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驻伊朗、德国、埃及特约特派记者 朱宁 青木 黄培昭　●柳玉鹏 陈欣

剑拔弩张的美伊关系，在双方“强硬对强硬”的新一轮叫阵中持续升级。当地时间4日至5日，从“美方已经锁定52处伊朗目标”到“将让伊朗遭受从未经历的痛击”，美国总统特朗普在推特中发出一系列警告。“特朗普似乎认为，给危机降温的最好方式是提前升级威胁。”英国广播公司（BBC）防务记者乔纳森·马克斯这样解读说。伊朗的回击毫不示弱，但更让国际社会担心的是，在将军苏莱曼尼遇袭后，伊朗将以什么样的具体方式作出反应。有伊朗媒体形容说，复仇的种子已经种下，现在只等发芽、开花和结果。4日，中俄第一时间发出“反对在国际关系中滥用武力”“中东海湾地区的和平稳定应当得到维护”的共同声音。法国、德国以及欧盟5日也为缓和紧张局势加紧斡旋。世界上负责任的大多数国家都深知，正如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所说，世界经不起另一场海湾战争。

伊朗人哀迎将军“回家”

5日，成千上万身穿黑衣的伊朗民众潮水般涌上西北部城市阿瓦士的街头。他们挥舞巨大旗帜和标语，高喊“美国去死”的口号，参加悼念苏莱曼尼的活动。当天早些时候，覆盖伊朗国旗的苏莱曼尼棺木被运抵这里。据报道，他的遗体5日晚将运往伊朗首都德黑兰。6日，德黑兰将举行大规模集会悼念苏莱曼尼。

伊朗全国沉浸在悲恸和愤怒情绪中。《环球时报》记者看到，伊朗所有电视台都停播娱乐节目，24小时播放苏莱曼尼的照片、曾经的讲话视频和事迹，大街上也全是他的画像。在伊朗民众心中，苏莱曼尼既不激进也不过度开放，在海外战场英勇作战，为伊朗国家利益和安全贡献巨大。记者的一名伊朗朋友获知苏莱曼尼的死讯后泣不成声。在看过伊朗PressTV公布的阿瓦士市纪念活动视频后，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评论说，美国认为苏莱曼尼是恐怖组织头目，但伊朗人将他视作英雄，记住这一点很重要。

“为英雄复仇”，几乎是伊朗上下的共识。美国《华盛顿观察家报》5日注意到，伊朗“圣城”库姆的贾姆卡兰清真寺首次升起一面象征“复仇”的红旗。叙利亚媒体AMN报道称，苏莱曼尼的遗像与红旗一起被带上清真寺屋顶。认证为“纽约时报畅销书作者”的哈桑·哈桑在推特上说，这是“大战即将爆发”的象征。

“如果伊朗袭击美国基地或任何美国人，我们将向他们发射一些全新的漂亮装备，毫不犹豫！”当地时间5日凌晨，特朗普在推特发文威胁伊朗。这是几个小时内，特朗普针对伊朗发出的第六条推特。在这之前，特朗普以“罕见具体的言辞”在推特中警告，美国已经锁定52处伊朗目标，其中一些目标对伊朗及其文化极为重要，“它们将遭受又快又狠的打击！”CNN评论说，这是特朗普执政以来划出的“最重要红线”。

“52处伊朗目标”，是美对伊朗针锋相对的回应。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指挥官阿布·哈姆扎4日警告称，伊朗早已锁定约35个美国目标。“52”也代表着一段美伊恩怨。1979年伊朗伊斯兰革命后，美国大使馆被占领，52名美国外交官和平民被扣为人质。英国《卫报》称，即便战争幽灵已经浮现，特朗普也没有寻求为局势降温的苗头。

伊朗外长扎里夫5日回应美总统威胁说，将文化遗址当作打击目标将犯下战争罪、破坏国际法。伊朗外交部就此召见代表美国在伊朗利益的瑞士使馆负责人。伊朗通信部长贾鲁米发推特怒批特朗普就是一名“西装革履的恐怖分子”。德国电视一台称，德黑兰在计划什么？波斯湾螺旋式升级的紧张能否停下？世界正屏息等待答案。

伊朗将如何选择

在苏莱曼尼被杀后一天，美国陆军约3500人4日被派往中东的科威特。有美军官称，这可能是美军30年来最大规模的快速部署。美国《华尔街日报》说，有分析人士将暗杀苏莱曼尼与一战导火索斐迪南大公遇刺相提并论，称这是“中东的1914时刻”。

5日在接受CNN独家专访时，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的军事顾问、前防长侯赛因·达赫甘说，伊朗的回应肯定是“针对军事设施”的军事反应。“唯一可以结束这场战争的，是美国人遭受的打击与他们施加的相等。”德黑兰大学政治学教授哈米德·穆萨维对卡塔尔半岛电视台说，伊朗不希望与美国发生直接军事冲突，但遭暗杀角色的重要性及他对伊朗人的象征意义，让军事回应成为伊朗的唯一选择。不过也有中东媒体认为，伊朗可能打击美国地区盟友及其利益进行“间接报复”。

据伊朗迈赫尔通讯社报道，伊朗外交部发言人穆萨维5日宣布，受苏莱曼尼遇害事件的影响，伊朗政府将于当天晚间举行一次重要会议，讨论有关中止履行伊核协议部分条款第五阶段的具体措施，并将作出最终决定。BBC评论说，苏莱曼尼之死为地缘政治投下震撼弹，将影响今年甚至未来多年的中东局势。

华盛顿与德黑兰之间长期角力骤然升级，也意味着特朗普的中东战略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伊拉克议会5日通过决议，要求政府终止外国军队在伊拉克的军事存在。当天，伊拉克外交部还召见美国大使，谴责美国的袭击是对该国主权的公然侵犯。英国《泰晤士报》称，从黎巴嫩到阿拉伯地区，苏莱曼尼之死将引发连锁反应。继两伊战争、阿富汗战争、“阿拉伯之春”等事件后，美国再次陷入中东困局。

欧盟急邀伊朗外长对话

4日晚，中国国务委员兼外交部长王毅同俄外长拉夫罗夫通电话。拉夫罗夫说，俄中立场完全一致。美方行为是非法的，应予谴责。俄方愿同中方密切协调，为避免地区局势紧张升级发挥建设性作用。

欧盟外交政策负责人博雷尔5日表示，已邀请伊朗外长前往布鲁塞尔。他说，政治解决是“唯一的前进之路”。德国外长马斯也表示将与伊朗方面举行会谈。他告诉德国《星期日图片报》：“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们将竭尽全力努力不让紧张局势进一步升级——在联合国、欧盟以及与我们在该地区的伙伴对话。”不过，在德国《明镜》周刊看来，问题是布鲁塞尔无法向德黑兰提供任何东西，且无法对特朗普的决定产生重大影响。

英国外交大臣多米尼克5日敦促伊朗抓住摆脱孤立的机会，“做正确的事”。他将苏莱曼尼称作“地区威胁”，称美国有权自卫。不过，美国在实施打击行动前并未通知盟友英国。英国《镜报》称，正在度假的首相约翰逊听闻此事，爆了粗口。

德新社5日报道称，美国国务卿蓬佩奥在接受福克斯新闻采访时，批评欧洲“没用”，称英国人、法国人、德国人都应当懂得，美国对苏莱曼尼的击杀行动也会在欧洲挽救生命。但在美国国内，多地民众用80多场反战游行表达对美政府行动的不满。有反战联盟组织者感慨，这让人想起（美国）入侵伊拉克前的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