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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旧街之昔(一):旧街事

2020-01-13赵正胜

滇池 2020年1期
关键词:泔水板车评书

赵正胜  1951年生于昆明。上世纪80年代初开始发表作品。著有《东门往事》《旧街96号》《嫂嫂》《随想录》《旧城往事》等。

童谣

五六十年前的昆明,旧街上的孩子善编童谣,尽管编的都是些简单的顺口溜之类,但这些童谣却给孩子们的童年生活带来无穷的乐趣。

童谣是既有时代性并融合着一种具有地方特色文化的儿童口头语,虽简单,甚至有的词不达意,带有戏谑性,但都是孩子用简单朴实的语言编撰的,既充满童趣,又能令人开心快乐。譬如,“城门城门有多高,八十二丈高,骑花马,打把刀,走进城来挨三刀。”虽词不达意,但念着顺口,当年在昆明颇流行。

我们旧街上,有个孩子的头长得特大,他在他们家姊妹中排行第四,小伴们就给他取了个四大头的小名,还编了个顺口溜:“大头大头,下雨不愁,别人有伞,我有大头。”即便含有戏谑对方之意,但因朗朗上口,对方听了亦很开心。

当年,旧街妇女能嫁给解放军是种时尚,当时的军人颇吃香,嫁了军人,妇女即便没有工作生活便有了保障。因此,孩子们就编撰了顺口溜;“吃菜要吃白菜心,嫁人要嫁解放军。”简单的童谣,顺应那个时代妇女嫁人的潮流。

有孩子丢失了东西,其他小伴就帮着找,于是就有了“公鸡叫,母鸡叫,哪个找着哪个要”的童谣。当然,找到东西必会物归原主,但找东西念着顺口溜,即便找不到也让人开心。

记得,我们小学班有个男同学上课爱打瞌睡,成绩一直处于下游,拖了班上先进的后腿,老师再三批评等于零,同学们就天天念 :“小头螺丝钉,上课不专心。”戏谑的顺口溜使他难堪,从此,他改掉了上课打瞌睡的毛病,努力赶超后,成绩赶上了先进。

五六十年前的昆明是童谣盛行的年代,凡旧街孩子都能背诵几句,有的甚至背颂得更多。诸如:“大眼睛,偷钱买点心,你不给我吃,我就告你老母亲”,“糯米糯米团团,火烧龙船,上船买米,掼下海底”等。童谣太多,就不一一例举,童谣也算是种俗文化,从小就影响着孩子们,在那个娱乐设施极少的年代,童谣像盏不息的明灯,无时无刻不照亮着孩子们的心。

茶馆里的评书

五六十年前的昆明,旧街上,茶馆颇普及,有的街道巷道里,大小茶馆便有几间。小茶馆只供人喝茶,稍大的茶馆,除喝茶外,便是讲评书的场所了。

当年,米厂心茶馆里的讲书人叫雷震白,长春茶館的讲书人叫宋兴仁,二者都是当年昆明评书界的名人。讲书人记忆力强,口才好,一本接一本的讲,诸如“明末痛史”,“大明忠义图”,“七侠五义”,“说岳全传”等,故事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让听书人着了迷。当年,旧街上的老人年轻人或半大孩子都喜欢听书,一旦听进故事情节里,就像上了瘾,非将整本书听完不可。

那时,我还是孩子,虽喜欢听书,不可能像大人样正襟危坐地泡在茶馆里,只偶尔跟随大人或是与小伴去茶馆里听上几段。长春茶馆离家近,环境好,且是名家宋兴仁在此讲书,我就常常约了小伴去长春茶馆听书。宋兴仁在此讲书多年了,他的名气,他出众的口才博得众多书迷的青睐。长春茶室是间大茶馆,茶桌有十多张,空间虽大,但听书喝茶的人太多,有种喧闹烟雾腾腾的感觉。茶馆里的茶水五分钱一杯,听书的收费也是五分。嗜爱听书的大人,不在乎茶钱书钱,买杯茶,买盅炒豆瓜子嗑着,边闲聊边等待宋兴仁的到来。

