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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猩猩”“大猩猩”“黑猩猩”考辨

2019-11-29黄河清

中国科技术语 2019年1期
关键词:大猩猩猩猩黑猩猩

黄河清

(香港中国语文学会)

引 言

猩猩、大猩猩、黑猩猩是三种不同的动物,其英语名称也各不相同,分别是orangutan、gorilla和chimpanzee。然而汉语名称都含有“猩猩”,很容易混淆,不少人从字面上去理解,以为它们都是猩猩,是同一种动物,无非“大猩猩”大一点,“黑猩猩”黑一点。不仅一般人会这样理解,甚至一些学者也这样认为。例如,岑麒祥(1903—1989)在《汉语外来语词典》“戈列拉”条中说:“大猩猩,产赤道非洲……是猩猩中最大的一种。”[1]128-129如果说岑麒祥是语言学家,动物学不是他的专长,那么下面是一个动物学家说的话了,他也在这个问题上犯了错。薛德焴(1887—1970)是我国著名动物学家,他在《代表性的哺乳动物志》一书的“灵长目”一篇中介绍大猩猩时,说了这样一段话:“大猩猩无法生擒,但可用毒矢来射死它们,尤其是带着小儿的母亲,因小儿紧握着母亲的胸部,所以射杀母兽以后,就可以生擒它的小孩了。小猩猩极易驯养,并且能区别人类的成人、小孩和男女,它和小孩最亲昵。”[2]107这里的“小猩猩”显然是指小的大猩猩,即小大猩猩(a baby gorilla),可是作者用的是“小猩猩”一词,这就成问题了,严格意义上讲,“小猩猩”指的是小的猩猩(a baby orangutan),是指orangutan,不是指gorilla。

对于“猩猩”“大猩猩”“黑猩猩”三个词所存在的这些问题,早在2000年,姚德怀就已经注意到了。他在《语文散记》中说:“‘大猩猩’不是大的‘猩猩’;‘黑猩猩’也不是黑的‘猩猩’。(猩猩的毛赤褐色,可能根本没有黑的猩猩。)小的‘大猩猩’只能称为‘小的大猩猩’或‘小大猩猩’,不能简称为‘小猩猩’。好莱坞电影中的King Kong(金刚)是一只大猩猩(gorilla),不是一只大的猩猩(a big orang-utan)。汉语拼音猩猩写成xingxing;大猩猩写成daxingxing,不能分写;黑猩猩写成heixingxing,也不能分写。”[3]

那么,汉语中这三种动物的名称为什么都含有“猩猩”?

一 “猩猩”“大猩猩”和“黑猩猩”三个词的出现

orangutan(猩猩)、gorilla(大猩猩)和chimpanzee(黑猩猩)是灵长目人科中的三种动物[4]。orangutan,雄性高约1.36米,雌性高约1.15米;头部尖,吻部突出,两臂长,全身有赤褐色长毛,不大喜欢运动;分布在婆罗洲、苏门答腊和达班努里,吃野果等[5]。gorilla,雄性高约1.80米,雌性高约1.40米;毛黑褐色,前肢比后肢长,性凶猛;分布在非洲的东部和西部,吃野果、竹笋等[6]。chimpanzee,雄性高约1.50米,雌性高约1.30米;毛黑色,面部灰褐色,眉骨高;分布在非洲的中部和西部,吃野果、小鸟和昆虫等[7]。

这三种动物首次记录在西方文献或者首次被西方学者研究是在17至19世纪。orangutan最早,1631年荷兰一位学者在一本书中介绍了这种动物[5,8]。其次是chimpanzee,1738年英国的一本杂志上记载了这种动物[7]。gorilla最晚,1847年才有人对其进行科学的描述[6]。

那么,这三种动物是什么时候介绍到中国的?表示这三种动物的汉语名称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关于这些问题,还未见有人研究。不过,根据笔者所掌握的材料来看,这些动物介绍到中国可能是在19世纪,下面分别来讨论。

我们先来说猩猩。“猩猩”在古汉语里原是一种兽名。传说这种动物声如儿啼,说能人言。例如,《尔雅·释兽》:“猩猩小而好嗁。”《玉篇·犬部》:“猩猩,如狗,面似人也。”《广韵·庚韵》:“猩猩,能言,似猿,声如小儿也。”[9]古人对猩猩的描述,有些是想象,其实它很可能是一种猿猴类动物,不少学者也这样认为[9-10]。所以,从“猩猩”的这种含义来看,在古时候它也有可能用来指orangutan。因为古代中国与东南亚交往频繁,而且orangutan在越南曾经也有分布,我国古人可能见到过这种动物,甚至有过描述,只是到现在为止还不能确证。我们现在能证明的把orangutan和“猩猩”联系在一起的例子出现在1822年。那一年英国来华传教士马礼逊(Robert Morrison,1782—1834)编写了《华英字典》的Part Ⅲ。Part Ⅲ实际上是一部英汉词典,其中立有oran otan这一条目[11]①:

ORAN OTAN,or Orang outang,is probably intended by 狒狒如人 fuh fuh joo jiu.The 猩猩 sing-sing,is also an animal of the monkey kind,that walks erect and cries like a child.

