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雨洁 by Wu Yujie

志怪传奇，古已有之。有关石头的，更不鲜见。

今天人们谈到离奇的怪石故事，往往先想到《聊斋志异》的“石清虚”。但古代关于怪石的故事可多了去了，有些令人惊愕，有些令人捧腹，有些让人莫名其妙。从这条线索中，我们也可以窥探古代社会中不被人重视的一种“志怪型”的赏石传统。

石头提升智力的故事

汉代刘歆著的《西京杂记》里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西汉的学者五鹿充宗的师傅，叫做弘成子。弘成子年轻的时候曾经得到一位高人赠送的文石。弘成子把石头吃下去后，居然智慧大开，成为了汉时名闻天下的鸿才通儒。后来弘成子生病了，就把这块文石吐出来传授给徒弟五鹿充宗，充宗也瞬间明悟，从此成为了天下有名的大学者。

X光效果的怪石

唐代苏鹗撰的《杜阳杂编》里记载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怪石。说是唐代大历年间，前来进贡的日林国有一奇闻。这个国家的西南方有一种怪石，面积大约有数百里，像镜子一般光明澄澈，可以直接照见人的五脏六腑。病人在怪石前照一照，马上能看到病灶，再对症下药，则无病不除。这个石头被命名为“仙人镜”，听起来，实在有点类似X光的效果。

唐代段成式的《酉阳杂俎》则记载了另一种“镜石”的传说。说济南郡内有一座方山，是神仙得道的场所。山的南面有个明镜崖，有一块三丈大小的镜子一般的石头。这石头能照见鬼怪魍魉。可能因为效果太恐怖，到了十六国南燕的时候就用生漆把石头涂了。当地流传说，因为山神也不喜欢被镜岩所照，所以要用漆覆盖。

除了能照疾病、照鬼怪，古人还认为石头可以照出人一生的劫难和福气。如《酉阳杂俎》写劫化他国有一种石头柱子，颜色青碧光润，人往石柱前一站，一生的罪孽和福气就会呈现其上。

具有空调效果的怪石

还是出自《杜阳杂编》这本书，唐代会昌元年，夫余国进贡了一种“松风石”。这石头有一丈大小，看起来像玉一样晶莹剔透，其中还有一棵蓊郁古松的形态。石上苍松自生凉风，到了盛夏，皇帝就会下令将石头搬到各宫室内，直到秋风乍起，才把石头收起来。

古代定亲要用石头

《酉阳杂俎》里面记载了古代的纳采之礼，除了合欢、阿胶等之外，居然还有“双石”，加起来一共九项礼物，每一项都有一个祝愿在内。譬如胶漆取其坚固，棉絮取其调柔。而双石，是寓意心意两固。大约源自《诗经·柏舟》“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是对婚姻的慎重承诺。

中间藏有小动物的石头

《酉阳杂俎》里写道，唐代名士崔玄亮有一年在沙岸上散步，无意中捡到了一块石头，差不多鸡蛋大小，又黑又润，十分可爱。他一边走，一边玩，正当他爱不释手时，这块石头突然破开，里面钻出只小鸟破空飞去。也不知这到底是石头，还是一种古怪的鸟蛋。

段成式的亲戚据说小时候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小孩掏鸟巢的时候，发现了一枚黑色雀卵大小的石头，又圆又滑。可是后来有一天小孩把它撞到了一个醋坛子里，忽然觉得石头在动。小心地看一眼，发现它伸出了四条细带子一般的小腿。但一旦拿起来，这小腿就缩了回去。

这类故事还有很多……

对于化石的古怪描述

《酉阳杂俎》里记载湖南衡阳湘乡有座石鱼山。山石的颜色发黑，纹理像是雌黄一般。每剥开一层，就可以看到鱼的形状，而且首尾俱全，栩栩如生。这其实是非常逼真的化石描绘。只不过作者又在后面加了一句：说这种石头烧起来也有鱼腥味。这大概就是幻想了。

不停在生长的石头

《酉阳杂俎》中记载唐代的驸马爷于季友当刺史的时候。当地有一座庙，庙前总有很多人来钓鱼。有一个渔翁拉网的时候，发现异常沉重，再一看，网已经破了，但里面什么鱼也没有，只有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虽然看不出什么名堂，但于季友隐约感到这不是什么寻常东西，于是跟庙里的僧人讨来供奉在佛殿中。说来也奇怪，从此后这块石头就一直在长大，过了几年一称，居然已经有40斤重。据说当时有人亲眼目睹此事。

点物为石

五代杜光庭撰的《录异记》写了一个进士李眺所收藏的一块小石头。乍一看，这小石头只是青黑板正，摸起来光滑可爱。所以李眺偶然捡来以后就一直拿它当书镇用。直到一天，他发现很多小苍蝇飞到石头上，怎么赶也赶不走。再一看，原来不是赶不走，而是这些苍蝇都变成了石头。他觉得十分奇怪，于是又捉来其他的小虫子做实验，发现也都是同样的情况，只要一挨近这块石头，小昆虫就自动化石，而且皮壳坚硬厚重，与真石头一模一样。

让人心痛的石头

《录异记》中写道，蜀中晋源县的山亭里放了两块大石头。每块直径都有两尺来宽。人只要坐在这个石头上，就会突发心绞痛，救治不及。这两块石头颜色略带青白，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不过据当地人所说，是天上落下来的陨石。而且更神奇的是，东边这块石头坐了以后并不会如何，但如果不小心坐到了西边那块，就会心痛而死。

让狗咆哮的石头

五代徐铉的《稽神录》记载，据说五代时候婺源县有块大黄石。大黄石从山上坠落到溪畔，晶莹剔透。可是自从石头跌落至此后，就经常有一群狗围拢冲它狂叫，一叫就叫上数日之久，当地村民不厌其烦，只好把石头推进水中。谁知狗群依旧不依不饶，在溪水中狂叫不止。最后没有办法，大家一起把石头捞出来砸碎了，狗群才停止咆哮。

能庇佑财富的石头

《稽神录》记载晋安有座东山。有一天，一个姓陈的樵夫突然发现山中一直有一道冲天的紫色光芒。紫光不同于别的光，在传说中往往是与神仙帝王联系在一处的。陈樵夫窥探已久，最后发现有一头巨大的鹿，那道光芒就是自它的口中涌出的。樵夫设计捕获了这头鹿，切开它的腹中，得到了一枚紫色的圆石。他知道这必然是宝贝，于是小心地收藏了起来。说来也怪，从此之后，樵夫就发了财，而且越来越富有。直到这颗石头传到他孙子的手上，有一天孙子喝醉了酒，心想这石头有什么神奇的，就轻蔑地把它砸碎了，从此以后，富贵不在，家中越来越贫困……

从这些故事中，我们不难看出。在古人以石寓德、以石为友两种道路之外，其实还有一种“以石为神”的隐秘传统。在潜意识中，人们对石有种好奇、不解，甚至敬畏臣服。这种对怪石的敬畏，是对天道鬼神敬畏的缩影，也是古代赏石中一种不曾被详细言说讨论的隐秘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