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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仅是科幻谜城

2020-01-03

小资CHIC!ELEGANCE 2020年35期
关键词:中环赛博朋克

从高楼林立的金融中心中环到拥挤喧闹的油尖旺弥敦道,陈旧而残破的市井街道毗邻现代化的摩天大厦,彼此入侵又毫不违和地共生着,仿佛由此便可窥见人类在未来生存的情形。

《攻壳机动队》里的社会高度繁荣又藏污纳垢,先进科技下的人性与智能机械于城市的隐秘暗面中冲突着、厮杀着。香港似乎也天然带有这样赛博朋克的气质。

赛博朋克色彩

从太平山顶俯瞰而去,在香港的夜色里,明艳的霓虹攀着高低错落的城市建筑,维多利亚港湾上的潮湿气流为色彩斑斓的城市笼上一层迷幻的光彩,此刻的香港像一个神秘莫测的漩涡,让人看不分明却又难以克制地想要探寻。

这样的夜色让人不禁想到科幻电影《攻壳机动队》(2017)中的场景:冷色调深蓝色的夜幕下,斯嘉丽.约翰逊饰演的少佐洞察到了城市中潜藏的危机,她从摩天大楼顶端向车水马龙的城市漩涡纵身一跃,在鲜红刺眼的大厦外墙数码屏灯光和虚拟的金鱼影像中垂直下落。在绚烂霓虹的阴影背后,昏暗狭窄的楼宇间,被篡改指令入侵的艺伎机械体正在进行着一场谋杀。

《攻壳机动队》是一部典型的赛博朋克(Cyberpunk)科幻电影,这种风格源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科幻小说的新浪潮运动,当时的创作者们不再满足于“黄金时代”科幻作品在自然科学和技术层面的追求,故而反叛性地将政治性的议题和人文哲学思考搭建在了人与机械体相互依存、现实与虚拟网络空间(Cyberspace)不可分割的故事背景之下。被人们熟知的科幻电影《银翼杀手》(1982)便改编自菲里普.迪克创作于新浪潮时期的科幻小说《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1968),它也被当作赛博朋克科幻的开山之作。后来的科幻动画电影《阿基拉》(1988)、漫画《攻壳机动队》(1989)、《黑客帝国》系列电影等也都受到了菲里普.迪克的启发和影响。

电影《攻壳机动队》被视作日本漫画家士郎正宗作品《攻壳机动队》的衍生之作,原故事发生在2029年的日本,而真人版电影的取景地——香港让这个故事得到了视觉感官上的出色展现。和其他赛博朋克风格的文艺作品一样,《攻壳机动队》里的社会高度繁荣又藏污纳垢,先进科技下的人性与智能机械于城市的隐秘暗面中冲突着、厮杀着。香港似乎也天然带有这样赛博朋克的气质,其实早在1995年动画电影版的《攻壳机动队》中,动画界怪才押井守和他的团队便以香港的真实街道为模版来打造了故事中这座完美的未来城市。美工竹内敦志说,“香港的街道上流淌着过量的信息,而人们在这样的信息泛滥中被淹没”,层层叠叠的广告牌、霓虹灯和标志让香港成为了科幻故事绝佳的幕布。

未来感的背后

押井守说,“当我探寻一副未来景象时,首先进入脑海的就是一座亚洲城市。”在古老的东方文化中孕育而生的现代城市有着别具一格的未来感和生命力。而香港正好有这样独特的“新陈代谢”,它既是忙碌而充满活力的世界金融中心,又因殖民地历史呈现出复杂的文化面貌,从高楼林立的金融中心中环到拥挤喧闹的油尖旺弥敦道,陈旧而残破的市井街道毗邻现代化的摩天大厦,彼此入侵又毫不违和地共生着,仿佛由此便可窥见人类在未来生存的情形。

自香港开埠以来,维多利亚湾畔的港岛就一直是资本汇聚之地,从一百年前英资银行专营的往来沪港间的贸易和汇兑,到二战期间内地避难的富商们带来的金银和保险业务,再到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崛起的证券业和地产行业。正如科幻电影里预见的那样,随着时间的推移,资本膨胀、人口爆炸、资源紧缺...类的生存空间在社会的迅速发展中不断被挤压着,于是人类开始向上攀缘,鳞次栉比的高楼成为了人类的新世界。

从香港中环地铁站走到地面,就好像进入了一片玻璃幕墙和钢铁结构的森林,在这个百年以来都寸土寸金的地方矗立着中银大厦、长江大厦、国金中心、交易广场、花旗银行、远东金融中心……唐在《旧富香港》中用“德国造的万宝龙笔”形容香港中环这些看起来“比背景里的太平山还高”的高楼,“每个细节都在不露声色中被精确地照顾到,每一寸土地都被顶尖的建筑师用当时最好的技术和工艺压榨出最大的功效”。华裔建筑大师贝聿铭设计的中国银行大厦在九十年代建成时是当时亚洲最高的摩天大楼,大厦外墙的每个立面都由三角形和平行四边形拼接的玻璃幕墙组成,映照着碧蓝一色的海天和城市的景象。规则的几何图形搭配上不对称的整体结构,在灯光的勾勒下宛如一条直通天际的折梯。