在这里,马礼逊对oran otan做了一些解释,然后说:猩猩也是一种猴类动物。这表明他把oran otan和猩猩看作同一类动物。这是笔者所见到的最早将oran otan和猩猩联系在一起的例子。虽然马礼逊在这里没有将oran otan翻译成“猩猩”,但为后人在这两个词之间建立起对应关系起了一种导向性的作用。《华英字典》后来传到了日本,可能是受了它的影响,日语就用“猩猩”(しょうじょう)来对译orangutan。此前日语中的“猩猩”词义和古汉语中的差不多,如室町时代(1336—1573)后期开始在舞台上流行的一种神话剧,就叫《猩猩》,这里的“猩猩”就是一种猿猴类的动物。其实这个词是从中国传过去的。但后来至少在明治初期,已经出现“猩猩”用来指orangutan的例子了[12-13]。大约到了19世纪末,日语中的这个“猩猩”又传回了中国。1892年。在傅兰雅(John Fryer,1839—1928)编辑的《格致汇编》中,有一篇未署名的文章,题为《兽有百种论》。其中有这样一段话[14]:

猩猩,亦名林中野人。猴属之中无有能肖之者与人相仿,具有聪明。处于深林之中,能以枝叶为巢,犹小窝铺身。高四五尺,力大,性野……此类猴生于婆罗岛及苏门答腊岛并阿非利加等处。

这里的“猩猩”就来自日语,它指orangutan。“林中野人”是orangutan的原义。orangutan来自马来语orang utan,orang utan就是“丛林里的居民”的意思[8]。但是这段文字有个问题,即最后一句:“此类猴生于婆罗岛及苏门答腊岛并阿非利加等处。”这是说“猩猩”不但产于婆罗岛及苏门答腊岛,还产于阿非利加(Africa),即非洲,这等于把非洲的猿类动物(如gorilla、chimpanzee等)也归到了猩猩(orangutan)的范围。这种错误的说法,可以看作后来“猩猩”“大猩猩”和“黑猩猩”这三个词混淆的开端。

再来说大猩猩。1876年,《格致汇编》刊载了一篇叫《格致略论》的文章。它译自当时英国的小学教科书,译者没有署名。文章篇幅很长,“共有三百款”[15]5。第二百三十三至二百四十八款为“论动物学”篇。在该篇第二百四十六款中有这样一些文字[15]257-258:

猿猴门:其形与人稍有相同之处,如第二十八图、第二十九图。大半略具聪明,但细查其身体则与人有大分别。其身最合于爬树,居于树林之内。有最大者为狒狒,无尾。又有一种为猩猩,较狒狒更小,但其身更似人身。有数类,能将木条与树叶造成小屋,又能用木条或石击他动物。阿非利加有一种,其身大而性凶,力极猛,能敌三四人。

在这段文字里,“狒狒”和“猩猩”应该指猿类动物,但具体指什么动物难以确定。不过“阿非利加有一种,其身大而性凶,力极猛,能敌三四人”,所说的应该就是gorilla(大猩猩)。因为gorilla体形大,力气也大,而且性情凶猛。电影KingKong中的King Kong就是以这种动物为原型塑造的。但是,这段话里,没有gorilla的汉语名字。

从笔者所搜集到的材料来看,gorilla开始有汉译名是在1893年。当时著名的新闻、风俗画家吴友如(1840—1894)作有《中外百兽图》一册,其中有一幅图画,名为“歌利拉猴”。“歌利拉”就是gorilla的音译。在图画的左上角,吴友如还写有[16]5:

歌利拉猴,生于亚非利加之西鄙,树林□密处最多,或居石穴中。喜食果,虽树高百尺亦能升而采食之。性最野,莫可驯养。

很显然,“歌利拉猴”就是指gorilla。大约到了20世纪初,日语中的“大猩猩”(おおしょうじょう)一词进入中国。例如1908年颜惠庆等编《英华大辞典》“Gorilla”条[17]:

Gorilla,An African ape,the largest known,attaining 5 ft.8in.in height,哥利拉,大猩猩,狒狒,非洲大猴(非洲最大之猴,长足者高五英尺八寸)。

