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

哭没有用，说不行就不行

孙会英，1979年出生于山东济宁，是个地道的农村娃。13岁时她被父母送至宋江武校学习武术，隔年，学校组建跆拳道队，孙会英成为第一批队员。三年后，陕西省跆拳道俱乐部来学校挑选队员，孙会英被一眼相中。于是，16岁的孙会英踏上了背井离乡的征程。

到了陕西，孙会英面临的是更加频繁艰苦的训练。或許是因为农村娃想要出人头地的决心，又或许是骨子里天生就有的倔强，孙会英对自己特别狠。有次越野跑恰逢下雨，孙会英跑完回队里，脚下的裂口被雨水淹过疼得她直吸凉气。她狠了狠心，拿来针线，自己把伤口一针一针缝上。

1998年，孙会英入选山东省体工队跆拳道队。在这里，运动员离世界顶级竞技场又近了些，孙会英距离自己成为金字塔尖上的人也近了些。然而，让人始料未及的是，在一次队内实战中，孙会英在使用360°旋风踢时，膝盖韧带在旋转中忽然扭伤，当下的痛感让她动弹不得。这次受伤不同以往，孙会英看见自己即将实现的理想跌落在地摔得稀烂。果然伤后的首次比赛，孙会英成绩平平。在矛盾纠结中，孙会英退役了。

退役以后，孙会英当起了跆拳道教练。2006年，孙会英结婚了。第二年，她有了女儿周小涵。第三年，她与丈夫在山东泰安开了英涵黑带跆拳道馆。

孙会英特殊的经历衍生出她坚硬的性格，对待女儿，她同样严厉。有一次，周小涵想要一个玩具，孙会英没有答应。周小涵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一路跟到妈妈眼前，顺势躺下哀号打滚。孙会英不为所动，脚步笃定且流畅地在家中穿梭。周小涵紧随其后，有时来不及躺下，又得起身跟随妈妈。几次以后，小姑娘明白了，死缠烂打对妈妈毫无用处。以后小姑娘再想要什么，只要妈妈不同意，她就自我开解说：“哭没有用，等我长大了自己买。”

周小涵从小就跟着妈妈在道馆玩。幼时不知道什么是喜好，看着大哥哥们一拳一脚地摆弄只觉得热闹，她也跟着伸胳膊伸腿地比划。直到幼儿园时，周小涵开始有自己的主意。“妈妈，我不想学跆拳道。我们班女生都学画画跳舞，我也想学。”孙会英让女儿学跆拳道，一是因为跆拳道精神能教给孩子一些可贵的品质。二是跆拳道可以防身健体，女孩尤其要学会保护自己。

不过孩子终究是孩子，前一秒深恶痛绝的事下一秒又会欢天喜地。周小涵幼儿园大班时，学校组织了“六一”儿童节庆祝表演，其中有个节目就是跆拳道。舞台上，小队员们嘿哈有力的招式，让台下的周小涵激动不已。当晚回家，周小涵对妈妈说跆拳道太酷了，她要好好学。孙会英趁势让女儿许下承诺：要么不学，要么一直学下去。周小涵不假思索地选了后者。

面对困难，越怕越要对抗

跆拳道的招式不算多，练得久了，周小涵有点不耐烦，训练时明显消极怠工。孙会英瞧出来了，问女儿怎么不好好学。小姑娘不以为然地说：“那些我都会了，不用学了。”孙会英没说话，回家后她告诉丈夫要把女儿送去南方集训。孙会英说的集训，地点在宁波，孩子送进去以后完全封闭，每天的训练强度高达10小时。

到了集训地，一看到学员们的动作，周小涵这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里的训练要求不只是会做动作，而是要每个招式都必须无限接近最高水平。这过程中，学员们不得不经过百次千次的锤炼。周小涵苦撑了三天，回家了。

回来以后，周小涵对待训练不敢再有半点马虎。练了一段时间，孙会英决定让女儿打实战。坐在台下，看着别的队员你来我往打得过瘾，真到了自己，周小涵不免退缩。孙会英看着女儿，平时劝解学员家长的话在脑海里嘴里盘旋。孙会英一直鼓励学员们打实战，打实战不仅可以培养孩子的自信心，增强孩子的受挫能力，还能提高学员的反应能力，对孩子的体能素质和抗击打能力都大有好处。可这样的话，周小涵听得太多，不能引起丝毫波澜。“到了赛场，你不打别人，别人就会打你。”孙会英的语气不容商量，她就是要把女儿推上赛场。