与中银大厦并肩而立的长江大厦和汇丰银行同样是出自于全球著名的建筑大师手,直冲云霄的中银大厦被认为有风水学里说的刀锋之煞,一旁的汇丰银行便架设了两台玻璃幕墙清洗机,像火炮一样直对中银大厦,以此克制刀锋象征着的金。后来在它们之间修建起来的长江大厦,方正工整的四个玻璃外立面之外还严密地裹着一层铠甲一般的钢铁网,据说象征着土的盾才能与金、火彼此相生,达到风水平衡。现代化的大厦森林里却藏着神秘的风水学传奇,这或许也解释着科幻创作者们钟情于香港的缘由——它统一了看似相悖的事物也连接着历史和未来。

森林与苔藓

科幻电影对未来的思考并不只是停留于太平盛世的表象,而是对未来人类生存状态和崭新世界秩序心存隐忧,思考着那些被创造出来服务于人的智能科技在延长人的生命周期或替代不必要的人类活动的同时会不会抹去人性。

为了便捷与高效,中环林立的金融大厦之间有着密网一样相互连通的游廊,人流和车河被有序地分离开来,像是在半空中架起的一片新天地,那些衣着精致的金融白领们从此不会为室外的湿热暴晒或者狂风暴雨放慢匆忙的脚步。毕竟在寸土寸金的地方,时间也异常珍贵,连人行道的信号声都似乎在急促不堪地催着人走得更快些。而在天桥游廊的底下,裹着彩色头巾的菲佣们在这片阴凉里享受着闲时的聚会,即便有路过的行人也丝毫不会影响到她们用夹杂着粤语的英文欢畅地聊天。

事实上,那些久远历史沉积而来的习惯依旧存在于普通香港人的生活中,它并没有被城市的快节奏冲散,而是以平凡悠然的节奏与它同时进行着,互不相扰,就像是森林里的参天大树与匍匐在大树脚下毫不起眼的苔藓一样,各自汲取养分来完成自己丰盛的生命循环。

太平山和维多利亚湾之间狭长的道路上,1904年的老式有轨电车至今仍在运行着,它的轨道几乎与繁华的皇后大道并行,从铜锣湾到湾仔,再经过中环,最后到达坚尼地城,双层的老式电车被装点成亮丽的彩色,在铛铛声中摇摇晃晃地驶过每一个人来人往的路口,也驶过香港街头破败的旧民房和玻璃与钢筋的森林。

穿过高档写字楼群的夹缝,由皇后大道中依山向上的半山扶梯像是新旧两个世界的边际,《重庆森林》里阿菲就在这里看着梁朝伟饰演的警察每天早出晚归。香港殖民地时期的第一条街道荷李活道(Hollywood Road)就在半山扶梯的尽头,这条因种满冬青树而得名的狭窄老街如今开满了古董家具店和古着服饰店,斑驳的墙面被粉刷成明朗的绿和黄,墙面上的涂鸦和手绘与艺术感强烈的临街橱窗随着道路曲折起伏,让人仿佛置身于奇幻迷宫。荷李活道一直延伸到上环,街道两侧都是上下坡的长楼梯。年岁久远的楼梯被无数过往的人踩得光滑圆润,由宽大的薄石板搭建而成的梯级平缓得不像是在爬陡坡。冰室、烧味店和茶餐厅紧凑地排列在坡道的两侧,小的铺面即买即走,大一点的也就是三五张双人桌,阿姨站在隔壁店的烧鹅明炉旁中气十足地喊着单,“冻奶”、“蛋治”、“斋啡”,还有一些旁人听不懂的点单江湖话,难怪少时成長于上环的香港作家黄国彬会把“茶餐厅阿婶”称作香港茶餐厅“值得大书特书”的三大特色之一。

充满市井气息的茶餐厅和冰室是香港街头最平常的风景,它们不仅开在港岛的坡道上也开在油尖旺弥敦道幻彩的霓虹灯牌之下,隐秘、吵闹、逼仄甚至有些肮脏。在科幻电影里,这是肩负重大使命的反叛小人物原本生活的苔藓世界,而当科幻故事里的反乌托邦气质和悲观主义色彩褪去之后,这些烟火气十足的街头小店以营业到凌晨四点的暖色调灯光和温热的美食拥抱着每一个人,无论来者属于苔藓还是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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