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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培源:写作者要有反叛精神

2019-11-26景鑫

小资CHIC!ELEGANCE 2019年39期
关键词:滚石写作者文学

景鑫

上世纪80年代的先锋文学,在林培源看来是“滚石”精神的标本。余华、格非、马原这一代人,他们从革命的年代走过来,然后进入一个后革命的时代,被压抑的东西需要寻求一个突破口,这时候西方的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拉美文学、卡夫卡、卡尔维诺等都蜂拥进来,给他们打开一个新世界。

2005年左右,那時候林培源刚读高二,也是从这时候起,他开始对文学感兴趣,尝试写小说。没有微博和微信的时代,回想起来的确不便利,当时家里唯一一台台式电脑不能联网,只能用它来打字,写了小说,就到镇上一间复印店去打印出来。获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时,读者寄来很多信,这些“雪花似的信件”让他有一种古老的甜蜜的感觉。时代变化太快,网络越来越发达,“这是一个文学也被娱乐精神裹挟的时代。”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需要写作者时时自我警惕,要不断战胜那个假想的敌人,阿乙写过一篇小说,叫《作家的敌人》,林培源觉得它很好地捕捉到了作家的精神困境。在小说集《神童与录音机》里面,林培源也探讨了写作、文学的危机,以及围绕着“文学”的生产机制的问题。“有的写作者依靠写作,慢慢获得了名声,站稳了脚跟之后,就变成这个生产体制里的一环,如果没有自我怀疑的精神,写作是无法长久的。”

“作为写作者,应该有一种变革和反叛精神,如同一块滚石,永不停步,永不被某种停滞和落后的东西束缚住,而是不断寻求突破、创新。”上世纪80年代的先锋文学,在林培源看来是“滚石”精神的标本。余华、格非、马原这一代人,他们从革命的年代走过来,然后进入一个后革命的时代,被压抑的东西需要寻求一个突破口,这时候西方的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拉美文学、卡夫卡、卡尔维诺等都蜂拥进来,给他们打开一个新世界。“这种滚石精神,我认识的很多同龄写作者身上就闪着这种可贵的光芒。”林培源说。

永不被某种停滞和落后的东西束缚住

CHIC:语境在发生变化,比如各种网络词汇出现,对于写作者来说,怎么看写作和外部环境的关系?

林培源:维特根斯坦有句话说得特别好:“语言的边界就是我世界的边界”。我们感知外部世界以及和外部世界发生关系,很多时候取决于语言,一个能够使用多门语言的人,他所接触到的外部世界,势必要比只懂得一门语言的人丰富一些。

对写作者来说,如果不警惕网络语言,其实很容易就受到这种语言的污染,一方面我们会说,使用网络流行语可以贴近时代,但放在长时段里来考量,真的是这样吗?越是流行的东西越是速朽的,简化了我们复杂的思维,同时也在扭曲我们和外部世界的关系。我们就生活在一个不断被剪裁和压缩的世界里,写作(对我来说是写小说)是试图恢复人与时间的原始关系的一种方式,它可以拓宽你日益被缩减的世界,可以让你复杂的心绪、情感和思想得以安放。

CHIC:摇滚乐一直隐约有Like a rolling stone的精神,写作者有自己的Like a rolling stone吗?

林培源:如果我们将目光放在文学史的长河里来看,可以看到,每个有标志性的文学流派、文学现象都是一次重新定义文学的过程,比如苏轼赞扬韩愈“文起八代之衰”,韩愈发起的古文运动,就是对前人文学的一个否认和超越;到了清末,梁启超兴起“小说界革命”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和意图,接着是五四时期的“文学革命”和30年代的革命文学,左翼、新感觉派……一代一代细数下来,文学的兴替某种程度上就跟科技一样,也有一个“迭代”的过程,但我并不赞同说文学有它的“进化论”和达尔文主义,而是说,作为写作者,应该有一种变革和反叛精神,就像Like a rolling stone,如同一块滚石,永不停步,永不被某种停滞和落后的东西束缚住,而是不断寻求突破和创新。

可是话说回来,文学是没有绝对的创新的,我们现在所使用的语言、句式还有叙述世界的方式,都有着前人的痕迹,关键是我们看待世界的眼光,可能和前人有所不同。写作肯定存在一种“影响的焦虑”的,如何摆脱这种焦虑,是很多写作者毕生都在思考和追求的。

CHIC:什么是你现在关注的?

林培源:小说写作方面,我现在关注的问题是,如何找到自己独特的声音,如何写得更好。我早期很多作品都在写乡镇生活,现在我在城市生活的时间已经快接近我童年、少年在潮汕老家度过的时间了,以后写城市生活肯定是我要走的方向,怎么处理故乡的经验和城市的、我在学院的生活经验之间的关系,是我眼下关切的。小说集《神童与录音机》里面有两篇小说,《诞生》《金蝉》(中篇小说),是我在这方面的尝试。有人给我写评论,提到这两种经验,用了一个词叫“对垒”,这是非常贴切的。另一方面,更让我焦虑的问题是怎么把手头正在写的博士论文完成并写好,让自己满意。

CHIC:想象一下文学的未来。

林培源:这个问题有点难以回答,我属于那种生活中非常理性并且规矩的人,有一种相对机械和理工科的思维,我只能动用我虚构的想象力。J.希利斯·米勒有本书叫On Literature ,直译叫“论文学”,但偏偏中国的出版商取了一个危言耸听的书名叫《文学死了吗?》,这当然只是一种假设,一种文学的提问方式。如果从具体的文学类型来说,以后的文学肯定是越来越分化的,同时,不同的类型会交融,科幻文学会向传统文学借鉴,传统文学也会从科技、科幻那里汲取一些养分。

但是只要人还有阅读的需求,只要“人文”的东西没有熄灭,文学就一定会存在,它可能会换一种方式存在,精装书、纸质书或许以后就变成一种珍稀的收藏品了,要存放在博物馆里,而我们可以不借助纸质甚至其他电子媒介,利用人工智能或者意志去阅读,不是没有可能的。

文学的兴替某种程度上就跟科技一样,也有一个“迭代”的过程,作为写作者,应该有一种变革和反叛精神,就像Like a rolling stone,如同一块滚石,永不停步,永不被某种停滞和落后的东西束缚住,而是不断寻求突破和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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