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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警事 短篇小说

2019-11-18何飞龙

滇池 2019年12期
关键词:老黄辛夷城南

何飞龙

周正毅开着车从城北回城南,一路上车载广播里两个主播插科打诨相互调侃。正这时,他的徒弟梁健给他打电话来了,周正毅把广播音量减了下来。梁健告诉他城南发生了一起命案,初步鉴定是他杀,死者是个三十来岁的女性。

梁健是今年才考到所里的大学生,公安院校毕业,纯正科班出身。周正毅从警快七年了,去年晋升为城南片区中队队长。对于梁健来说,刚进入公安系统就能遇到老周这样的干警当自己的师傅,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老周是城南有名的“拼命三郎”,刚入职那年,为了追捕疑犯大腿被捅了一刀,以至于现在走路都有些长短腿,但这些不影响老周成为一名优秀的公安干警。

老周是本地人,家就住在城南,对于这片儿他太熟悉了,读小学上初中都在城南。那时候,这里还不叫城南,那时候的城南是一个独立的小镇。镇子虽小,却是两省的交通枢纽,后来县城扩建,在城北修起了汽车站、火车站,小镇被划入县城扩建的范围。城南和城北不一样,城南看起来更苍凉,每一条巷道都显得不是那么干净,以至于有很多铤而走险的人汇集于城南。这个逻辑很扯淡,但数据显示城南的犯罪率确实比城北高,这是不争的事实。面对高犯罪率,老周也头疼,好在这两年县里极其重视城南的治安问题,加大警力狠抓罪恶分子,要把城南建成古镇,努力将城南打造成县城的一张靓丽名片,梁健能来就得益于这项政策。

老周本来已经下班,开着车去城北医院买老爷子吃的药,城南的医院全部迁到城北,说是为了更好地建设城南古镇,操蛋得很,买个药都要穿越整个城区。老周挂掉梁健电话,一脚油门往案发现场赶去。老周达到案发现场的时候,几个干警在现场拍照,周围聚集了一堆围观者。对于现场的情况,老周是不满意的,他不满意自己的徒弟梁健处理事情如此草率。梁健看出了师傅的不满意,但并不知其所以然,老周告诉梁健下次一定要疏散现场围观群众,任何外部条件都会影响到案发现场的完整性,继而影响到整个案子的侦查。梁健一方面觉得老周有处女座情结,另一方面倒也佩服老周做事细致,最起码老周是他见过最细致的干警。

死者名叫林辛夷,上海人,三十五岁,浸血的旗袍将遗体勒得紧紧的,可以看出死者的身材极好,一把剪刀插在死者的心脏部位,旗袍被染得血红。这个林辛夷来自大上海,老周住在城南,自然知道,虽然和林辛夷没有什么交集,但是林辛夷的与众不同,老周是有所耳闻的。林辛夷今年三十五岁了,若是不认识的人,谁也不会相信她有三十五岁,无论是身材还是相貌,看起来都像个二十来岁的大姑娘。

林辛夷来城南好几年了,一开始大家都觉得林辛夷肯定是从哪家足浴城转行的坐台小姐,后来才从城南警察口中得知并不是这样的。林辛夷跟了个可以做她爹的男人老黄,老黄做了白粉生意,想着来城南避避风头。老周接到命令抓捕此人,在抓捕的过程中,老周带着两个干警一路追寻,无奈老黄这家伙鬼得很,跑进了老山林,不见踪影了。人没抓到这是件令人头疼的事情,快要退休的老领导让老周写报告,就说在抓捕的过程中此人跳崖摔死了,老周为人正如其名正直刚毅,没有按领导的写。其实领导也是出于好心,一方面对外宣布老黄摔死了稳定人心,另一方面又不放松对老黄的抓捕。此后谁也没见过老黄,但是大家的说法一致,老黄逃进老山林摔死了。活该,贩毒不说,还持刀和警察硬干,该死。