有一次比赛，周小涵一上来就被对手一个下劈击中了鼻子。鼻子的猛烈酸痛让周小涵顾不上其他，当即大哭起来。对手被周小涵哭得也慌了神，呆立在台上不知所措。裁判扭头看向孙会英问：“要不要弃权？”孙会英神色如常，回答说：“不用。”那场比赛周小涵一边哭一边打，直到比赛结束。

在妈妈的帮助下，周小涵进步飞快。2015年，8岁的周小涵一举夺得全国跆拳道大众赛品势（品势是根据基本动作把防御和攻击作成套路来训练的练习体系）冠军。2017年，周小涵又迎来自己的首个国际大赛——“金云龙杯”世界跆拳道锦标赛。周小涵经过层层比拼，在个人竞技比赛中获得42kg级金牌，也是中国选手唯一一块女子儿童竞技比赛金牌！

成就女儿也成就自己，

母女同登世界最高领奖台

2019年5月末，“泰山杯”全国青少年跆拳道俱乐部联赛山东站在青州举行。周小涵报名了三项比赛：个人竞速（即在同等时间下，选手做动作次数最多为胜）、个人品势、49kg个人竞技。作为其他项目裁判的孙会英终于有机会和女儿一起前往。

周小涵跆拳道水平很高，在个人竞速和个人品势表现优异，很快拿到金牌。但在49kg竞技项目上，周小涵险些出了纰漏。

刚开始的几场比赛周小涵打得非常顺利，只要再拿下两局，就可以锁定冠军。为此，周小涵和孙会英特意看了两个竞争对手间的比赛。两个竞争对手，一个非常强势，一个明显较弱。明天她将要交手的就是今天战败的对手，看了这场比赛，周小涵放松很多，她将更多精力放在与强势对手的竞技上。

第二天，周小涵在赛场上如约遇到对手。让周小涵措手不及的是，昨天非常弱势的她，今天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一上场周身仿佛飞扬着熊熊烈火，气势凶猛。周小涵一下懵了。

比赛共有三轮，一轮三分钟。对运动员和教练来说，这是拼技术的三分钟，也是拼智慧的三分钟。周小涵不敢贸然行动，她和对手周旋对峙，慎重得不像儿童组的比赛。一般儿童组竞技，参赛选手因为年龄小不会想太多。而成人组，尤其是级别越高的比赛，选手往往半天不动，脑子里想的全是怎么进攻回防躲避。周小涵和对手现在就是如此。这场比赛周小涵打得很艰难，对手非常难攻。但凡周小涵得分一次，对手总会瞅到空隙回敬一次，双方势均力敌。场外，孙会英和对方教练也在竞技，看谁的战略更好反应更快。经过近十分钟的斗智斗勇，周小涵以微弱优势险胜对手。

一场高质量的比赛能让运动员飞速成长，周小涵在第二场与强势对手的比赛中，优势非常明显。最终在这场比赛中，周小涵收获了三枚金牌。

2019年7月底，第二十七届世界跆拳道HANMADANG大赛在韩国江原道举行。世界跆拳道HANMADAN大赛由跆拳道最高机构韩国国技院主办，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综合武道大赛，被誉为跆拳道届的“奥运会”。对于退役十多年的运动员来说，奥运会始终是孙会英梦寐已久的竞技场。这次，孙会英决定和女儿一同参赛。比赛中，周小涵发挥仍然稳健，在少年组跳高踢、跳远踢两个项目中，获得1金1银的好成绩。不过更让人惊喜的是，许久没有参赛的孙会英在成人组脚击破、拳击破两个项目中竟获得了2枚金牌。这是世界跆拳道HANMADANG大赛举办27年来，唯一一对母女世界冠军。

升国旗奏国歌，孙会英终于站上了世界最高领奖台。台下，周小涵第一次对妈妈行注目礼。小涵爸将镜头从妻子移向女儿，小小的人已经泪流满目。除去师徒和母女，如今周小涵和妈妈更像是知己，有同样的坚守和同样的目标。相信在跆拳道精神的浸润下，未来她们的路一定会越来越宽，越走越远。

责编/昱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