《英华大辞典》在编写时参考过英和辞典②,所以这一条目中的“大猩猩”,应该看作是来自日语的词。

最后我们来说黑猩猩。chimpanzee开始有汉译名也是在1893年,就是在吴友如的那本画册中,在“歌利拉猴”这幅图画之后,我们见到了名为“伸般西”的一幅图画。“伸般西”就是chimpanzee的音译。在图画的左上角,同样有吴友如写的一则文字[16]47:

伸般西,猴属也。生于亚非利加,形体大小与人相类,身有长尾,毛黑色,性极聪明。……幼时捉而育之,可以训练。

我们注意到,吴友如不仅在这则文字中说“伸般西”有尾巴,在图中也给这种动物画有尾巴,其实chimpanzee没有尾巴。这可能是吴友如没有亲眼见过这种动物,他或是根据文字记载,或是根据别人的描述,画了这幅图,所以出现一些错误也是在所难免的。其实在吴友如这本画册中这类错误还不止一个。

也是到了20世纪初,日语中的“黒猩猩”(くろしょうじょう)③进入我国。例如1909年钟观光《理科通证·动物篇·猿》:“黑猩猩,长与人等,毛黑色,颜面黄色,群栖树上,集树枝为巢,产非洲,西名伸般西。”[18]

《理科通证》在编写时也参考了四五种日语著作④,因此,上例中的“黑猩猩”应该也是来自日语的词。

到此为止,汉语中用来指orangutan、gorilla和chimpanzee的“猩猩”“大猩猩”和“黑猩猩”都已经出现,并且逐渐流行。但在这个过程中,有一件事需要提一下。在严复(1854—1921)翻译的《天演论》(1898)中,也有这三种动物的介绍,该书卷上《人群》篇中有这样一句话:“现在诸种猿中,则亚洲之吉贲(音奔)、倭兰两种,非洲之戈栗拉、青朋子两种为尤近。”[19-20]

“吉贲”是gibbon(长臂猿),“倭兰”是orangutan,“戈栗拉”是gorilla,“青朋子”是chimpanzee⑤。由于《天演论》很有名,书中的“吉贲”“倭兰”“戈栗拉”和“青朋子”这些词在当时也十分流行,特别是在知识界,这些词更受人欢迎。于是,这些词和“猩猩”“大猩猩”和“黑猩猩”在当时的汉语中是同时流行的。但是,到了20世纪20—30年代,严复的这些音译词用的人少了起来,而“猩猩”“大猩猩”和“黑猩猩”这三个词逐渐占据了主导地位(关于这一点,我们在后面还要详细论述)。

二 “猩猩”“大猩猩”和“黑猩猩”

三个词的问题

自从“猩猩”“大猩猩”和“黑猩猩”这三个词进入汉语以后,《格致汇编》(1892)中出现过的那个问题(见上文)逐渐显性化了。当时人们普遍认为,猩猩、大猩猩和黑猩猩是同一种动物。例如,1915年出版的《辞源》就把黑猩猩看成猩猩在非洲的一个品种或变种。该辞书在“猩猩”和“黑猩猩”这两个条目中是这样说的[21]巳二五[21]亥一二○:

猩猩:兽名,猿类。体长四尺许,赤褐色,形状类人,面稍裸出,手垂及地。牡者颚有须,下肢颇短,故不善行立。产于苏门答腊、婆罗洲诸岛。其产于非洲者黑猩猩,长五尺许,毛黑而面黄,鼻小而口大,能以全足底附地直立。

黑猩猩:猩猩之全体黑色者,产于非洲,能以全足附地直立,其体亦较通常之猩猩为长。

前一个条目中的那些话还被后来的著述引用,如1917年的《清稗类钞》,该书在《动物类》“猩猩”一条中,有这样一些话[22]:

猩猩,体长四尺许,赤褐色,形状类人,面稍裸出,手垂及地。牡者腭有须,下肢颇短,故不善行立。产于苏门答腊、婆罗洲诸岛。其产于非洲者,长五尺许,毛黑而面黄,鼻小而口大,曰黑猩猩,能以全足底附地直立。

《清稗类钞》中的这些话显然来自《辞源》,只是个别文句稍有变动。不管是《辞源》,还是《清稗类钞》,它们都将“黑猩猩”看成猩猩的一种。《辞源》和《清稗类钞》在当时很具影响力,特别是《辞源》,发行量很大,在当时的知识界产生过巨大的影响。可以想见,书中对于“猩猩”和“黑猩猩”的这种说法会广泛传播。