老黄这一“死”,林辛夷便在城南安顿下来,租了个店铺专做旗袍。林辛夷绝对是这座城里第一个穿旗袍的,一开始,人人都说林辛夷是狐狸精转世,妖艳得很。男人们嘴上骂着林辛夷是破鞋,心里却希望林辛夷穿的旗袍开衩开得再高些,恨不得开衩开到胳肢窝。其实林辛夷的服装店生意还不错,虽然很多人觉得穿旗袍太露了,但是不少的年轻女人还是来定做了旗袍。慢慢地,城南这片儿穿旗袍的女人多了起来,大家也见怪不怪了。无论如何,大家都觉得林辛夷穿旗袍是最有韵味的。闲的时候,林辛夷身子微斜坐在店前的竹椅上,一手抚摸着猫,一手夹着香烟,像极了早些年洋火盒子上面的上海女人,难怪大家说林辛夷穿旗袍才是最有韵味的。

因为老黄,所以老周对林辛夷的事情多少有些了解,想起这些过往,老周不免有些物是人非的悲感。林辛夷的遗体躺在服装店里,双手捂着剪刀,咋一看以为是自杀,林辛夷脸上没有丝毫的痛苦,倒像是安详而去。梁健告诉老周,在剪刀上面发现了旁人的指纹,初步鉴定是男性的指纹。老周心想会不会是老黄回来了,但是老黄没有杀人动机,那又会是谁呢?

城南的夜里四处亮起了灯光,这两年基建设施得到了完善,到了晚上也不再那么黑,黑暗势力在夜里亦无处可逃。梁健又告诉老周,店里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翻找的痕迹,不像是入室抢劫、盗窃,并且林辛夷住的地方也检查过,没有任何东西遗失。老周点点头,对于梁健的做法还是比较满意的,年轻的警察能做到这样算是不错的。梁健颇有些老周刚入职那会儿的作风,这也是两人能成为师徒的一大原因,干这行也是师傅带徒弟,徒弟跟着师傅学经验,学破案,跟了个能力强的师傅,自己的能力也能够得到较大的提升。老周思忖着整个案件的始末,把和林辛夷有关的人都想了一遍,还是没有丝毫头绪。

林辛夷的遗体被带走了,尸检报告得有一阵子才出得來。老周让一个干警与林辛夷在上海的家人取得联系,希望那边来个人,无奈林辛夷的父母嫌林辛夷丢人,死活不肯来。没有办法,老周采取强硬手段,说林辛夷的父母必须来一个,不然就要承担不配合警方调查的罪名,对方才答应来人。

天太晚了,虽然城市里的灯光还在亮着。梁健回所里去了,在所里的值班室过夜,梁健是东南沿海城市来的,偏要跑这西南边陲小县城来,不晓得图个什么。梁健人年轻有拼劲儿,上周才和对象结婚,春风得意。

老周有些犯困,案发地离家还有十来分钟的车程,老周点了支烟,开着车回到家。老周的父亲瘫坐在轮椅里,老爷子虽然瘫痪了,却精神得很,老周不回家,老头子不睡觉,这是老周从警多年来和父亲之间形成的默契了,其实老周也觉得父亲固执得很。老周的妻子在城南中学当老师,早已睡去,老周的儿子小周在城南中学读初三,小周嫌来回折腾麻烦,便以学习任务重为由住校了。其实小周是为了逃避每天放学后伺候瘫痪的祖父,不仅如此,祖父成天唠叨些陈年旧事,小周耳朵都起茧子了。

老周的父亲见老周回家了总算松了口气,不晓得担心些什么,在他看来,每一次出警都是生与死的搏斗。别人不知道,其实老周明白老爷子的担心。早些年,老爷子也是公安,爷俩同行,不过老爷子中年得子,老周还未干警察这行的时候,老爷子就瘫痪了。

小周看不起祖父,认为祖父做了一辈子警察到头还只是个基层公安。老爷子为人老实,当警察的时候也是唯唯诺诺,不求有功但求无错。尽管如此,老周每次遇到案子都会和老爷子说,尽管老爷子听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但老周每次将案件对着老爷子说了一遍,自己对整个案件便更加清晰。

