31支联盟队伍使用了50多名教练，近半数球队完成了1-2次主帅的更换。56岁的世界冰球“首帅”巴布科克是这次换帅风暴中最令人叹息的角色。

名帅无双

巴布科克年轻时，被许多前辈断定缺乏冰场上的才华。他出生在加拿大安大略省北部小镇，20岁的时候还混在青年队中。得不到职业队的青睐，又不甘心放下球杆归于平庸，巴布科克在1983年投奔了名校麦吉尔大学，以冰球队长的身份征战国内高校联赛。1987年完成学业后，巴布科克到低水平的英国联赛短暂闯荡，一年后回到故土，开始执教生涯。

十几年的江湖磨砺，巴布科克先后在高校球队、青年联盟和北美第二级职业联盟AHL担任主帅。2002年，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他得到了NHL联盟阿纳海姆小鸭队的帅位，走进了冰球界的顶级舞台。自此，世界冰坛手忙脚乱地记录他令人目不暇接的传奇战绩：

2010年和2014年两次冬奥会金牌，2004年世锦赛冠军，2016年世界杯冠军，还有一次世青赛冠军。他先后执教阿纳海姆小鸭队和底特律红翼队12年，率领两队三次打入联盟总决赛，一次获得总冠军，11次打入季后赛，常规赛总胜率接近60%。

巴布科克是冰球历史上唯一摘下双皇冠的人，既是冬奥冠军队主帅，又是NHL总冠军主帅，还是冬奥史上唯一率队蝉联男子冰球金牌的主教练。他拿下世锦赛、冬奥会、世界杯、世青赛四大世界顶级赛事冠军的战绩，被媒体普遍认为永远无法复制。

多城创业

底特律是巴布科克释放光芒的地方，他在汽车城度过了职业生涯最好的十年时光。随着城市经济的全面瓦解，底特律体育市场也遭受重创。有深厚球迷基础的红翼队收入萎缩，球星离场，前景黯淡。巴帅勉力支撑，让实力日下的球队连年拿到季后赛资格，帮助俱乐部连续25个赛季打入季后赛，一手缔造了北美职业体育联盟中无人企及的纪录。

2015年春天，心生倦意的巴布科克得到了来自多伦多的召唤。职业冰球俱乐部多伦多枫叶队总价值15亿美元，为巴帅开出了世界冰球历史上第一高的主帅薪酬，年薪625万美元。双方一拍即合。

那年夏天，多伦多枫叶队组成了震惊世人的“三驾马车”：名人堂球星沙纳汉任俱乐部主席，前魔鬼队舵手拉莫雷罗任总经理，巴布科克任球队主帅。这三个名满江湖的人物曾经先后七次将自己的名字镌刻在总冠军的奖杯上。

枫叶队对总冠军奖杯已经饥渴了半个多世纪，随着三驾马车的就位重展活力。巴布科克在经过一个赛季的适应之后，开始大展拳脚，选秀大会拿下美国状元马修斯，转会争夺中得到纽约岛人队霸王锋将塔瓦雷斯。在巴帅的指导下，球队兵强马壮，战绩明显提升，连续三年完成季后赛晋级的任务。

但是，在东部双雄坦帕湾闪电队和波士顿棕熊队的合围下，年轻的枫叶队还无法展翅而飞，他们连续三年季后赛首轮败给这两个老辣强横的对手，其中两次抢七战输球。

黯然离席

“三驾马车”的蜜月期出奇短暂。拉莫雷罗被多伦多媒体批评为行事保守，缺乏与年轻球员交流的手段。2018年夏天，他收到岛人队的邀请，拂袖而去。30岁出头的多伦多当地帅哥杜巴斯在带领枫叶俱乐部下级联盟球队马利斯队夺取AHL总冠军之后，人气爆棚，备受信任，顺理成章接替了枫叶总经理的职位。95后的下属球员，85后的上级领导，处在中间的巴布科克似乎一下子成为孤家寡人。许多圈内人认定，他的苦日子就要开始了。

去年夏天，猛龙队球员手捧金灿灿的冠军奖杯，在多伦多市区干道大肆游行庆祝，成为首支非美国市场的NBA总冠军队。猛龙队和枫叶队同属枫叶体育娱乐集团，但多伦多有百年冰球传统，冰球才是人们的心头挚爱，打篮球的猛龙队更像是从邻家抱来的孩子。猛龙队的意外成功让当地媒体和球迷发出一致的呼声：我们需要冰球场上的冠军，我们需要近在眼前的胜利。

