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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留下》和《红鞋》女主人公的成长图式结构研究

2020-03-01穆志慧

名作欣赏·学术版 2020年4期
关键词:艾丽丝门罗安徒生

摘 要:安徒生的童话故事《红鞋》中,有一个叫珈伦的小女孩,因为被一双美丽的红鞋吸引,一次次忍不住诱惑穿上,最后成为红鞋的禁脔,砍掉了双脚才摆脱红鞋的束缚。而“红鞋”这一主题在艾丽丝门罗的很多短篇小说中也都有反复出现。在《孩子们留下》一文中女主角鲍玲遇到了“红鞋”伪艺术家——杰弗里,被对方引诱,一次次跟他悄悄约会,并最终与杰弗里私奔,放弃了两个亲生女儿的抚养权,为此她抱恨终生。珈伦和鲍玲在“红鞋”的一次次穿脱中,经历了经典的成长小说图式结构“诱惑——出走流浪——迷茫困惑——顿悟”的全过程。

关键词:安徒生 艾丽丝·门罗 红鞋 成长小说图式结构

《孩子们留下》出自于艾丽丝·门罗的著名短篇小说集《好女人的爱情》中,女主人公鲍玲在和布莱恩婚后生了两个女孩,鲍玲留在家里照顾孩子,在布莱恩朋友的聚会上,鲍玲遇到了准备排演话剧《欧律狄刻》的艺术家杰弗里,并接受他的邀请出演欧律狄刻。在排演过程中,两人碰撞出了激情,每周末在排演后两人偷偷约会。直到夏天,鲍玲陪丈夫和家人去海边度假。两人分开了一段时间。压抑不住思念之情的鲍玲同意了杰弗里的私奔请求,抛家弃女与之私奔。然而激情褪去之后,两人各奔东西,鲍玲却再也回不到丈夫和孩子身边,一生都被思念孩子折磨着。鲍玲的整个经历和安徒生童话《红鞋》中的珈伦一样,经历经典成长小说的图式结构:诱惑——遇到“红鞋”杰弗里;出走流浪的过程——第一次穿脱“红鞋”;迷茫困惑的过程——再次穿上“红鞋”;顿悟——付出代价,却再也回不去了。如同茨威格所言:“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一、诱惑——与“红鞋”初遇

女孩子的成长总是要经历从天真到成熟,诱惑就是她们成长并开始流浪的导火索。珈伦和鲍玲一开始都是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孤儿”的出身让她们对太多的事情都懵懂且无知。珈伦自幼无父,母亲早亡,被一个同情她的老太太收养。而“鲍玲来自一个把什么都太当一回事以至于父母离异的家庭。她与爸爸和两个比她大很多的姐姐保持着一种疏远而不失友好的关系。她解释说,他们之间没什么共同点。”两个女孩的成长过程中都缺乏父母的教诲和指导,因而很容易受到外界的“诱惑”。珈伦的诱惑是一双美丽的红鞋——在她的眼中,“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跟红鞋比较!” 而鲍玲的“红鞋”则是青年艺术家杰弗里。在鲍玲丈夫朋友的聚会上,她遇到了杰弗里,黑发白肤而又热爱文学的鲍玲深深地吸引了杰弗里,他盛情邀请鲍玲担任他排演的话剧《欧律狄刻》的女主角。志趣相投的两人碰撞出了爱的火花。二十五岁并有两个孩子的年轻母亲鲍玲遇到了她成长过程中的“诱惑”。而“那种生活与排演厅相比,顿显贫瘠乏味——数小时的努力、全神贯注、尖锐的交锋,汗水与紧张”。

二、出走流浪——一次又一次穿上“红鞋”

成长中的女孩子们往往不安于波澜不惊、平静如水的生活,总是要在水面上投下一块石头,激起波澜,或者在生活中开个小差。她们的流浪更多是精神层面上的——我们更适合称其为“脱轨”。珈伦在准备坚信礼的鞋子的时候,没有依据常规选择一双黑色的鞋子,而是选择一双美丽的红鞋,跟之前珈伦看见“公主所穿的那双一模一样。它们是多么美丽啊” 。珈伦穿着它参加了坚信礼,又穿去了周日的圣餐。然后一切都“脱轨”了。珈伦忍不住跳起舞来,“她一开始,一双腿就不停地跳起来。这双鞋子好像控制住了她的腿似的。她绕着教堂的一角跳——她没办法停下来。”红鞋已经摆在珈伦面前,她又怎能无动于衷,不受它的诱惑呢?最终珈伦还是跟随红鞋私奔而去,开始了一段流浪生涯。“但是当她要向右转的时候,鞋子却向左边跳。当她想向上走的时候,鞋子却向下跳,要走楼梯,一直走到街上,走出城门。她舞着,而且不得不舞,一直舞到黑森林里去。” 珈伦就这样不停地流浪着。