老周将傍晚买的药放到厨房碗柜最上面一层,问老爷子要不要解手,老爷子看得出老周脸上的疲倦和愁眉不展,老爷子说:“不解,抽支烟。”老周从衣兜里掏出一包软中华,这包烟还是梁健给他的,梁健结婚酒席剩下的香烟,给师傅送了一条。老周说什么都不肯要,梁健笑呵呵地和老周开玩笑说:“师傅唉,这算不得是行贿啊。”老周不肯,觉得梁健出门在外不容易,好烟留着自己抽算了,梁健犟不过,最后老周也只拿了一包。老周给老爷子点上香烟,自己也点了一支,倘若按照以往的习惯,不管多晚但凡遇到案子,老周肯定要和老爷子说上一通,但这次老周却沉默着。

烟抽完了,老爷子说:“困咯!”老周推着老爷子进了房间,将老爷子从轮椅上抱到床上睡下,就像老爷子抱小时候的老周上床睡觉一样。

老爷子睡下以后,老周回到房间。老周的妻子醒了,妻子问老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老周把林辛夷遇害的事情说了一遍,老周妻子沉默片刻。老周家的衣柜里有一件旗袍还是林辛夷做的,老周两口子结婚纪念日老周拿了一件妻子的衣服去找林辛夷,让林辛夷根据这件衣服的尺寸做一件旗袍,老周想给爱人一个惊喜。林辛夷的手艺是没得说的,旗袍做出来以后,老周送给妻子,妻子欣喜若狂,却不肯穿,只好放在衣柜里做纪念。想起这些,两人不禁感叹世事无常。躺在床上,老周久久不能入睡,心里想着整个案件的疑点。

第二天一大早,梁健打电话来,告诉老周说又有新发现,那把剪子上有三个人的指纹。除了林辛夷的指纹,还有两个人的指纹,身份无法确定,唯一能确定的是两人都是男性。难道是奸杀案?也不像,法医也未发现林辛夷有性行为。难道是仇杀,林辛夷也不像是惹事的人,想到这儿老周突然顿了一下,莫非是老黄家找人来杀的。

老周来到所里,成立了临时办案小组,老周任组长,把老黄的案底翻出来,找到老黄的家庭住址。老周让梁健跑一趟老黄家,梁健开着所里的大众,去了老黄的老家。老黄的老屋破旧不堪,老黄的父母也早亡故了。梁健在村里没打听到有用的消息,准备打道回府。车子停在村口,正准备走的时候,突然听人说起最近见到老黄,难道人真是老黄杀的。

梁健把这条线索告诉师傅老周,老周在电话里跟梁健交代了一些,梁健重新在村里四处走访。梁健这一走訪按着老周的方法确实找到一些不同此前的信息,梁健了解到老黄还有个儿子黄志,但据村里人说黄志在广东那边打工,根本不可能是凶手。老黄的老妻很早就死了,也不知道老黄凭的什么本事,能从大上海带林辛夷这么漂亮的女人回来。

这个村子很穷,但是现在要修一条县级高速公路,路从村里经过。村里四处都充斥着醒目的红色油漆写的“拆”字,看来又有一批人可以实现迅速脱贫,每一个“拆”字都是钱,但是每一个“拆”字背后又有不少的矛盾。

梁健带着自己搜寻到的信息回到所里,老周告诉他林辛夷的父亲从上海来看了一眼就走了,天底下没见过这么绝情的父亲,谁也不知晓其中缘由。听说老黄再次出现,新来的领导极其重视,不仅因为老黄是本案的嫌疑人,更因为老黄是大家口中的“跳崖摔死了”的人,必须要抓到。