2019-20赛季，枫叶队异乎寻常地慢热。在球员阵容相当完整的情况下，球队从未打出三连胜以上的成绩，排名始终低于东部前八位。11月中旬开始，枫叶遭遇六连败，俱乐部立即宣布与巴帅解除合同。接替他的80后教练克费是总经理杜巴斯在马利斯队的前任搭档。

枫叶主席沙纳汉向媒体表示：“是时候了，必须改变了。我们需要年轻的力量来指导球队，激发年轻的球员们去争取胜利。”

时代风暴

自2015年开始，麦克戴维、德拉赛特尔、马修斯、艾歇尔、阿霍等一批95后超新星陆续在NHL亮相。他们滑行速度惊人，手上技巧娴熟，喜欢像旋风一样袭击对手，拒绝靠站位和传控消耗对方。虽然捧起总冠军奖杯尚需时间磨练，但是他们目空一切、充满个人英雄主义的打法让球迷大呼过瘾，新生代的冰球粉丝更是将他们视为自己的代言人。

赛季进球数飙升，看台气氛火爆，媒体和NHL联盟都嗅到了职业冰球新时代的气息。

在时代风暴的面前，巴布科克这位在四年前还被多伦多球迷顶礼膜拜的总冠军大帅，三年多前还曾轻描淡写摘取世界杯金牌的冰球教父，突然成了过气的英雄。严苛的球员管理模式，复杂、呆板的整体控球战术，缺乏新意的训练和调整方式，让以他为代表的教练在新风格的赛场处处受阻。

巴布科克以史上第一高的主帅薪酬加盟枫叶。

多伦多枫叶队球员马修斯。

埃德蒙顿油人队球员麦克戴维

NHL总裁贝特曼

统计显示，2016年之前获得过总冠军的现役NHL教头共有8人，在过去一年半内仅有两人躲过了下课的命运。2004年总冠军哥伦布蓝衣队主帅托尔托雷拉和2011年总冠军蒙特利尔加拿大人队主帅朱利安虽然幸免，但两人安全走完本赛季的几率微乎其微。新个性的球星，新打法的联盟，巴布科克那一代教练胸前挂满的勋章显然有些暗淡无光。

翻身无望

就在巴布科克离开多伦多的办公室一周后，红翼队名人堂球星凯里奥斯突然向媒体爆料，讲述了当年球队如日中天时，巴帅如何独断专行，如何用冷暴力虐待球员的往事。故事中的主人公、退役的瑞典球员约翰·弗朗岑两天后在老家接受媒体采访，证实说：“要想夺得总冠军，巴帅是最好的人选。但是，他是我一生遇到的最像魔鬼的人。”

敏感好事的多伦多媒体立刻将这个话题炒成头条，还从枫叶队年轻球员马尔纳等人的口中，打探出巴帅魔鬼手段的新证据。

巴帅下课引起了惊人的连锁反应。远离大众视线的黑人球员阿基姆·阿利乌站出来指证，十年前在AHL效力期间，主帅彼得斯如何向他发出种族歧视的挑衅。2018年秋天，彼得斯刚刚入主卡尔加里火焰队，率队参加了中国赛。而后，球队一路低开高走，拿下了常规赛西部冠军。11月最后一天，正在埋头苦干、等待收获辉煌执教赛季的彼得斯被火焰队扫地出门。

总冠军教头克劳福德几天后也受到了类似的指控，并立刻接到了停职的通知。蒙哥马利仅用一个赛季就让达拉斯星队完成突破，12月初陷入了酗酒丑闻，他的位置很快被64岁的老帅博恩斯取代。

陈年旧账持续曝光，让联盟各队的教练席人物在舆论面前噤若寒蝉。在媒体追问下，一向对联盟丑闻闭口不谈的NHL总裁贝特曼终于表态：“世界总是要变得更好，现在正是改变的良机。我们需要变革，为大家喜爱的冰球运动做出努力。虽然目前联盟的情况已经比从前改善很多，但是那些陳年旧事不该得到原谅。”

《冰球杂志》专栏作家坎贝尔在一篇年终总结的文章中强调：“技战术的落后可以靠学习、沉淀完成补充，主帅能够从头再来。但是，这些名帅一旦牵扯到丑闻风暴，未来很难翻身。”

责编 王敬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