我们不一样,是穷得叮当响的孩子,缴不起费,又想听书,只能找个僻静处站着偷听。三点钟不到,宋兴仁来了,他个子不高,宽宽的脸,戴着顶灰色的帽子。他坐在中间那张讲书的桌前,歇息片刻后,惊堂木一拍,他的评书就开讲了。他声音略略有点沙哑,但讲到精彩处铿锵有力,讲到中场休息收费时,我们急忙往门外溜。等收过钱后,宋兴仁喝上几口茶,润润喉,便又接着上段往下讲,这时,我们又才返回进茶馆,站在门附近听。五点钟,正当故事紧张扣人心弦时,宋兴仁便扎了板,让听者兴欲未尽,想听,只得第二天再来。

旧时,昆明茶馆里的评书,虽不像电影和戏那样给人有种视觉享受,但一旦听书入了迷,嗜听书的人便以茶馆为家了。茶馆评书,说穿了是在传播一种俗文化,在昆明娱乐活动极匮乏的那个年代,听评书不仅是种娱乐和享受,亦让不少大字不识的人受到了一种俗文化的薰陶和影响。旧街上的不少老人,大字识不得几个,通过听评书,见多识广了,对历史故事及一些历史人物有了了解。当年,我们还是孩子,对评书的认识理解有限,但通过听评书,受评书中的故事影响是颇深的,迄今,五六十年过去了,我仍对当年宋兴仁评书中一些故事人物及事件记忆犹新。

评书在旧昆明是大众颇喜爱的茶馆文化,在娱乐活动极其贫乏的年代,茶馆评书不仅给老百姓的生活带来过无穷的乐趣,也让不少人受到了俗文化的薰陶和影响。当年,我父亲,我大哥二哥都是评书迷,尤其我父亲,文化初浅,识字不多,但一谈到评书中的故事和历史人物,侃得津津乐道。

玩玻璃弹

玻璃弹,也叫玻璃珠,是旧街孩子们用手弹的一种玩乐游戏,带有点小赌性质。地上挖个小洞,谁先弹进洞者,揸一揸,无论远近,只要能击中对方,对方的玻璃弹就归了赢家。儿时,旧街人家的孩子几乎都弹过玻璃弹,甚至连大人们也对弹玻璃弹的输赢方式颇青睐,家门前,河边上,凡旧街有土地能打洞的地方,都能见到大人孩子弹玻璃弹的身影。

能弹又能玩的玻璃弹全是彩色的,弹心里有片月牙似的黑色、红色、蓝色、白色、绿色等,没有色彩的玻璃弹没人玩。当时的玻璃弹很便宜,一分钱一颗,商店里,或小东门敷润桥的旧货摊上都能买到。每到学生放学时间,河边上,旧街上,凡有土能挖小洞的地方,孩子们就三三两两地玩开了。一场输赢几分钟就能结束,之后,各回各家吃饭。上学路上,亦争取弹上几分钟,有了输赢就收。可见,弹玻璃弹是孩子们较热衷的游戏之一。

旧街的孩子们,谁的玻璃弹多,谁就成了佼佼者,因为是靠本事一颗颗赢来的。赢多了,亦能卖钱,一分一颗,即便是小钱,能揣着几分赢来的钱,对个孩子来说,便多了几许骄傲和自豪。

拉板车

拉板车是苦力活,是早年昆明人最易寻觅到的一种工作。五六十年前,昆明的机动车还非常地少,城里的货物运输主要靠马车板车及马帮驮运。板车是当年昆明城里最普及的一种运输工具,板车不大,装货卸货方便,即便窄小的街巷里都能進出,街上,拉货的板车随处可见。

