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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绒吉岗出土的脱模泥塑

2019-12-05罗琳

文物鉴定与鉴赏 2019年20期

罗琳

摘 要:近期在嘉绒吉岗出土的雍仲苯教擦擦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文章通过田野调查,以当地雍仲苯教信徒对擦擦的认识和理解为基础,对此地擦擦的材料和造型进行简要的介绍,更直观地突出吉岗地区擦擦的特殊性和研究价值。

关键词:嘉绒;雍仲苯教;擦擦;脱模泥塑

1 地域文化

嘉绒吉岗位于四川省阿坝州马尔康市沙尔宗镇米亚足村,目前当地发现了大量其他地区少见的雍仲苯教擦擦。此地地势险峻且偏僻,四面环山且水流湍急,到达此处需经过狭窄曲折的简易通车山路,能够看得出这里曾是易守难攻的战略要地。据幸饶巴兰卡活佛叙述,由于地势原因,此地未经历过战乱的洗礼,是修行者与当地百姓安居的绝佳之地。现今当地是雍仲苯教和佛教觉囊派信徒的混居地,信奉雍仲苯教的信徒们会在自家房屋侧面的墙面上用白色涂料画上显眼的雍仲苯教特有的“卍”字符,形成了当地特有的建筑风格(图1)。通过对当地建筑的考察以及对当地百姓家中的参观和交流,就不难理解此地会出土与雍仲苯教相关的擦擦。

2 擦擦的传入

纵观学术界对擦擦的描述,可得知擦擦不是藏传佛教独有的形式①,目前在藏区,有关擦擦的传入起源有多种说法。在雍仲苯教的史料中记载②,擦擦始于牟杰赞普时期,象雄达柔罗岭之域的牟杰赞普③向罗本勒彤大师求子时,大师要求赞普修建一百零八座塔,而建造一百零八座塔必然会消耗大量的人力和财力,因此大师给出指示,可用小型的塔型模具印制塔。赞普尊大师旨意印制了一百零八尊塔,得一王子,取名“确丁杰”④。而《藏族史·奇乐明镜》中记载,拉托妥日年赞时代,佛法开始在吐蕃弘扬,相传从天降下如意珠印模等物。其中所谓如意珠印模便是一个具有十一面观音如意宝陀螺尼咒之印模,拉托妥日年赞为其取名为“年波桑哇”⑤。笔者通过对各地擦擦造型的观察发现,目前发现的苯教擦擦造型样式年代相对晚于佛教擦擦的造型样式,故笔者猜想,由于佛教进入藏区后在此地大规模发展势力不容小觑,为巩固其在西藏原有的地位,以便能够在西藏继续发展下去,苯教采取了扬长补短的措施,在原有的体系之上进行了对其他文化的容纳,而擦擦极易受到宗教信徒的青睐,很容易便成了苯教所容纳的外教文化之一,但擦擦传入藏地确切的时间段仍然不得而知。

3 吉岗擦擦的造型特点

印制擦擦的习俗仍然保持沿用,至今发现的吉岗擦擦多取材于当地黏土,取材方便,工序简单,笔者通过实地考察发现,该地出土的擦擦帶有明显的象征雍仲苯教的符号和造型特征,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填补了目前国内外苯教造像艺术实物的空白。

3.1 塔型擦擦

在对吉岗擦擦的考察过程中,笔者认为造型最为丰富和独特的是塔型擦擦,其中典型的是苯教八方圆雕塔擦和108四方塔擦。

八方圆雕塔擦样式的种类和数量居多,覆钵形塔瓶,周身饰有八面塔阶,每面塔阶嵌有八座浮雕佛塔,环八座佛塔下方一周饰有经文托于莲花瓣之上。嵌于塔身上的八座佛塔具有苯教塔特有的上窄下宽的垒叠式造型①特征,塔身偏上的位置会印有雍仲苯教的“卍”符号,以代表擦擦的宗教派别(图2)。少量塔身上印有植物图案,笔者猜想植物图案应寓意祈福丰收(图3)。部分塔身下有捏制的四脚短台座(图4、图5),据幸饶巴兰卡仁波切讲解,平视塔擦底部,较早期的四角台座呈“卍”符号,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对美的要求越来越高,塔擦底部的四脚短台座的造型逐渐由短粗脚演变成细长、上粗下尖的造型样式,平视底座已看不到“卍”符号的形状(图6)。这种说法并无研究依据,仍有待考证。八塔下方有被莲花瓣托起的经咒,内容为雍仲苯教声语意真言。俯视塔擦顶部,中间印有雍仲苯教五大勇猛字。