1922年,上海的商务印书馆出版了《动物学大辞典》,这是我国第一部大型的动物学专业辞书,很具权威性,对后来我国动物学的研究影响巨大。在该辞典中我们也见到“猩猩”“大猩猩”和“黑猩猩”这三个条目[23]。《动物学大辞典》收录这三个词,不只是表明当时它们已经进入汉语,更是说明它们已经成为这三种动物正式的汉语学名了。《动物学大辞典》的这种做法,是受了日本的影响,因为当时在日本,这三个词已经作为这三种动物的正式学名在使用了,而且《动物学大辞典》在编纂时不仅参考了英文和德文的书籍,也参考了日文书籍⑥。其实,《动物学大辞典》的这种做法,是当时的一种趋势,这可以在那时出版的一些英汉词典中得到证实。笔者查阅了20世纪20—30年代出版的6种英汉词典,这些词典在orangutan、gorilla和chimpanze条中都已经用“猩猩”“大猩猩”和“黑猩猩”作为正式译名,音译词已经很少见到了[24-29]。

不仅英汉词典如此,其他辞书也如此。例如,1934年的《自然科学辞典》和1936年的《辞海》都收有“猩猩”“大猩猩”和“黑猩猩”这三个词,而且都是以正条的形式出现[30-31]。这再次说明它们当时已经是这三种动物的正式名称了。通过对这些辞书的考查可以得知,在20世纪20—30年代,这三个词在汉语中那种“正统”的地位已经得到了巩固。

然而,由于这三个名称本身存在着问题,成了正式名称,需要我们特别注意,须对这一问题做认真的讨论。从前面的分析来看,问题的根源在于“猩猩”“大猩猩”和“黑猩猩”这三个名称都使用了“猩猩”。人们容易产生这样一种误解:“猩猩”是原种,“大猩猩”和“黑猩猩”是猩猩在非洲的两个品种或变种。事实上,在过去的动物分类学中,这三种动物都归属于Simiidae或Pongidae[2]105-107,Simiidae为类人猿科或猴科的意思,Pongidae为类人猿科的意思,但这两个词有不少人将它们翻译成“猩猩科”[2]105,113[32]。于是人们就产生了这样一种认知:这三种动物都属于猩猩。所以,这三种动物被认为是同一个物种,不仅有名称上的原因,还有分类学上的原因⑦。但是,后来人们发现,这三种动物与现代人类以及已经灭绝的尼安德特人(Neanderthal)、直立人(Homoerectus)等有许多共同的特点。于是,现在的动物分类学中,已经取消了猩猩科(Simiidae和Pongidae),将这三种动物划归到了人科(Hominidae)。原来人科下面只有人属(Homo)这一属,后来增加到了4个属,即Pongo(猩猩属)、Gorilla(大猩猩属)、Pan(黑猩猩属)和Homo(人属)。Pongo现存三个物种:婆罗洲猩猩、苏门答腊猩猩和达班努里猩猩;Gorilla现存两个物种:东非大猩猩和西非大猩猩;Pan现存也是两个种物:普通黑猩猩(common chimpanzee)和矮黑猩猩(bonobo);Homo现存一个物种,即现代人类,其他像尼安德特人、直立人等都已经灭绝。所以现在人科中有4个属,共有8个现生物种[33]⑧。现在的问题是,虽然orangutan、gorilla和chimpanzee这三种动物在分类上已经明晰了,但是它们的汉语名称还是旧的,还是停留在过去的分类系统上,没有与时俱进。

虽然“猩猩”“大猩猩”和“黑猩猩”在名称上存在着这些问题,但我们一直没有采取措施改变这种局面。然而,日本已将orangutan、gorilla和chimpanzee这三个词从原来的意译改成了音译,这些音译词分别是オランウータン、ゴリラ和チンパンジー,现在已成了正式名称。原来的“猩猩”(しょうじょう)、“大猩猩”(おおしょうじょう)和“黒猩猩”(くろしょうじょう)则降格处理,成了别名或异名[34] ⑨。由于采用了音译,日语这三个词就与西方语言相一致了。因为这三个词不仅英语是orangutan、gorilla和chimpanzee,其他西方语言也与英语相类似,例如法语是orang-outan、gorille和chimpanzé,德语是Orang-Utan、Gorilla和Schimpanse,意大利语是orango、gorilla和scimpanzé,西班牙语是orangutan、gorila和chimpancé,葡萄牙语是orangotango、gorila和chimpanzé,俄语是орангутанг、горилла和шимпанзе。西方语言中的这三个词,每一个词(如英语的orangutan,法语的orang-outan,德语的Orang-Utan,意大利语的orango)都有相同的语源,而且三个词各自独立,互不联系。现在日语放弃意译,采用音译后,也具备了这样的特点,因此名称之间不再纠缠,而名称本身所指的含义也十分明确,具有了单义性的特征,而这正是作为动植物学名所必须具备的。

