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剑

借款买房开缺口

1958年出生的吴某华，年幼时经历过饥荒，自小就养成了勤俭节约的习惯，形成了自强自立的性格。19岁那年，吴某华顶替父职进了当地的大型全民所有制企业。好学上进的吴某华并不安于现状。工作不久，国家恢复高考制度，吴某华一举考进了部属财经院校。大学毕业后，她进了部属国企从事财务工作，并接受了在职研究生教育。

2000年7月，吴某华出任国企某集团旗下进出口公司的财务总监。该公司作为中国最大的材料供应商，担负面向全球提供服务、推广传播先进技术和产品、与多个国家开展合作的重任。吴某华在实施财务管理再造、创新经营模式和管理方式等方面，带领团队攻克一个又一个难关，成绩斐然。2005年，她担任集团进出口公司副总经理、总会计师，分管公司大宗商品的战略合作业务及财务管理等工作，审核把关授信资源、管理资金、管控风险，参与重要经济问题的分析和决策。

吴某华除了出国考察和谈判，平时从不穿时装。对于工作上的业绩，她也从不居功自傲。她曾对同事说：“生活上，我只要吃饱穿暖就行了;但工作上，要与国际接轨。成绩和功劳都是大家的，我只不过是尽了本分而已。”

然而，在她低调朴素的外表背后隐藏着贪欲。

21世纪初，江苏某特钢公司的实际控制人阳平，以“老乡”的名义找到进出口公司总经理黄某甲。黄授权阳平承揽部分代理进口业务。短短数年，阳平的公司快速发展，通过兼并和新建，拥有了10多家关联企业，被称为“某特”系。

2009年，“某特”系与进出口公司达成融资性贸易战略合作协议。由进出口公司利用银行资源以及进口资质给予“某特”系资金支持，授予其20亿—30亿元人民币的资金额度，由吴某华负责审核把关。2010年2月初，临近春节，阳平带了名贵烟酒和滋补品上门拜访，吴某华推辞了一番。阳平说：“吴总，这点心意您不笑纳，我以后还怎么找您办事呢？”吴某华脸上露出笑意，说：“我可能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呢。”阳平当即表示“在所不辞”。于是，吴收下了礼物。

不久，吴某华打电话给阳平，说看中了上海的一套房子，还差160万元资金，问阳平“能不能借钱周转”。阳平忙不迭地说：“您说什么‘借啊？我立即让财务转账！”事隔数月，吴某华要先还给阳平60万元。阳平连连说：“不用还了！你用这笔钱炒期货，攒点养老本儿吧。”

频频索贿忘缩手

2010年4月中旬的一天，阳平前往北京向吴某华汇报融资事项。当晚饭局散席后，阳平在其入住的酒店客房拿出3根金条递到吴某华的手上。吴某华掂了掂金条的分量，满意地说：“成色不错，储备些可以保值。”她顺手将总重300克、价值7.86万元的金条塞进手提包。2011年春节前，吴某华到上海出差。阳平赶到她入住的酒店，奉上200克和100克金条各2根，价值18.12万元。

2011年3月，吴某华打电话给阳平说：“公司有200万元费用，财务上处理不了，你想想办法。”阳平遂安排人将200万元通过银行转账至吴某华的个人银行账户。此后，吴某华以同样的理由，分别于2012年2月和11月，通过个人银行卡收受阳平100万元和300万元。

2013年7月，钢材市场行情震荡，价格连连下跌。“某特”系公司及其合作伙伴资金链出了问题，导致阳平无法按时支付到期的信用证资金及相关费用。眼看公司面临崩盘的危险，阳平求助于“老乡”黄某甲和多次收受其好处的吴某华。一个是总经理，一个是总会计师，两人迅速达成共识，采取维持资金额度不变、延期支付贷款等措施，帮助阳平暂时度过了危机，“某特”系直至资金链断裂时，还拖欠进出口公司到期的国际信用证和国内信用证30亿元。

54岁的吴某华眼看着面临退休，心里滋生出焦虑。她的儿子在上海工作和生活，即将结婚，花费巨大。想着刚刚和总经理黄某甲一起帮了阳平的大忙，此时不索取回报更待何时？于是，她利用去“某特”系公司检查财务的时机，向阳平透露了她的儿子快要结婚的消息。阳平当即通知财务从银行取现，直接将100万元现金送到自己的办公室，随后交给了吴某华，吴当天将钱存入个人账户。

