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娟

既是债主，也是“老赖”，究竟是谁把比克推向了深渊？

作为国内第一批锂离子电池生产企业，曾与东莞新能源科技（ATL）、比亚迪、天津力神并称中国锂电池“四巨头”的比克电池近来官司不断。

比克电池成立于2001年，是一家集锂离子电芯研发、生产、销售为一体的高新技术企业。据公开资料显示，从2002年至2004年，比克几乎保持了每年近100%的增长速度，于4年后成功登录美国纳斯达克交易所，通过换股操作反向收购融资1700万美元，成为锂电池企业中“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如今，比克电池风光不再。

5亿元债务缠身

2019年11月初，杭可科技、容百科技、当升科技等多家比克电池的上游供应商，发布针对比克电池应收账款的风险提示公告。

目前为止，比克电池的上游供应商计提坏账已超过5亿元。

2019年12月15日晚间，容百科技披露《关于应收账款回款进展情况的公告》及《关于公司应收账款相关诉讼事项的公告》称，比克电池未能按期、足额支付其两期还款，至今收到的回款金额仅占还款协议约定总额的3.82%。

容百科技拟对比克电池应收款项单项计提坏账准备比例提高至40%，并称其起诉比克电池已获法院立案受理。

此外，2019年12月6日北京当升材料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回复深交所问询函提到，比克电池、郑州比克电池有限公司首批还款未能按期如数偿还，且差距较大，认为其后续还款仍存在不能如期兑现的风险。

比克电池相关人士曾对外表示，欠款未还主要是受华泰、众泰两整车厂约9亿元应收账款的影响，这也直接影响了比克的正常运营。

数据显示，2019年一季度出货量还排在第五名的比克电池，到2019年10月排名已跌至第十六名。

9亿元收款遥遥无期

比克与众泰的渊源始于2014年。

资料显示，2014年，比克电池通过与杭州杰能动力电池有限公司签订供货协议为众泰新能源汽车提供车载电池。2018年，比克电池为众泰新能源汽车供货1.89万台电池整包，比克电池为众泰提供的动力电池数量约占其新能源汽车动力电池供货量的60%。

但由于众泰汽车出现严重亏损，众泰无法如期为比克电池支付回款。2019年10月28日，众泰汽车披露三季报，其在2019年前三季度实现营收54.01亿元，净利润为-7.60亿元。

众泰对于比克的债务早在几年前就有显现。早在2016年，比克电池与众泰汽车达成供货协议，那时也是新能源汽车的起步初期，众泰汽车也前后多次向比克电池支付货款。但自2017年支付首期货款后，众泰方面便开始以现金流紧张为由拖欠货款，期间多次承诺还款时间，但均未兑现。

自2019年1月开始，众泰汽车主力供应商比克电池停止向众泰汽车供货。

2019年8月份，比克电池就向法院提起诉讼，后来双方进行协调并签订了协议书。众泰汽车因为未能按期偿还比克电池的债款，2019年9月和10月，比克电池两次把众泰告上了法庭，要求其偿还拖欠的欠款。

2019年11月6日，永康市人民法院于对铁牛集团持有的众泰股份6410万股进行了查封。

2019年11月8日，众泰汽车发布公告称，其大股东铁牛集团所持38.78%的股份已经悉数被冻结。

2019年12月19日，比克與众泰汽车的债务诉讼二审正式开庭，与众泰汽车的相关诉讼也仍在进行中。

目前比克电池已经向法院申请冻结众泰汽车超过4000万元的资产，众泰欠款已由多方提供担保。截至目前，众泰共拖欠比克电池货款5.45亿元，比克电池还要求众泰汽车及下属子公司支付逾期付款违约金约0.71亿元，共计6.16亿元。

和众泰汽车发起诉讼的同时，比克汽车还在和华泰的诉讼处在僵局中，比克电池方面称，其与华泰汽车的相关诉讼一审已胜诉，华泰需支付2.61亿元货款及利息，华泰汽车将承担后者的连带清偿责任。但随后，华泰对一审判决结果提出异议，并申请二审。

