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祥

摘 要：《马鸣寺碑》刊于今山东省广饶县境内，是迄今发现的魏碑中书法价值极高的重要碑刻之一。其书法整体风格“端厉”而“整齐遒丽”，自出土之日起就受到了金石界和书法界的极大推崇，影响了诸如李邕、苏东坡、赵孟頫、董其昌、梁启超等书家学者的书法风格。研究《马鸣寺碑》，其价值在于可以拓宽北魏石刻书法的整体研究视野，总结北魏铭石书的书法特色，揭示北方地区石刻书迹与南方秀丽书风既并肩而立又相互影响、渗透、融合的关系。因此，研究《马鸣寺碑》具有一定的文化价值和意义。

关键词：马鸣寺;根法师;魏碑;书法

马鸣寺，原名大梵寺、天王寺，后更名为马鸣寺，其旧址位于山东省广饶县大王镇后屯村西北隅，始建于北魏太平真君二年（441），是为纪念马鸣菩萨而建立，据传毁于明末清初，现有马鸣寺遗址和部分出土文物。

《马鸣寺碑》亦称为《马鸣寺根法师碑》，立于北魏正光四年（523），魏孝明帝三次改定碑文才得以镌刻。碑呈圭形，圭首中间竖列阴文“马鸣寺”，下为一矩形框，内有阳文“魏故根法师之□□”，从碑文内容推测无法辨认的两字应为“碑铭”（因墓碑是俗谓，又有铭文，所以认定为碑铭），再下是碑刻正文，碑文记载根法师德行与生平事迹。通碑高168厘米，宽81厘米;额高33厘米，厚21厘米。碑文正书22行，每行30字，字径约3厘米。从现有资料来看，该碑出土时已损泐严重，从清朝初期开始引起书法家关注。据清代方若《增补校碑随笔》增补马鸣寺根法师碑所述，现存拓本有乾嘉时拓，有道光时拓，乾嘉本裂纹极细，道光拓本增粗，碑似断于咸同间。断后初拓本，八行“鸠公之在灞西”之“灞”字完好，九行“立论之际”之“际”笔道清晰。光绪以后拓本，“灞”字已泐，“际”字笔道模糊不可辨。稍旧拓，九行“法师渊”之“师”字右半边竖笔未泐，十二行“数千布满”之“布”字竖笔顶端未与横划泐连。有嵌蜡填补充作未断者，“春秋五十五”之“春”字原石有细斜裂纹一道，穿过字画中间;作伪者，“春”字笔道软弱，且无斜裂纹或不挺劲。

原碑出土于广饶县，在民间流落多年。据民国二十四年（1935）续修《广饶县志》记载，清光绪二十八年（1902）当地举人宋其端在拓片上题跋，写到同治年间乐安知县赵菁衫（赵国华）从民间征集该碑，村民“仆藏”，碑断裂为三。光绪二十年（1894）知县曾志庵得知碑藏在本村李姓青年家中，强行移出，仍置原所。后几经反复入后屯村南“小洋楼”。据村民谢福祥、杜延坤、李洪祥等人回忆，20世纪四五十年代村前还有两通碑，一通为《重修马鸣寺碑记》，另一通为汉白玉碑，碑文内容已记不清，但记得经常有老师带着学生在碑旁临摹。1951年后屯村完全小学建校舍时，马鸣寺碑被垒砌到西墙，幸亏村民在砌墙时把碑正面朝里置放，无意中对碑文起到了保护作用。1981年广饶县博物馆到基层征集文物时发现该碑，征入县博物馆，1984年4月被调入山东石刻艺术博物馆至今。

马鸣寺碑是为纪念住寺根法师而立的。根据碑文记载，根法师于正光四年二月五日圆寂，由此定为北魏正光四年（523）刊，由法师众弟子为其所立。北魏时期佛教盛行，广饶县境内寺廟遍布，僧侣众多。根法师本人具体名姓因碑文首行残泐已无从查证，但肯定是“禅念求道，终生莫辍”“造经数千，布满缋素”“弟子五百人等”的一代高僧。

