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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外撷片

2020-02-24

师道(人文) 2020年6期
关键词:半生幽灵外表

为了使自己的心情愉快,我每天都要服我的“药”——文学作品。在这方面,我与那些每天必须吃一调羹药的病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年幼时,当我听说糖尿病患者每天都需要注射后,也像大多数人一样,觉得他们令人作呕。我甚至认为他们是半生半死的人,而我对文学的依赖也同样使我 “半生半死”。特别是年轻时,我总感觉到别人认为我 “与真实世界隔绝”,因此注定 “半生半死”。也许更准确的表述是 “半人半鬼”。我有时甚至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已经完全死亡了,正在试图用文学给我的尸体注入生气。文学对我而言就是良药。正如别人用调羹服药或注射一样——如果你愿意——我每天服用的药物必须符合一定的标准。首先,必须是好药,好是指它的真实性与说服力。读小说中的一段晦涩难懂的文字,进入那个世界中,并认为它是真实的——任何事也不会让我更快乐,不会把我与生命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如果某位作家已经逝世,我会更喜欢他的 “药”,因为那时没有一丝一毫的嫉妒会损毁我的钦佩之情。年纪越大,我越肯定最好的书是由死去的作者写出来的。如果他们还没有亡故,那么感受他们的存在就像感受幽灵一样。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街上看到伟大的作家,把他们当作幽灵,只能在远处感到惊奇,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的原因。只有很少的几个人会走近这些 “幽灵”索要亲笔签名。有时我提醒自己,这些作家不久就会死去,而一旦他们死了,这些作为他们遗产的书就会在我们心里占据更高的地位。当然事情并不总是会这样。

如果我每天服的药——文学作品——是我自己写的东西,情况就大大不同了。因为对那些与我分享烦恼的人来说,最好的疗法和最大的快乐源泉就是每天写出半页好文章。30 年来,我平均每天花十个小时,独自一个人坐在房间的书桌前。如果你只计算那些能够发表的好作品,我平均每天写的比半页少得多。大多数我写的东西都不能达到自己的那种“好”的标准。这是痛苦的两个主要源泉。

但是请不要误解我的意思:一个像我这样依赖文学作品的人决不可能是那种肤浅的人——在自己已经创作的书中的美妙之处寻找快乐,也不可能庆祝自己写了多少本书以及这些书带来的成就。文学不会容忍这样的作家来假装拯救世界; 相反,他有机会去拯救现实。所有的日子都很艰难。如果你什么也不写,日子会变得艰难。如果你什么也写不出来,日子也会变得艰难。我们的目的就是去寻找可以度过这些日子的足够多的希望,如果你读的书或这一页文字是好的,就可以从中去寻找愉悦和乐趣。要是可以快乐一整天,就更好了。

——摘自 [土耳其] 奥尔罕·帕慕克著:《隐含的作者》,邓中良、缪辉霞译,《名作欣赏》 2011年第13 期

大多数女性已经接受了这样一种观念,即美丽是对她们性别的理想化恭维,但这却在某种程度上使女性相比实际的自我——或者说正常成长的自我——感到自惭形秽。因为对美丽理想的追求是以自我压抑的形式来实现的。女性总被教导说要把身体的各部分拆分开来看待,要对它们一一地分别予以衡量。胸部、脚部、臀部、腰身、颈部、眼睛、鼻子、肤色、头发等等——每一样都要挨个儿地被仔细查看,而这细查莫不叫人或焦急,或苦恼,或是常常地近乎绝望。即使有些部分过了关,总还是另有一些不合标准。不达完美,便不叫美丽。

而在男性那里,好相貌是一种整体的感觉,是匆匆一瞥留下的印象。这不必通过对身体各部位进行分别衡量来确认; 也没有人鼓励男性将自己的外表一点一点拆分开来考察。至于外表完美,人们觉得那是无关紧要的——几乎可以说是缺乏男人味儿的。实际上,一个男人如果在外表上有一点点瑕疵或疤痕,反而会让人觉得更合心意。

科克托曾说:“美丽的特权是无限的。”的确,美丽是一种力量。它也理应是一种力量。但可悲的是,它是世人鼓励大多数女性去追求的唯一一种力量。而这种力量总是与男性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不是一种行动力,而是一种吸引力。这种力量有等同于无。因为在未经社会许可的情况下,这种力量由不得个人来自由选择——至少由不得女性自由选择——或放弃。

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对于一个女性来说,可绝不仅仅是一种愉悦。这还是一种责任。这是她的工作。如果一个女人做了真正意义上的工作——哪怕她攀升到了政界、法律界、医学界、商界等领域的领导地位——她还是总得被迫承认自己在努力保持着女性的吸引力。可是只要她还继续是 “美丽性别”中的一员,人们就会质疑她是否有能力做到处事客观、专业、权威并经过深思熟虑。如果做得到,她们备受责难; 如果做不到,她们更无立足之地。

——摘自 [美] 苏珊·桑塔格著:《女性美:压迫之咒还是力量之源?》,Sherry Zhang 译,《新东方英语 (大学版)》 2009年第4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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