其实对于orangutan、gorilla和chimpanzee这三个名称,中国一开始也是音译的,如上文中提到的“歌利拉猴”“伸般西”“倭兰”“戈栗拉”“青朋子”等。当时类似的音译词还有“乌拉荡”[35]和“奥朗”[36](这两个词均为orangutan的音译),“哥利拉”[37]“歌利拉”[35]和“哥利猱”[38](前两个为gorilla的音译,最后一个中的“哥利”是gorilla的音译),以及“秦盘吉”[36]和“金阪狙”[38](前者为chimpanzee的音译,后者中的“金阪”是chimpanzee的音译)。但是,这些词都没有沿用下来,现在我们使用的仍是所谓的意译词“猩猩”“大猩猩”和“黑猩猩”。

三 结 语

很显然,要改变“猩猩”“大猩猩”和“黑猩猩”所存在的这些问题,最好的方法是将这三种动物重新命名,比方说我们也改成音译,与国际接轨,这样这些名称就各自独立,互不干扰,不会再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问题了。那么,重新命名有没有可能?命名以后能不能推广?这就需要讨论了。当然,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则要多做科普宣传,从动物分类学的角度对这三种动物进行科学的阐述。至少大家要有这样的认识:我们通常所说的“猩猩”,是指婆罗洲猩猩、苏门答腊猩猩和达班努里猩猩;“大猩猩”是指东非大猩猩和西非大猩猩;“黑猩猩”是指普通黑猩猩和矮黑猩猩。如果我们有了这样的认识,在使用“猩猩”“大猩猩”和“黑猩猩”这三个名称时就不会犯错,“大猩猩”不再是大的猩猩,“黑猩猩”也不再是黑的猩猩了。

注释

① orang utan和orang outang是orangutan的两种不同的写法。orangutan还有可以写成orangutang、orang-utang等。

② 见该辞典“例言八则”中的第八则。

③ “黒”为日语中的用字,相当于汉语中的“黑”。

④ 见该书“凡例”中的第二条。

⑤ 笔者所见到的《天演论》这两个版本(即[19-20]),这句话中的 “戈栗拉”“青朋子”原来是写成“戈票拉”“青明子”。很显然,“票”“明”为“栗”“朋”之误植,因此笔者做了改动。其实这两个版本在书后的注解中,也已经将“票”改成了“栗”,只是没有将“明”改成“朋”。将“戈栗拉”“青朋子”错写成“戈票拉”“青明子”这种例子在当时的文献中经常能见到,如1901年的《清议报》七十六册《男女婚姻自由论》第13页阳面,1904年的汪嵚《中国地理学讲义》(杭州:钱塘县学堂)上编第91页,1909年的周树人《人生象敩·本论·循环系及林巴管系第四·第六分摄卫》(油印本)。甚至到了20世纪90年代,岑麒祥在《汉语外来语词典》中还立有“青明子”这一条目,见[1]315。不过,在刘正埮等人的《汉语外来词词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4年)中,我们见到了“青朋子”条,这里“明”已改成“朋”了,见该词典第288页。

⑥ 见李煜瀛为《动物学大辞典》所做的序[23]2。

⑦ 当时英语中还将这三种动物统称为great apes(大猿),也将它们归成一类。因此清末民初出版的一些英汉词典,常将orangutan、gorilla和chimpanzee翻译成“大猴”,这“大猴”就译自great ape。如商务印书馆编译所《商务书馆英华新字典》(上海:商务印书馆,1906年)第357页“Orang-outang”条,商务印书馆编译所编校、郁德基增订《广增英华新字典》(上海:商务印书馆,1914年)第271页“Gorilla”条和第438页“Orang-outang”条,张谔、沈彬《新式英华词典》(上海:中华书局,1918年)第326页“gorilla”条,翁良、唐澂《增订英华合解辞汇》(上海:商务印书馆,1932年)第496页“Gorilla”条。

⑧ 由于对这些动物的分类进一步明确化,因此与之相关的一些名称也有了变化,如前面提到的great apes,后来渐渐变成了俗称,取而代之的是hominids(人科动物)一词。很显然,这对于表述这些动物,就更准确更科学了。

⑨ 在日本,用来指orangutan的“猩猩”曾经也叫“野婆”(见進藤進《日支國語新辭林》,東京:帝國女子教育社,1941年,169页),但这个词后来未能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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