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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语影视作品中女性角色的失语与失真

2020-03-23储晶

艺术评鉴 2020年2期
关键词:女性角色影视作品男权

储晶

摘要:近年来,国内女性观众已然成为了华语影视作品的主要消费力量,但荧幕上女性角色的影响力却日渐式微,并带来了女性演员的困境。本文从女性角色在影视作品中的叙事题材、形象塑造及角色命运等方面,分析了华语影视作品中女性角色无法获得国内女性观众认可的原因。

关键词:影视作品   女性角色  男权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20)02-0147-03

一、荧幕女性角色的困境

在2019年FIRST青年电影展中,海清作为女性演员代表,联合姚晨、宋佳表达了中年女性演员的困境。她提到:“我们中的大部分人是被动的,有些市场和题材一开始就把我们隔绝在外”,希望借此机会恳求年轻创作者们给予中年女性演员更多出演机会。虽然该言论引发了争议,被认为以偏概全,将个人困境归结到创作群体身上,但其所揭示的,在荧幕上鲜能看到被观众认可的中年女性角色形象的现状,却是难以逃避的事实。

部分网络评论认为,中年女性角色在荧幕上的渐弱是由于观众审美更加偏好年轻漂亮的女演员,是男权主导的审美强势性挤压了中年女性角色的生存空间。然而根据2019年6月发布的《中国电影产业研究报告》,2018全年的观影人群中,女性观众才是电影消费的主导力量。在全国人口男性高于女性的情况下,女性观众依然占据电影观众总数的51.8%。同时,25-29岁以上观影人群的比例正在减少,29岁以上人群的比例逐步增加。由此可见,随着电影票价的日益增长,具有经济能力及消费意愿的中青年女性,已经成为观影的主要力量。在女性观众群体崛起的同时,女性角色在影院及电视屏幕上却日益弱化,以女性为主的叙事题材及女性角色似乎无法获得女性观众的青睐。可见,女性角色的势弱,并非完全出于男性观众的审美选择,反而有部分源自经济独立的女性观众对荧幕上女性角色的冷淡。

并且,女性角色的势弱也并非仅仅发生在中年女性身上,几乎所有年龄段的女性,都面临着男性叙事题材的挑战和挤压。在2018年四大华语头部影片《红海行动》《唐人街探案》《我不是药神》《西虹市首富》中,除了《西虹市首富》中出现了一名女性领衔主演外,另外四部电影中或者完全没有女性主角,或者仅仅出现在叙事副线中。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2019年的头部影片中。截止至2019年8月,当年票房最高的四部华语影片:《流浪地球》《哪吒之魔童降世》《疯狂的外星人》《飞驰人生》,仅在《流浪地球》中出现了戏份较为重要的女性角色,其余四部均没有女性主演。可见是否配备女性主角,并不影响女性观众的观影热情。相反,不配备女性主角,由男性演员担纲,取材于家国情怀、同性情谊、理想抱负等传统意义上的男性题材电影更能获得市场的青睐。电视剧作品中也呈现了相似的状况,着重表达家国爱恨社稷情怀的古装剧《琅琊榜》一经面世便占据了国剧口碑巅峰。除了其美学造诣、制作精良、演员表演精湛等优点外,“女主角戏份少”“着重刻画男性间的情谊和博弈”等元素,也成为了女性观众所追捧的特质。可见,中年女性演员“无戏可演”,并非由于男性审美对女性年龄及容貌的筛选和淘汰,而是女性角色在荧幕上集体失语的冰山一角,是女性观众对目前荧幕上严重失真的女性角色产生厌倦和抗拒后的自发性放弃。

二、女性角色不被女性观众认可的原因分析

(一)女性角色叙事题材受限

凯特·米利特在《性政治》中提到,在父权社会中,男性被赋予了与生俱来的优势性,占据了更多的公共领域,并顺理成章获得该领域的主导权,女性则被定位于家庭、婚姻等私人领域[1]。这种携带着父权标签的分类方式也体现在影视作品的叙事偏好中。相较于男性题材更多聚焦在家国情怀、职业抱负、探索拯救等情节,女性角色则频繁地活跃于感情关系、家庭矛盾、生活与工作的冲突中。如果说男性角色的情节设定具有向外的延展性,女性角色的故事题材则侧重于生活空间向内心的挤压。然而,围绕着家庭事务进行活动的女性角色,既不符合现代职业女性的生活现状,也无法匹配具有自我觉醒意识的女性的自我期待。因此,为了符合女性观众的期待,荧幕上的女性角色在角色属性设定上呈现了从家庭化向事业化转变的趋势。但事实上,虽然这些女性角色拥有了职业身份,却依然没有叙事推进者的身份。这类女性角色的职业仅仅作为人物设定而存在,在后续的叙事中往往被刻意忽略,依然将女性角色的情感故事及态度作为刻画重点[2]。表面上赋予的社会身份设定,仅仅虚假地迎合了女性对荧幕上“理想自我”的期待,并没有给女性角色带来公共领域的叙事行动力,导致了女性观众对女性角色所属叙事题材的不满。

