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瓜赵

结婚之前，小艾下厨的次数屈指可数。

下厨的，多是张先生。他把这当成表达爱意的方式——周末的早晨，他不辞辛苦，从北京的西北边赶到北京的东北边，在小艾家附近的菜市场急匆匆地买了菜，进了门便开始“咚咚咚”地撸起袖子做起饭。

结了婚，成了一家人，不能总是男人做饭吧，小艾想。而且，结婚后张先生做饭愈加放飞了自我，一锅炒，一锅烩，一条鱼被直接扔进了破壁机，打成了鱼糊糊，美名其曰“鱼汤”。一碗羊汤里混入了十余种香料，炖出来一锅面目模糊的羊肉汤，小艾望了望，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还是我来吧”。

先从张先生最爱喝的羊肉汤做起。

绕开张先生繁复复杂的炖汤调料，小艾直接向远在西北的婆婆求助，电话那頭，婆婆听完小艾说的，张先生炖肉要搁进十余种调料，噗嗤一声笑：“你别听他的，做羊肉最简单，先用水焯一下，去掉血沫子，再配几片香叶、草果、八角，还有几粒花椒，小火炖20分钟就好。”小艾照做，果然简单又好喝，出锅前扔几块白萝卜，再撒一把葱花，东部沿海的媳妇也能做一百分的羊肉汤。

再试试小艾的家乡风味——鲫鱼汤。这次，小艾找来老妈做外援，电话里，老妈说：“炖鱼汤，最简单。你去买一条小一点的鲫鱼来，让老板帮你清理鱼内脏，回家你再洗干净，切几片姜，一段葱，热锅冷油。先把姜和葱炸出香气，再下鱼和料酒，等鱼煎得差不多了，倒沸水，炖上十几分钟就行了。”老妈说得明明白白。在某个张先生出差晚归的夜晚，小艾做上一锅热气腾腾的鱼汤，张先生喝得全身畅快，差点热泪盈眶：“没想到，媳妇这辈子还能做出这么好喝的汤。”小艾一记粉拳捶过去。

也有失误的时候，比如做馅饼。

张先生作为北方人，酷爱面食。但小艾从小吃惯了米饭，基因里，与面食无缘。某天，看了“下厨房”里某个超级快手便捷的馅饼方子，小艾给张先生发微信：“晚上我给你做韭菜馅饼。”

买了韭菜，买了面粉，依着方子剁了馅料，却在和面与擀面这个环节上出了岔子。面稀得好像米糊，加了点面粉，干了，又兑了点水，又稀了，只好硬着头皮接着擀饼皮。可这擀皮子也是个技术活，薄是多薄，厚是多厚。第一次做面食，小艾也不知“中间厚、两边薄”的道理，用擀出来的皮子做馅饼，露的露，厚的厚，再压进电饼铛里，真的是“露馅儿”。

皱眉之时，张先生回到家，见此情景，卷起衬衫袖子赶忙救场。“媳妇，馅饼要皮薄馅多，擀皮的时候，要尽量薄。还有，和面的时候多揉一揉，面有筋度了，就不容易破了。”一顿饭，折腾到晚上9点多，张先生脱下西服衬衫，就着几瓣蒜，猛吃3张大饼。“唔，没想到还能吃上媳妇做的饭，幸福幸福。”

结婚一年半，小艾从一个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姑娘，进化成能半小时搞定三道菜的媳妇，知道了如何喂饱自己，也知道了如何用食物安慰人心。怎么说呢？当这个男人给你做饭的时候，你知道他是爱你的，当你挽起袖子为他做羹汤的时候，会真切地感到他成为了你生命里的一部分。看他风尘仆仆地归来，坐下吞咽你做的食物，又携着你做的便当，大步流星地出门。所谓家人，不就是如此？

（一米阳光摘自《北京青年报》

2019年8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