老周再次来到林辛夷住的地方寻找有用的信息,林辛夷的房间逼仄,二层的小瓦房单间,上下楼,楼上是卧室,楼下是客厅,一把木梯斜架在房间里。梁健找到师傅,向师傅汇报自己的思路,老周没有应声,老周从楼上的卧室顺着梯子滑下来,老周的长短腿上下楼极不方便。林辛夷的客厅里一个不高的书架上堆满了书,老周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个知识分子会跟着老黄这个王八蛋亡命天涯。老黄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粉色的封皮有些年头了,但书的纸张却十分干净。老周一看是张爱玲的《倾城之恋》,老周没看过,不知道讲了什么内容。张爱玲老周还是知道的,莫非林辛夷和老黄之间存在着“倾城之恋”,老周从鼻腔里发出不屑的声音。

从书里掉下一张书签,制作精美,梁健从地上捡了起来,还没来得及看,就下意识地递给了师傅。老周接过书签一看,书签的背面是一束花,老周不认识,正面是一首诗,蓝色的钢笔字迹清晰整洁,老周摇摇头,嘴里赞叹道:好名字、好诗。梁健接过来一看,是陈继儒的《辛夷》:“春雨湿窗纱,辛夷弄影斜。曾窥江梦彩,笔笔忽生花。”梁健看完之后对老周说,背面的花是木兰花,辛夷就是木兰,木兰就是辛夷。老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案件一筹莫展,老黄迟迟不现身,老周组织人四处排查,务必要在半月内找到老黄。与此同时,还要排查剪子上指纹的主人,老黄有案底,但和剪子上的指纹丝毫不吻合,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这两个留下指纹的人。老周收到一条短信,对方说自己是老黄,老黄在电话里承认自己是杀死林辛夷的凶手,但是没有第三人。老周知道,老黄听闻到案件的风声了,很明显老黄是在掩饰什么,再说了现场凶器上的指纹并不是老黄的,老周第一反应是老黄儿子黄志的。按照梁健搜集到的信息,黄志在广东打工,根本不可能是凶手。老周问梁健为什么黄志不可能是凶手,梁健说不上为什么,很明显老周对梁健的武断结论不满意。

老周找到黄志的相片,让手底下的干警排查城南区各处街角的监控,重点排查林辛夷所在街道一带的监控,令人失望的是排查无果。难道是自己的思路错了,老周有些怀疑自己,当务之急是找到老黄和黄志,老周让人联系了广东那边黄志所在的厂子,那边的人告诉所里的干警,黄志一个月前就辞职离开,不知去向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老周端着一碗米粉,在所里站着吃,大家让老周坐着,老周却说站着吃东西能更好地调动大脑思考,这个逻辑大家觉得莫名其妙。

老周的米粉还没吃完,老黄冲进所里来自首,老周知道老黄不是真凶,但是老黄是解决整个案件的关键,更何况老黄身上还背着案子。梁健负责找黄志,但是在所有监控里都没找到黄志,倒是找到老黄的身影,监控中的老黄和此时自首的老黄一样,穿着同一件红色的外衣,戴着同样的鸭舌帽。林辛夷的服装店是监控死角,只能看到监控里的老黄,却看不到林辛夷服装店前的区域,并且从林辛夷的服装店往郊区那边的一条路上压根没有监控。

老周和梁健审问老黄,老黄供认不讳,一口咬定是自己杀了林辛夷,但老周问他杀人动机是什么,老周却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自己打算杀了人再自首,或者自杀。老黄态度坚定,面对老周和梁健的追问,老黄激动地说道:“还查个屁,老子就是杀人凶手,监控里你们又不是没见到我。”

林辛夷遇害是在晚上,脸上没有丝毫痛苦,老周询问四周邻居也查询无果。倒是梁健從老黄的话里听出了一丝线索,老黄一直在强调监控,梁健把这事告诉师傅老周,老周赞同他的观点,于是联系了技术科的工作人员,将原本画面不清晰的监控做了处理,总算发现了疑点。监控里穿着红色衣服,戴着鸭舌帽的人并不是老黄而是黄志,尽管两人看起来很像。监控中的黄志穿着老黄的红色外衣戴着鸭舌帽,要不是技术上的处理,根本看不出是两个人。