为保证其债权效力，比克电池已申请冻结华泰汽车集团有限公司持有的北京银行、曙光股份两家上市公司股权及其分红。

但是根据公开资料，华泰汽车现状堪忧，工厂大概在一个多月之前就停产，同时富力地产宣布和华泰汽车取消合作。从2018年以来，华泰汽车被曝出了许多传闻，各种停产信息、欠薪消息等等不断。

而算上华泰的6.16亿元和众泰的2.61亿元，目前比克汽车约有差不多9亿元的应收账款没能讨回。由此可见，作为中间环节的动力电池，在整个产业链上下游的企业都岌岌可危，既是债主也是债户。

追本溯源，比克电池的危机能否解决，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与其供货商的还款情况。

行业洗牌加速

从2019年11月月初至今，比克电池的“连环债”风波升级，比克受到下游多家供应商的催款压力，还款能力明显变弱。从最新公告来看，容百科技的二期收款效果远不及一期收款。

不可忽视的是，比克的客户都是一些尾部汽车厂家。小车厂资金链断裂就会直接造成对电池供应商的欠款。没有钱，电池厂就没法升级技术。技术不提高就没法与宁德时代这样的头部电池企业竞争，从而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除受拖欠款外，动力电池市场遇冷也是比克衰落的原因之一。2019年10月，动力电池装机量约4.07GWh，同比下降31.35%，这已经是动力电池装机量连续第三个月同比下滑。

那么，比克现象是个案吗还是普遍现象？资料显示，除比克电池外，多家电池企业也陷入危机。昔日动力电池巨头沃特玛进入破产清算程序，另一家动力电池企业湖北猛狮也已破产清算。

业内专家分析称，2019年以来，汽车市场遭遇连续下滑，至今未能走出颓势，其中新能源汽车更是出现连续几个月的负增长。

不可否认，大力度的补贴政策直接推动了电动汽车的大发展，很多濒于倒闭的中小车企借助电动汽车“起死回生”，但是，随着补贴的大幅退坡甚至退出，大量车企在重新走向倒闭。

数据显示，2016年1月至2019年7月，中国市场共有249家厂商有电动汽车生产记录，这些厂商中2018年只有58家厂商没有生产。2019年补贴大幅退坡，受此影响，仅仅前7个月0产量的厂家数量就高达98家，占比接近40%，另外有43家厂商的产量在1～10辆，两者合计占比57%。

对于中小企业纷纷被淘汰出局的现状，中汽协副秘书长姚杰认为，目前处于新能源汽车的政策导向向市场导向的转换期，作为新能源汽车成本占比最大的模块，动力电池行业难以“独善其身”。

据了解，一辆纯电的新能源汽车有40%～50%的成本源自于动力电池等“三电系统”，因此在补贴退坡及“双积分”政策趋严的共同作用下，主机厂必将会考虑动力电池的成本，在此背景下，拥有研发实力及协同化工业制造经验的大型企业与跨国企业将拥有一定的优势。

很显然，对于新能源汽车行业来说，一旦产业链条中一环出现问题，也必然会牵扯到整个链条的其他企业利益受损，比克电池、新宙邦、容百科技、杭可科技等均是如此。

当下，整个新能源汽车包括动力电池组生产商都在面临着大规模的洗牌。而近几年，动力电池产业链也正由政策驱动逐步转变为市場驱动，所以，动力电池产业也出现整体产能过剩，且结构性产能不足等短板，导致电池市场的竞争也更加激烈。

而在补贴退坡加速到来的情况下，动力电池产业链企业的利润也受到直接影响，很多企业的资金回转面临困难，不少产业链上游和下游也都受到较大的影响，无法在资金上回流。

可见，比克电池“连环债”风波升级并不是个案，是2019年新能源汽车产业出现阵痛的一个缩影。

对于未来，业内专家指出：“市场明年还会更惨烈，电动汽车市场大洗牌已经来临，可能会持续数年，届时产业链的企业都会被波及，现在来看，只有拥有较强制造能力、技术和资金实力的厂家才会幸存下来。”

“动力电池研发涉及到的产业链比较长，会涉及到多种学科及不同的技术层面，而未来动力电池能量密度之争、技术路线之争的不断呈现，只依靠一家企业难以解决所有的痛点，将会对于技术协同及产业链整合方面提出高度的挑战，这一点来看，具有整合工业经验的外资动力电池企业占据一定的优势。”该专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