(二)女性角色形象塑造失真

李天舒在对1994至2013年间获得华表奖最佳影片奖和优秀影片奖中全部现实题材影片中女性角色的研究中发现,女性角色在荧幕上所展现的最突出的气质是“无私奉献”及“温柔体贴”[2]。作为政府主导的官方电影奖项,华表奖对女性气质的偏好反映了目前华语影视作品中女性角色的性格侧重,同时也体现了社会主流标准对女性气质的期待。传统主流影视剧中对于女性形象的塑造大多集中于为了家庭和孩子牺牲自我的妻母,或是为男性提供色欲观看的女性[3]。这两类形象均服务于男性观众,前者通过女性角色对主体欲望的放弃,肯定了男性角色的核心主体地位;后者则通过提供乖巧美貌的性观赏物,满足男性观众的恋物幻想。无论是哪一种,都并非真实地反映女性特质,而是通过影视作品迎合男性对女性的期待,因而无法为已经具有性别觉醒意识的女性观众提供观赏愉悦。

因此,为了更好地吸引作为消费主力的女性观众,华语作品中出现了另一类背道而驰的女性角色。她们在外表上不修边幅,性格上大大咧咧,行为上粗鲁暴力,而男性角色则被刻画得精致、细腻以及服从。这类与传统设定完全相反的性别关系从表面看是为了彰显女性与男性角色的平等,企图通过去色欲化的方式将荧幕上的女性从凝视客体的位置中解脱出来,并通过对男性角色的掌控获得补偿性的优越感,实际上却步入了另一个极端。这种刻意逆反形象设定,看似是对男性标准的极端化消解,本质上却反映了对女性特质的不认可。将荧幕典型男性特质生硬地强加到女性角色身上,并不能展现女性自身的特质及价值,反而是对男性特质的颂扬和对性别二元对立的强化,违背了女性题材的初衷[4],同样无法获得女性观众的肯定。

(三)女性角色命运设定隐含男权价值导向

穆尔维认为,古典叙事文本中,女性的命运有两种传统的结局,要么死亡,要么嫁人。这是一种对女性角色进行施虐的方式[5]。华语的叙事文本在类似的男权价值上则展现得更加明显。注重家庭的女性角色往往得到故事发展的认可,而注重自身需求的独立女性角色则更易受到叙事的惩罚。换言之,符合男性期待的女性角色能够获得圆满的结局,不能满足男性需求的女性角色则很可能下场凄惨。以家庭为中心忍辱负重的形象持续被主流价值称颂,独立果断的职业女性却要频频被强调其孤单无依,在事业与家庭中舍弃事业选择爱人的叙事设定比比皆是。“职场上能干完美的女性,家庭生活却一团乱麻” [2]的创作倾向暴露了男权思想对于女性应当归属家庭领域的潜在假设,忠于自身需求的女性角色在叙事中反复遭遇惩罚的故事也受到了女性观众的厌恶。对这类故事的厌恶,归根到底是对其隐藏的男权价值导向的厌恶。无法在荧幕叙事中展示自我认知的女性,也无法获得荧幕外女性观众的认可。

综上所述,女性角色在荧幕上的失语,并非是女性角色的绝对缺失,而是荧幕上失真的女性角色无法获得女性观众认可后的影响力消减,反映了女性观众对以往影视作品中涉及女性角色的叙事题材、形象塑造以及故事走向的不滿,更体现了有着自我觉醒意识的独立女性对影视作品中蕴含的男权价值观的厌恶。

参考文献:

[1][美]凯特·米利特.性政治[M].宋文伟,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0.

[2]李天舒.华表奖获奖电影中的女性形象及道德观传播研究[D].北京:北京交通大学,2017年.

[3]吴云霞.电视剧《都挺好》女性视角与形象塑造[J].中国报业.2019,(16).

[4]彭静,宋涛.女汉子:女性的独立还是性别的僭越——中西方荧幕上的女性形象对比研究[J].文教资料.2017,(15).

[5]冯芃芃.凝视的性别属性——女性主义电影理论之女性观看方式研究[J].妇女研究论丛,201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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