老周把老黄臭骂了一顿,冒名顶罪也是在犯罪,这不是在帮黄志而是害了他,老黄只好老老实实地交代事件经过。据老黄的交代,林辛夷确实是黄志杀的,而事情的起因便是村里自己家那栋破房子上面红色的“拆”字。在广东打工的黄志听村里同去打工的伙伴说县里要修高速公路,从村里经过,房子都要等着拆迁了,当然这个消息老黄也知道。老黄原本不打算回来冒险,但老黄想起林辛夷,想回来看看她。其实老黄在外躲躲藏藏累了,年纪也大了。老黄回来的时候和黄志遇上,黄志骂他是烂人,年轻的时候不管家里。黄志的母亲就是因为老黄不管才无力医治死去的。黄志知道老黄的心思,无非就是要分一部分的拆迁款,但老黄却是想把自己那份拆迁款留给林辛夷,老黄并不觉得对不住死去的妻子和儿子黄志,老黄只觉得这辈子愧对林辛夷。老黄比林辛夷大差不多二十岁,老黄觉得林辛夷这辈子是被自己毁了,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那份拆迁款留给她。

黄志知道老黄的心思,和老黄大吵大闹,村里面的人知道老黄回来了,大家也不搭理他,都觉得老黄是个烂人。黄志打算去找林辛夷,他咽不下这口气,老黄这个烂人真是鬼迷心窍。黄志打算去警告林辛夷,不要打这笔拆迁款的主意。老黄不想再起正面冲突,悄悄跟着黄志去找林辛夷,黄志是从郊区那边的路来找林辛夷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在监控里没找到黄志的原因。倒不是黄志有意而为,而是黄志在找林辛夷之前,去他妈的坟上了一趟,而他妈的坟就在郊区那边。老黄心怀愧疚,便没跟着去老妻的坟上,在城南的一家餐店等着黄志,等黄志从郊区那边的路回来,进了林辛夷的服装店,老黄才跟着去了林辛夷的服装店。

来到服装店里,林辛夷和黄志吵了起来,但是声音并不大,黄志年轻气盛,朝着老黄骂“烂人,狗杂种”。林辛夷听不下去了,说:“再怎么说他也是你老子,你怎么能这么骂他呢?”黄志无法接受林辛夷的指责,从桌上拿起剪子指着林辛夷骂道:“你个贱婆娘,一切都是因为你,他是烂人,你也是烂人。”这话老黄不高兴了,老黄可以容忍儿子骂自己,就是不能容忍他骂林辛夷,老黄发火了冲着黄志说道:“你怎么能骂她?”一边试图去抢下黄志手里的剪子,黄志甩开老黄的手,正值气头上说道:“我不光骂她,我还敢杀了她。”老黄也在气头上说:“你敢杀了她,我饶不了你。”黄志这草包,正值气头上,被老黄这么一激,拿着剪子一刀刺向林辛夷的心脏,林辛夷后退一步,却没能躲开。剪子刺进林辛夷胸膛那一刻,林辛夷脸上露出了笑容,像是一切得到解脱一般,没有挣扎,安详地死去。老黄害怕黄志年纪轻轻就要在牢房里度过下半生,便把自己的行头给黄志换上,让他穿上赶紧跑路,老黄这么多年躲警察倒是会反侦查了。后面的事情,老周都知道了。

据老黄这么一交代,案件变得清晰了,当务之急便是找到黄志,从监控中一一排查,加上公安干警在城南的排查,终于从人们口中得知黄志的踪迹。老周腿脚有疾,便由梁健带着两个同事出警。根据可靠消息,梁健等人在城南中学后山的山洞里找到了黄志。黄志手里拿着一把刀,却没有作丝毫反抗。黄志被抓捕了,杀害林辛夷的真凶找到了。老黄要求去看望林辛夷的遗体,老黄见到林辛夷的遗体时痛哭流涕,老黄说自己剩下的时间要在忏悔中度过。