过了2014年春节，“某特”系的债务危机凸显，阳平四处“灭火”。当年3月，他联系到融資单位，对方要求提供第三方担保。阳平遂请求吴某华帮助推进召开三方会议。在接吴某华到其他公司的途中，阳平将放在车后备厢的100万元现金送给了吴，并开车带她到银行存进她的银行账户。

2014年7月，吴某华办理了退休手续。后来陆续有单位请她出山，她觉得自己辛劳了大半辈子，也攒够了养老钱，均婉言谢绝，打算含饴弄孙，安享晚年。

繁华尽处一场空

吴某华万万没想到，她会在退休5年后落网。

“某特”系债务危机这把火越烧越旺。阳平控制的10多家公司相继陷入债务诉讼，黄某甲和吴某华的伎俩没能堵住“某特”系的窟窿。2019年下半年，黄某甲和吴某华接受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吴某华如实供述了她和黄某甲的违纪违法行为。她承认从2005年开始，即根据黄某甲的安排，负责筹集公司小金库资金，临时存在她的个人银行卡中，目的是发放奖金或开支相关费用。2010年春节，经黄某甲同意，她要求阳平提供200万元资金用于发放单位高管的年底奖金。2011年，吴某华又向阳平要了200万元，后因黄某甲没有安排她从小金库资金中开支费用，吴某华就将200万元陆续转入自己的另一张银行卡，用于个人理财和家庭开支。2012年春节前，经黄某甲同意，她向阳平索要200万元，用于发放自己和黄某甲的“特殊贡献奖金”。2012年2月，黄某甲安排她筹集100万元资金用于向母校捐款，她又向阳平索要100万元至其个人银行卡。后因校方不接受个人账户捐款，她要求无锡某房地产开发公司老板直接汇给学校100万元，而阳平汇给她的100万元被其据为己有。2012年2月，她以公司费用不好处理为由，向阳平索要100万元，同样被她据为己有。此外，她还交代了其他受贿犯罪的事实，并退出全部赃款。

经最高人民法院指定管辖，2020年4月2日，江苏省镇江市人民检察院以受贿罪对吴某华提起公诉。同年6月23日，该案在镇江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开庭审理。

公诉人指控，2005年至2014年，被告人吴某华利用担任某集团进出口公司副总经理、总会计师等职务上的便利，在信用证审批、延期还款、业务合作等方面为相关企业和个人谋取利益，多次索取或非法收受阳某、周某等人给予的财物，共计折合人民币1954.28万元。

法院除审理查明吴某华与阳平的权钱交易外，还查明，2012年8月，进出口公司与周林控制的投资公司合资成立了某能源公司，吴某华任董事长，周林任总经理，并商定由进出口公司为能源公司及其关联公司上海某公司开具国内、国际信用证，提供资金支持。

能源公司及其关联的某公司的实际负责人是周林，他为了扩大业务，获取进出口公司的资金支持，多次送给吴某华财物。2012年春节前，周林在地下车库送给吴某华15万美元。2012年6月，周林以吴某华快要过生日为名，送给她一根500克的金条。同年12月，吴某华在新加坡出差期间，周林在其居住的酒店送给她1万新加坡元。2013年春节前，周林到北京汇报业务，送给吴某华20万美元。周林还以与吴某华的儿子合作办公司的名义，向吴某华儿子的银行账户汇入50万美元。2013年3月，吴某华发现周林挪用信用证资金，向黄某甲汇报后，黄某甲没有要求停止授信，周林亦请托其继续开证。吴某华继续安排财务部门开具信用证。2014年6月，周林以过生日的名义送给吴某华一套ENZO牌首饰，包括项链和戒指等。

吴某华对指控事实、罪名及量刑建议没有异议且签字具结，当庭表示认罪悔罪。其辩护人提出，吴某华具有认罪认罚、全部退赃、交代同种较重罪行等法定、酌情从轻情节，请求从轻处罚。

2020年7月12日，江苏省镇江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吴某华犯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并处罚金人民币200万元。

（文中人名均为化名）

编辑：姚志刚  winter-yao@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