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欢喜

青山说：十七岁，告别了花季的十六岁，离成年的十八岁只剩一步之遥。就像消散的茉莉花香，淡淡的、甜甜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今年的微博里有关“十七岁”的话题似乎有些超标——“你十七岁时喜欢的那个男生现在怎么样了？”“你眼中十七岁的夏天是什么模样？”“十七岁做过的最浪漫的事。”这对我们这些已经没有十七岁且再也不会有十七岁的人来讲，实在是太不友好了，但心里又忍不住跟着一一回忆。我小时候看雪小禅的小说，她很爱写年少时喜欢的干净少年在经年后变成大腹便便的平庸大叔这样的桥段，我那时一边明白这或许才是现实，一边又忍不住被班级里好看的男孩子吸引。

我和朋友聊天，在对方路过时，会下意识地加大声音，试图引起对方的注意；一群人聚会时，所有人都在和他讲话，就我矜持地坐在原处，以为这样就能令我显得与众不同一些；在画室画画，每每轮到对方当模特，我就满心雀跃，总算找到一个能光明正大地看他的理由；凛冬季节，我想帮他洗调色盘，也会假装无聊地把整个画室的调色盘都搜罗过来，戴上橡胶手套一起洗了。

我不敢让朋友知道，又想有人分享秘密，于是在元旦晚会的时候，悄悄告诉好友：“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哪知我那点心思对方早就看透，然后两人低着头，害羞又跃跃欲试地分析对方的态度里有几分是喜欢，有几分是不喜欢。

当然，我做过的最傻的一件事大概就是——有一天上晚自习的时候，男生悄悄递给我一张字条，我欢欢喜喜地打开，上面写的却是，你觉得某某怎么样？某某是当时我们画室里的一个女生，但跟我们不同班，我其实没和她相处过，只讲过几句话，但是，为了显示自己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我大手一挥，在上面回：她很好呀！长得好看，人又温柔……把自己能想到的夸人的词汇全写上后，我捂着怦怦跳的胸口递过去，没敢说一句：你问这个干吗？

直到一年多以后的某一天，我才听到另一位同学开他的玩笑：“嘿，我刚刚看见某某了！”我疑惑：“看见她怎么了？”同学眨了眨眼睛：“你不知道吗？他俩在一起过啊！”我这才恍然，脑海里蹦出当年那张没有后续的字条，只觉得哭笑不得。

去年我生日那天，他给我发来微信，漫不经心地询问：我记得你们几个的生日都是在这几天？我愣了一下，说今天就是我生日呀！他立马发来红包，我和他聊了一会儿，脑内一个念头接着一个念头地往外冒，最终还是没忍住，给朋友分析他这两年做过的所有令我想入非非的举动：“你说，他当年喜欢过我吗？”

“他早不问，晚不问，偏偏这一天问，还拿了几个别的朋友做幌子，显得非常欲蓋弥彰！”朋友笑了一声：“你想听到什么答案呢？”我愣了愣，顿时就哑然了。我那个默默喜欢他的十七岁早就过去了，他也早就不是十七岁的他了。我心心念念想要一个答案，也无非是想给自己的十七岁一个交代罢了。

我那天看电影《你好，之华》，之华在多年以后再见到她学生时期喜欢的那个人时，紧张兮兮地藏进屋子里涂口红。网上很多人说，她都结婚了，这是精神出轨呀！我在屏幕外想：这些人一定没有在十七岁的时候，认认真真地喜欢过一个人吧。一个人在青春伊始喜欢过的人，真的永远都可以令你心动，哪怕你早已经不喜欢他了。这并不是爱情的躁动，或许更多的是对自己那个再也不会重来的青春岁月的怀念吧。就像每次他主动联系我，我都忍不住去想：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啊？

我的十七岁没有等到回答。

云游鸟摘自《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