鲍玲一开始只是在每个周日的下午“流浪”,她去参加《欧律狄刻》的排演,在排演结束后,大家都离开了,她再返回排演厅。“她总是一动不动,她会等他回到身边,他的脸上,整个下午的疲惫突然之间无迹可寻,实事求是的、惯常的失望表情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神采飞扬、精力四射,这每次都让她大吃一惊。”然而随着剧情的深入,鲍玲也入戏越来越深。“她脑中涌现的想法,关于杰弗里的,其实根本算不得真正的想法——更像她体内涌现的各种反应。她会若无其事地聊天、倾听、干活儿、照管孩子们,同时关于她的秘密生活的回忆像一场大爆炸一样震动着她。旋即一股暖流涌出,她的空虚被宽慰填满。可这不会持久,愉悦会渐渐漏光,她会感觉像个发了横财又忽然失手,相信好运再也不可能回头的吝啬鬼一样。思念牢牢纠缠着她,逼着她计算起天数。有时她甚至会将一天划分为各个小段,以便更精确地计算时间的流逝。”鲍玲已经不满足于每周一次的流浪出走了。她想念杰弗里,无时无刻不想给他打电话,想跟他见面。杰弗里也一样,不停地向鲍玲发出种种诱惑,“他的话不断回荡在她的心里。真想要你在我床上。他的声音里有种半开玩笑的急切,不过也有一种毅然决然,一种当真的感觉。仿佛‘在我床上这个说法意味深长,所谓的床指向的是一种更为宏大、并非仅仅涉及物质的维度”。鲍玲陪家人在海边度假时,杰弗里又一次打来了电话:“没有你,我过不好。我根本过不下去。” 鲍玲离家出走了,是为了杰弗里,也不是为了杰弗里。杰弗里可能只是代表着鲍玲对于流浪出走的一个诱因。“她与布莱恩正或睡或醒地躺着在里面的那套小屋的关系已经断绝,她与那幢可谓表达了她与布莱恩的生活,表达了他们所希望的生活方式的房子的关系也断绝了。”鲍玲只是想逃避她精神上的空虚,寻找生命的意义。“她相信她再也不会在乎住什么房间。穿什么衣服。她不会再去借助这种手段来说明她是谁,是什么样的人。哪怕为了让她自己对此有所认识也不会。她所做的就已足够,它将说明一切。”

三、迷茫困惑

在流浪的过程中,会遇到很多人很多事,环境的改变会带给人更多的疑虑,也会触发人更多的思考。穿着红鞋的珈伦还在流浪。她“跳到田野和草原上去,在雨里跳,在太阳里也跳,在夜里跳,在白天也跳”,珈伦一直没有停下自己流浪的脚步,因为她还没有找到自己出走流浪的意义和目的。而且她也无法摆脱红鞋对她的控制和束缚,“她害怕起来,想把这双红鞋扔掉。但是它们扣得很紧。于是她扯着她的袜子,但是鞋已经生到她的脚上去了”。慢慢地珈伦不想继续流浪,但是她却无法停下自己的脚步。“她跳着舞,她不得不跳着舞。”鲍玲也一样困惑,似乎受了什么莫名的蛊惑,自己也不明白。“她只是迷茫地看着他,就像突遇地震一样。她话涌到嘴边,打算告诉他所有不可能的理由,她兀自以为随时可以开口,其实她的生活从那一刻起就飘了起来。回去只能是一具行尸走肉。她的生活于是朝前方倒去。她正在变成跑掉的人之一。一個令人震惊的、不可理喻的放弃一切的女人。” 天壤之别——这就是鲍玲现在必须相信的——相信在生活中,或者婚姻中,或者人与人的结合中,会有这种明显的分别。相信有些人与别人不同,别无选择、命中注定,要有所行动。但是鲍玲都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只能静静感受着成长带来的痛苦,等待着自己的“顿悟”。

四、顿悟——付出代价

珈伦和鲍玲都是在剧痛中迎来的顿悟。她们忽然明白了生命的意义和人生的真谛。“于是她就说出了她的罪过。刽子手把她那双穿着红鞋的脚砍掉。不过这双鞋带着她的小脚跳到田野上,一直跳到深黑的森林里去了。”珈伦在失去双脚的痛苦中明白了很多东西。失去了双脚不能再继续流浪,摆脱了红鞋的束缚,珈伦获得了内心的平静。“她的心充满了那么多的阳光、和平和快乐,弄得后来爆裂了。她的灵魂骑在太阳的光线上飞进天国。谁也没有再问起她的那双红鞋。” 鲍玲失去两个孩子的抚养权。这是布莱恩唯一的办法。好让她看清自己在做什么,在终结什么,并且要是她不知回头,那就这么惩罚她。没有人会谴责他。她可以哄骗,可以讨价还价,也可以委曲求全,但这话像一颗冰冷滚圆的石头卡在她的喉咙口,像一颗炮弹。它会一直卡在那里,除非她完全改变主意——孩子们留下。“一个流体一般的选择,对奇幻未来的选择,被倾倒上地面,瞬间凝固了。呀,它已凝结成形,不容变更。”失去孩子的痛苦折磨鲍玲终生。那一刻鲍玲成长了,但也永远失去了。

“这是一种锐痛。它会变成慢性病。慢性意味着它将挥之不去,不过也不一定会频频发作。也意味着你不会因它而死。你没法摆脱它,但也不至于送命。你不会每分钟都感觉到它,但不可能一连好多天都免遭它的打搅。你会学会一些伎俩去掩盖或驱逐这种痛,避免彻底毁掉你当初不惜承受它來换取的东西。这不是他的错。他仍是个无辜者,或者一个野蛮人,他并不知道世上有这样一种经久不衰的痛。不过依旧,是那样的痛啊。忍下去,习惯它,直到它成为一段令她悲哀的过去,而不是任何可能的现实。”

参考文献:

[1] 安徒生.安徒生童话全集[M]. 叶君健译.北京:中国城市出版社,2009.

[2] 艾丽丝·门罗.好女人的爱情[M].殷杲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3.

[3] 芮渝萍.美国成长小说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

基金项目: 本文系辽宁工程职业学院校级科研项目“艾丽丝·门罗作品中的红鞋模式研究”,项目编号:ZYS201902

作 者: 穆志慧,英语语言文学硕士,辽宁工程职业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外国文学、世界文学与比较文学。

编 辑: 水涓 E-mail:shuijuan3936@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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