108四方塔擦造型一般为四面锥形佛塔样式(图7),圆柱体台座,塔顶饰有五大勇猛字,塔身上下各饰一周莲花瓣,莲瓣中间为四面印有内容一致的垒叠式三角形小佛塔和雍仲苯教身语意真言,小佛塔自上而下共有四层,第一层为8座塔,往上依次减一座塔,顶层莲瓣上方有1座独立小塔,如此,一方合计27座小塔,四面数量相同,为108座塔。寺院僧人举行念经仪式时如需用108座佛塔作为供品,只需拿出一件擦擦。这种仪式类似于佛教中的“席加”仪式①,仪式中的四佰意需要400个擦擦,僧人只需拿出四枚塔身印有100座佛塔的擦擦,构思巧妙,制作精良。

3.2 圣像类擦擦

吉岗地区目前发现的圣像类擦擦数量很少,圣像面部轮廓呈上宽下窄的瓜子型,眉眼较长,鼻梁挺直高耸,嘴角上扬,整体五官简单生动,几乎看不到脖颈,肩膀宽厚圆润,四肢健硕,腰部较细,衣着轻薄贴体,喜用连珠纹作佛祖周身装饰,莲座花瓣均呈单层向上的样式。

图8为四部如来擦擦,上下两行排布,左上部为慈母圣像,一面二臂,双手合掌于胸前,左右两边齐肩位置各有一枝花朵,左边花朵托起类似于交杵金刚造型的图案,右边花朵托起一面镜子,结金刚跏趺坐,坐于双狮须弥座台上。右上部为幸拉沃嘎尔圣像,一面二臂,双手结禅定印,右边齐肩处由一枝花朵托起大悲铁钩,结金刚跏趺坐,坐于双象须弥座台上;左下部为桑波奔赤圣像,一面二臂,右手持宝幢,左手结禅定印,结金刚跏趺坐,坐于双“雄”②须弥座台上;右下部为苯祖幸饶米沃,一面二臂,右手结触地印,左手结禅定印,结金刚跏趺坐,坐于双法轮须弥座台上。圆拱形背龛,外沿为四部如来心咒,背龛两边由灵兽对称垒叠组成,两只雄狮侧立于底部,面朝前方,其上是龙神,脚踩狮背,头顶倚背,张嘴吞噬着人面精灵“鲁”③,倚背上方是摩羯神兽,尾巴做卷草纹装饰,一直延伸至背龛顶部的大鹏鸟处。背龛底部印有汉语意为“四部如来圣像尊前,吾与众生皆顶礼!”的藏文。擦擦高约10.5厘米,宽约8.7厘米,制作精美,是一件极为罕见的苯教擦擦。

4 当地苯教信众对擦擦的认识

吉岗擦擦不间断的传承是当地信众世世代代智慧的结晶,通过与当地信众的交流得知,很多年轻人已经很少制作擦擦了,而老人们对擦擦也有所忌讳,在当地的生活中,擦擦多用于人过世四十九天后,同村的邻里及家人会拿出自家保存的擦擦模具集中印制不同类型的擦擦为过世的人祈福。当地僧人对擦擦的理解要客观一些,为祈丰年,僧人们会组织信众一边印制擦擦,一边念诵《四百禳解经》供擦擦功德词④,将印制好的擦擦放置在农田附近的高山上,当地其他元素的擦擦极少,但并未完全失传。

5 结论

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中,擦擦潜移默化地影响和形塑着当地的社会发展,这种身形小巧的泥塑早已不仅仅是方便携带的宗教用品,它的存在逐渐渗透进人们的生活中。吉岗地区出土的擦擦造型极为罕见,而目前发现的擦擦遗址也仅有“上吉岗”的白崖寺遗址及白崖寺遗址附近的崖洞、“下吉岗”的黑崖闭关洞遗址三处,其独特的地域文化和古老的宗教仪轨对研究悠久的苯教艺术文化起到了很大的推进作用,故嘉绒吉岗地区的擦擦造像值得学界更加关注和研究。

参考文献

[1](意)G·图齐.梵天佛地(第一卷)[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

[2]刘栋.擦擦藏传佛教模制泥佛像[M].天津: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2000.

[3]李西·新甲旦真.雍仲本教法相宝典[M].宁艳娟,编译.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2013.

[4]毛尔盖·桑木旦.藏族史·奇乐明镜[M].赞拉·阿旺措成,佘万治,译.北京:民族出版社,2010.

[5]汤绍波.藏传佛教脱模泥塑“擦擦”研究[M].重庆:重庆出版社,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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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熊文彬,李逸之.西藏古格擦擦艺术[M].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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