当年,我们旧街上的许多大人都靠拉板车挣钱养家。拉板车很苦累,昆明城不大,但坡道多,尤其圆通街下段的大兴坡,武成路两端的长坡及青云街文林街的坡等,拉车人一到坡下就叫苦不迭。拉车的大多是中年男人,有一人拉车的,也有一人拉一人推的,推车的大都是妇女。一人拉车,走平路不费力,若上坡,尤其上大坡就艰难了,即便力大无穷者亦要歇上多气才挣得上坡。空车下坡到也轻松,若是装着货的重车,车的掼性强,又没刹车,只得使出浑身的阻力慢慢往下挪动,下坡按理是轻松的,结果反比上坡更费力。

当年,昆明拉板车的中年男人居多,中年人找工作不易,因岁数老大不小,没了挑选余地,唯有拉板车的工作好找,许多中年人为了挣钱养家,只好选择去拉板车。拉板车大多以拉小件货物或运送煤炭为主,那个年代,家庭、单位、饭店、学校、及工厂都烧煤,车夫们从北站火车的卸煤处,将煤炭一车车拉进城,送往各单位学校饭店及各煤站。每天得跑无数个来回。拉煤不算苦累,但特灰特脏,尤其风大季节,车夫们脸上身上全是煤灰。下班到家不敢进门,得在门前拍打干净。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我父亲从昭通病退回昆,已界中年,想找个合适的工作不易,只好去拉板车。当时的搬运公司,只有马车和板车,父亲选择拉板车,省去了照应马的那摊杂事。拉板车虽苦累,但收入不菲。父亲拉了几年板车后,即改行去山里做了几年木匠。

马车板车在昆明一直延续了多年,直至上世纪的七十年代后,搬运公司购进了一批汽车,昆明城里马车板车三轮车作为运输工具才渐渐少了下来。尽管城里的运输有了汽车,但街上仍有少量的马车板车在跑,但有了汽车,就预示着机动车运输的时代已经来临。

卖泔水

五六十年前,每天,昆明城边的农民就挑着桶进城来旧街上收泔水了。何谓泔水,即市民们煮饭时的淘米水,将淘米水积攒在罐子里,积满了,农民们就挑着桶来收,沿街地喊着;收泔水啦,农民们挨家挨户地收,装满桶后,就将一挑挑的泔水收回去,作为煮猪食的饲料之用。

旧时的昆明人家,日子都过得清贫,凡能卖钱的,诸如梳头梳下的头发,泔水,废书废纸及各种破铜烂铁等都积攒着,积攒多了,待日后卖了添补家用。

泔水颇不值钱,攒下一大罐,沉淀后,控去辟头的清水,就卖得几分钱,最多时也就五六分钱。当时物价低廉,钱值钱,作为旧街贫困的家庭来说,日积月累的卖,也算是笔可观的收入。

那时,我们家的日子很苦,泔水能卖钱,于是,攒泔水卖就成了我们几姊妹的习惯。父母整日忙工作苦钱养家,无暇顾及泔水的买卖,卖泔水便成了我们孩子们的事。每天,收泔水的农民来了,谁在家谁卖,钱就归了谁。虽就几分钱,对个孩子来说,能买水果糖,买小食品,买洋画,买玻璃弹,(洋画玻璃弹均为儿童玩物)亦能买铅笔课本等。

泔水能卖钱,于是,无论谁淘米都会多淘几遍,总巴望一两日即能攒满一罐。罐子是满了,但沉淀后,真正能卖钱的却不多。那个年代,农民的日子也艰难,许多收泔水的农民,桶挑得颇大,但身上揣着的钱不多,有时,桶没装满钱就没了,只好改日来收。

一天,嫁往城郊当菜农的表姐来收泔水,顺便稍来几棵白菜,正好我在家,罐里的泔水少得已见底,表姐却给了我五分钱。晚上母亲下班后,我说起此事,母亲就抱怨我说,表姐家的日子也很难,给了菜就得谢谢人家,丁点泔水还收钱,这是对表姐一家的不敬。母亲一说,我感到颇愧怍,钱我没敢用,一直等着把钱还给表姐。可从那以后,表姐再没来旧街收过泔水,我揣着那五分钱,许久都感到心里不安。