从出土之日起，马鸣寺碑及其碑拓就引起了金石界和书法界的广泛关注。清末民初著名金石学家杨守敬认为此碑在魏碑中为“神韵之佳者”，他赞誉该碑“跌宕风流，尚在《萧娴碑》之上”。道光三十年（1850）状元陆增祥的《八琼室金石补正》一书对该碑文字做了汇集整理，甚至对个别残留的残缺字都进行了汇总，对不规范的“罕、伓”等字增加注释，联系上下文意进行补字，认为“可钻而不入”应为“可钻而不可入”，并赞其“骈文朴茂，书法端厉，李北海尽得其妙，是北碑之杰出者”。康有为、梁启超对该碑做出更高的评价，康有为在《广艺舟双楫》中提到马鸣寺碑有八处之多视为“能品”，还形象地比喻为“野竹过雨，轻燕侧风”，认为该碑“侧笔取姿，已开苏派”，是苏东坡笔法之所宗，他认为碑字特点“雄强无匹，颇带质拙，质峻偏宕略逊《张黑女碑》”。梁启超的魏碑书法直接取法该碑，他“生平酷嗜《马鸣寺碑》，亦以此利”。

从乾隆时期一直到现在，该碑的拓本拓片广泛流传，成为广大魏碑书法爱好者的临摹范本。1923年上海世界书局印制的《马鸣寺碑精华》曾作为学生习字第一范本，由当时著名的碑帖鉴定专家苏宙忱鉴定。启功先生对该碑拓也曾细致检勘，他把拓片分裁装订，每个字都亲加注释，作为教材推广使用。

《马鸣寺碑》作为魏碑书法的代表作品之一，对后世书法产生了深刻影响。它紧凑茂密，左抑右昂，笔调丰腴厚重，转折方折，方圆对比，刚柔相济，浑厚古朴而又神采飘逸。李邕、苏轼、赵孟頫、董其昌一直到梁启超，都不同程度地受到马鸣寺碑书法风格的影响。如今，越来越多的人重视对魏碑的学习和研究，《马鸣寺碑》无疑会为广大书法爱好者提供有力的支持和帮助。

附：马鸣寺碑文内容

师讳□□□□□□子之孙也。法师□辶□之氵冂禀五纬□□□□□□生知□□□于龆岁。洁行与白雪争光，温穆与鲜云竞润。爰自弱年，英声早集。孝敬天然，曾闵无以喻其性;敏悟冠时，颜冉罕得比其高。尧昂孤上，如长林之出层云;婉顺通衿，若清泉之入巨壑。湛湛然泾渭不能浑其津，灼灼乎泥泽莫能弊其辉。墙坼崇峻，可闻而不可见;器韵坚广，可钻而不可入。故使行逾素、德逾深、志弥着、业弥远。于是鸾举拔俗，耸虑法山之顶;凤转去尘，缔诚灭影之域。识火构之弗康，了化城之伾止。遂能讨驾三乘，机御十地。大夏闲居，授讲后生。四方慕义，云会如至。虽鸠公之在灞西，未得方其辐凑;朗上之在汶北，曷以加其归市。若夫八关之夜，立论之际，法师渊瞻凌发，风机独远。判冲微于百氏之中，裁疑滞于一揽之内。理与妙共长，辞与玄同远。兴难则众席丧气，复问则道俗雷解。音清调逸，雅有义宗。至如课己追真，造次弗爽。禅念求道，终生莫辍。割宝营福，舍物如遗。造经数千，布满缋素。刊建圣颜，抽珍裁饰。祇洹妙宇，靡不环丽。虽汉明寤寐金人，篾以过兹工也。方当虚器以导迷途，凭福以敷释典。尝不慭遗，忽焉物化，春秋五十五，以正光四年岁次癸卯二月戊午朔三日庚申殂于寺。悠悠道俗，莫不悲悼，岂唯痛结师徒而已哉。粤翌日窆于含霞山之阴，法师弟子五百人等。并聪慧一时，道器斯蔚。追匠诲之尾极，痛寒泉之方远，缀徽音于松□，闻道声于坟祠。其辞曰：昂藏峻绪，渺漫长灡。缤纷组带，蝉联缨冠。或智或愚，能危能安。其一哲人云举，叶自伊灵。仰□旻纬，俯藉华泾。渊虬其志，云鹄其声。在素玉润，处默金贞。去此火宅，归彼化城。玄词必讨，妙理斯征。有有用晓，无无是磬。易和难染，载冲载盈。其二皓皓积雪，皎皎深冰。辟诸法器，自何能称。识非尘幕，悟是梵乘。饰相庄译，珍丽道□，□□□□，□道征□。□□□□，□□□凭。刊兹茂迹，不朽不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