案件并没有结束,剪子上第三者指纹的主人尚未找到,但根据老黄和黄志的口供,并没有第三者在现场,并且黄志爷俩离开的时候,林辛夷已经断气,也就是说剪子上第三者的指纹对整个案件的影响不大,这是梁健向老周说的。但老周并不这样认为,老周说整个案件的脉络的确清晰了,但是必须要找到第三者指纹的主人,一名严谨的警察不该如此草草了事,前车之鉴还不够么?梁健知道老周说的前车之鉴是指老黄“跳崖自杀”的事,梁健点点头,老周又给他上了重要的一课。

时间太晚了,老周来不及回所里换下一身制服,便穿着制服回家了。妻子做了一桌子的菜,妻子说案件破获了,算起来值得这么一桌子菜。老周说:“案件尚未完结,头疼的第三者还没找到,再说了,这世界没有案件处理才叫太平日子。”妻子说:“没有案子?没有案子你这个警察就得下岗了,别想那么多了,今天儿子放月假回来了。”老周一看桌子上的菜才反应过来全是儿子爱吃的菜,儿子一放假回来就窝在房里玩电脑。

老周不满意儿子一回家就玩电脑,在饭桌上责骂儿子,老爷子倒是高兴,喝了点酒。妻子说:“你天天忙着案子,儿子的成绩你从来不关心,儿子这次考了全校前十名,你该奖励不该再骂他了。”老周这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个合格的父亲。第二天正好是老周轮休,老周在饭桌上跟儿子承诺,第二天带儿子去县里的水上公园玩一天,作为奖励,儿子当然高兴。饭桌上,老周问儿子压力大不大,考了前十名应该要有压力,不然随时会掉下来。儿子点点头说道:“压力当然大,我们班章佳明那个大傻个就因为压力大,现在都住院了。”老周说:“不允许这么说自己的同学。”章佳明来过老周家,快一米八高了。老周给儿子夹了菜,一家人总算是吃了顿团圆饭。

晚上老周躺在床上继续想着第三者指纹的事情,第二天轮休,老周打算多睡儿,但脑海中关于指纹的事情萦绕不去。老周问妻子看过《倾城之恋》没有,妻子说看过,老周让妻子给他说说里面都讲了些什么,妻子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老周很好奇林辛夷和老黄之间的“倾城之恋”,却又想不明白。

第二天天还未完全放亮,徒弟梁健打来电话,说第三者指纹的主人找到了。梁健在电话里和老周说了事情的始末,第三者指纹的主人正是儿子的同学章佳明。那天章佳明在黄志爷俩离开服装店后去了服装店,准备拿他妈妈之前定做的衣服,一进去便看到躺在地上的林辛夷。章佳明被吓到了,以为林辛夷还活着便好奇地上前去准备拔掉刺进林辛夷胸膛的剪子,但是手握剪子那一刻章佳明害怕了,林辛夷的身子已经僵硬,没有生命气息了。章佳明赶紧跑回家,把事情告诉他妈妈,他妈妈怕牵连到章佳明的未来,便把事情瞒了下来,不想章佳明却天天做恶梦,生病住院了,医院检查后说是压力太大。看着章佳明大病,他妈妈决定到所里说清楚情况,有些病便是从说谎那一刻开始患上的。

老周挂掉电话,从床上爬起来,从柜子里翻出一件背心,无意中翻到了那件结婚纪念日林辛夷替妻子做的旗袍,老周顿了顿。老周对妻子说:“今天还得去趟所里,第三者指纹的主人找到了,我要回去结案。”老周边说边穿衣服,妻子说:“那你答应儿子带他去玩的事情呢?”老周说:“你让他自己先去,我下午回来去找他。”老周朝着帽徽哈了口气,擦干净了帽徽,端正地戴着头上。

老周穿着一身警服,开着车朝着所里的方向去了。路上,老周把警帽端正地放着副驾座上,心里觉得很对不住儿子,老周心想要是早上能把案子结了,下午肯定赶回来陪儿子。

车子停在红绿灯路口,老周自言自语说道:“没有案件才叫太平日子”。绿灯亮了,老周看了看副驾座警帽上的帽徽,一脚油门穿过路口去了。

责任编辑张庆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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