家养鸡鸭

儿时,在我居住的旧街上,遍街都见放养的鸡鸭,那时的旧街人家,大多是从农村迁徙进城的,虽成了城里人,而农村养鸡养鸭的习俗没变,无论家窄家小,市民们都会习惯地养上几只鸡和鸭。那个年代,老百姓的生活普遍偏穷,养母鸡能下蛋,能孵小鸡,鸡蛋是家庭伙食中的上好菜肴和营养品。孵多的小鸡能卖钱,养大了能继续下蛋。于是,当年的旧街人家养鸡成风。

养鸡不必有固定的场所,大多在街上放养,在街上放养不必喂食,鸡会自行觅食,吃掉在地上的菜叶粮食,吃各种昆虫,尤其阴沟边的蚯蚓,都是鸡的上佳鸡食。大鸡们往松土里一刨,蚯蚓及各种虫子就刨出来了,大鸡小鸡即相互争食,有时,为争食,大鸡们就展开了一场打斗。尤其公鸡好斗,大公鸡在街上称王称霸,搧着翅膀,咯咯地叫着,展示着雄性的威武。

旧街人家,每天一早,就将鸡从圈里放出,鸡就习惯地往街上去了。街上遍街都见鸡和鸭。直游荡到傍晚,鸡鸭们会回到各自的家。街上车马行人来来往往,鸡习惯了不在乎,有时,会突然开来一辆机动车,有的鸡避让不及,霎时死于非命,谁家的鸡,只好拎回家汤退炖煮了吃。

养鸡,亦是大年三十晚的佳肴,旧街人家,每到大年三十都要宰只鸡,这是老昆明过年的旧俗了,再穷的人家,都要想方设法炖只鸡。过年桌上没有鸡,年亦就过得无味了。故而,旧街人家养鸡,平时,即能吃到鸡蛋,又能尝到鸡肉的鲜美,到了年三十宰杀就有备无患了。有的人家,下蛋的母鸡养了不少,平时舍不得杀了吃,就等着鸡下蛋,除非鸡有了毛病,或是家里碰上什么重大的日子,否则,一般人家不到年三十是绝不会随意杀鸡的。

那时,我们家的日子很苦,母亲买了五只小鸡养着,养大后全是下蛋母鸡。每天,鸡在圈里一阵咯多咯多地啼叫后,母鸡便会生下几个蛋。当年,肉类吃不到,但吃鸡蛋到也方便。一九七五年的十二月,昆明迎来了破记录的寒流,零下七度,这在昆明的历史上是罕有的。自来水管被冻住了,放不出自来水,汽车的缸体被冻裂,农民的庄稼蔬菜被冻死,寒流扰乱了人们的正常生活,亦给国家和百姓财产造成了不小的损失。我们家圈里的五只鸡那晚全被冻死了,从那以后,我们家再没养过鸡。

养鸡,的确给旧街市民的生活带来了方便,但鸡在街上放养,不仅污染了环境,也给城市的市貌和环境造成影响,于是,政府颁布了街上严禁放养家禽的禁令,从那以后,我们旧街上的人家摒弃了放养家禽的习惯。

洗澡

当年,进洗澡堂泡澡不仅是件舒服的痛快事,且能彻底地洗干净身子。但那時家贫,经济条件有限,家里给钱进洗澡堂的机会极少,除非过年。过年前洗澡是老昆明除旧迎新的旧俗,每年的春节前,大人们都会开恩,给点钱,并敦促去洗澡堂洗澡。当年,昆明的洗澡堂屈指可数的几家,洗澡堂少,洗澡的人多,平时的洗澡堂就拥挤不堪,过年就可想而知了。但再拥挤,年前的澡是非洗不可的。

记得,五十多年前的一个春节,我揣着母亲给的一角五分钱去洗澡,跑遍了家附近的几个洗澡堂,都因人满为患,插不进足,不得不再寻觅人少的洗澡堂。来到同仁街洗澡堂,是昆明城里的最后一家洗澡堂,人跑得要瘫了,尽管洗澡的人依然多,再无别家可寻,只得进去将就着洗了。

同仁街离家远,街道名称从小就熟,却是第一次走进这条小街。同仁街窄而短,整条街全是内走廊的洋式建筑。内走廊的建筑在广东地区不稀罕,广东地区气候闷热,建内走廊是作为市民纳凉之用。但在昆明,这样的内走廊建筑就显得稀罕了,昆明四季如春,气候温润,内走廊式的建筑在昆明只是摆设,纳凉的作用不大。但在昆明老街老屋建筑为主的年代,能有条洋式楼房的内走廊的小街,到也给略显破旧的老昆明城添了些光彩。

很小时就知同仁街有间洗澡堂,因离家远,来此洗澡算是头一回。洗澡堂与其他几家差别不大,有小池,有淋浴,有大池,最拥挤的仍是大池。大池价格便宜,一角五分一人。名曰大池,其实大池并不大,就三四米见方,池边和池子里全是人,都是春节前来赶除旧迎新的。为了洗涤去身上的污垢,迎接新春的来临,洗澡人哪还顾得人多拥挤。洗澡堂里的空气本就不好,人一多,加之水蒸气及人呼出的热气,使澡堂里一片雾气蒙蒙,连眼前的人影都是模糊的。按理,泡大池本是舒服痛快之事,结果挤在人缝里,想挪动一下身子都难,哪还有舒服痛快可言。

我挤在大池的人缝里,直泡到汗流浃背了,之后,起身用毛巾用力的擦,将身上的污垢擦落水中,水面上漂着的全是污垢,洗澡人不在乎,依然洗得开心。擦过身,洗过头,淋浴上开水一冲,澡就算洗完了。洗过澡,若能在休息厅的床上躺一阵是颇舒服惬意的,但床上全是大人,有的躺着,有的坐着,想觅个坐处都难,只好穿了衣裳裤子离开。

走出洗澡堂,脸上身上仍汗渍渍的,但屋外的凉风刮来,那种舒服的感觉难以言表。走出同仁街,回家路上,我就想,若能常常泡个澡该多爽,可当年,除了春节,想常泡个澡的条件是绝没有的。

学拉小提琴

十多岁时,突然对学拉小提琴萌生了兴趣,当年,家里的墙上挂着一把老式的德国小提琴,盒子上落满了灰尘。有把小提琴,就免了寻琴之苦,于是,我便取下小提琴开始学拉。

学小提琴得懂五线谱,须按练习曲的正规要求逐步深入。可我不懂五线谱,亦找不到小提琴的练习曲,只好依照简谱学拉。起初,拉出的声音刺耳难听,影响了隔壁邻居的休息。渐渐的,声音拉得稍柔和了,并学会拉几首简单的歌曲。

学拉小提琴,就对小提琴的琴声尤为关注起来,走在街上,凡有广播的地方,一听到播放的小提琴声,我就会驻足,一直听到结束。虽才学不会拉,却对小提琴优美声音着了谜。我天天拉,虽学不正规,但进步是明显的。不少小提琴独奏曲会拉了,譬如“渔舟唱晚”,“思乡曲”,“江南春早”等,虽拉不娴熟,但琴声不再像之前那样令人刺耳厌烦了。

那是一个枯燥乏味的年代,学拉小提琴,不仅觅到了欢乐觅到了兴趣,也使那些多余冗长的时间派上了用场。我颇渴望能成为像马思聪和昆明雷漫天那样著名的小提琴家,用琴声给人们枯燥的生活带来幸福和满足。尽管下了工夫花了精力,但因学不正规,始终进步不大。俗话说,没有超越就没有发展。或许是我拉小提琴的天资不足,再是自学不得法,一直徘徊在低水平上。

文革那年,大哥认识了一位拉小提琴的朋友,经大哥引见,我即投在了这位朋友的门下,拜他为师。他虽不算有名气,但小提琴拉得娴熟,且对五线谱对乐理颇精。他教会了我识五线谱,并借了我一本小提琴练习曲。我按照他的教导方法,开始拉练习曲,从基础学起,不厌其烦。经过一段时间的苦练,果真有了提高,小提琴声也渐自优美柔和起来,当然,一些高难的,如快拉,合弦等,虽通过艰苦的练习,有了进步,但真正要拉好并成为一名娴熟的小提琴手还得再下苦心。

一九六九年,不满十八岁,我响应号召,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成了农民。下乡时,我将小提琴带到农村,劳作之余的闲暇也偶尔拉几下,但农民的生活太苦太累,整日不停的劳动,手也渐渐变僵硬了,加之情绪低落,为渺茫的前途而忧心,小提琴也就懒得拉了,挂在竹篱上的小提琴仿佛被遗忘了似的,很久没再去触摸它一下。

结束知青生活回城前,我将小提琴送给了一位在当地成了家的知青,从那以后,我再没拉过小提琴。当然,若不遇上知青下乡当了农民,或许我会在学拉小提琴的路上继续发展。虽不具有成名成家的天赋,但学会拉小提琴,不仅充实了自己的生活,亦能让更多人来感受美妙的琴声。

请邻居吃饭

请旧街邻居吃饭是五妹多年的习惯,我们家居住了三代人的旧街在昆明旧城改造中消失几十年了,当年的邻居,当年的发小都成了白发老人。因各住东西,相距遥远,见面实属不易。五妹是个念旧之人,亦是个慷慨大方的女人,每隔几年,她就将旧街的邻居和发小们相约一起,吃顿饭,叙叙旧,使多年分隔不见的邻居发小有了种亲切和温馨感。

五妹每次请客都邀我参加,我生在旧街,长在旧街,也是个念旧之人,能一睹阔别几十年的邻居发小是我求之不得的。遗憾的是,每次请客都因杂事缠身而措失谋面良机。

不久前,五妹又安排了一次聚会,请的全是儿时的旧街邻居,五妹电话邀我参加,我答应了一定前往。如今,迎来了一个好时代,老百姓的生活跃上了一个新台阶,聚会,谁还在乎吃呢,都想借此机会与几十年不见的老邻居及一同长大的旧街发小谋个面,这恐怕才是聚会的目的吧。旧街是我们的衣胞之地,虽然旧街消失几十年了,但旧街上留下了我们太多儿时的记忆。五六十年前,我们都还是一群懵懂贪玩的孩子,在旧街上你追我逐,打打闹闹,喜闹中充满了温馨的欢声笑语。

上世纪八十年代,昆明旧城改造,我们生活了几代人的旧街被拆除了,从此,邻居发小们搬离了旧街,因各自东西,几十年见不了面。五妹是搭建平台的热心人,在她的安排下,终于,几十年后,我又与久违的旧街邻居和发小们坐在了一起。阔别几十年,颇有点少小离家老大还,相见不相识之感。也难怪,几十年的风雨沧桑,儿时的一切早已被岁月磨去,当年的邻居,曾经的发小都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苍老的脸,不由地令我感慨万端。

五妹的热心给了老邻居们彼此见面的机会,与几十年不曾相见的发小们坐在一起,叙起了过去日子的艰辛,叙起了儿时的调皮任性,叙起了儿时的游戏和铁路塘外拿鱼摸虾的往事,那种亲切温馨的感觉历历在目。仿佛我们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个遥远的时代。我们都在旧街生,都在苦日子中长大,旧街是我们的生养地,是我们成长的家。虽然,旧街早在旧城改造中消失殆尽了,但老邻居们的情意还在,这是从儿时起延续至今的街坊情意,它像一根牢不可破的感情纽带,深深嵌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聚会是短暂的,但人的友情是长存的。尽管我们见面的机会还有,但毕竟我们都老了,我们要珍惜弥留给我们不多的岁月,尽量把我们的晚年生活过得精彩而有意义。借此,我用我不甘寂寞的笔写上几句,祝愿老邻居们开心快乐,健康长寿,也祝愿我们从儿时起建立的友谊长存。

责任编辑 李小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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