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亦权

南北朝时期的范缜是著名的无神论者，他的《神灭论》一书对当时的皇权统治形成了很大的威胁，这使得皇室的人无不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意欲拔之而后快。

有一次，竟陵王萧子良为了打击范缜，就请了许多名人高僧來摆阵挑战，会上萧子良用他早已准备好的问题首先出击：“范先生曾说世上没有因果报应，那么人世间为什么会有富贵贫贱的差异？”萧子良是齐武帝萧赜的次子，权倾朝野，如果否认了所谓的“因果报应”，就是否认齐武帝的功绩，那就是逆反之罪。萧子良料定，范缜是无法否认也万万不敢否认的，只要范缜无法否认这一理论，萧子良便可以彻底瓦解范缜的无神论思想。

不过，范缜又怎么会不知道萧子良在打什么算盘，但怎么回答好呢？当时正是农历三月、柳絮纷飞的季节。见此情形，范缜心生一计，他并没有给予针锋相对的正面回答，而是从容不迫地打了一个比喻说：“人好比这漫天飞舞的柳絮，有的飘落在锦毯上，有的落进水沟里，有的飞入草丛中，王爷就像是落在锦毯上的柳絮，而我就如同落进水沟里的柳絮，柳絮的差异就如同人的差异，多半是命运。”

范缜以柳絮喻人，幽默风趣，而且还借“锦毯”衬托了萧子良的高贵，使萧子良无可挑剔。不过，萧子良仍不肯罢休，他一计不成又施一计，就故意怒斥道：“你也算是出身士族，可是你却说自己是一片落入水沟的柳絮，你这是拒不承认祖先显灵，你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面对这种无理指责，范缜完全可以据理驳斥，但毕竟萧子良位在其上，据理驳斥一来容易伤和气，二来也有失自己的雅量。所以范缜采用谬误反诘法，慢条斯理地笑笑说：“如果不承认祖先显灵就是大逆不道，那么祖先皆为老故，认为祖先显灵的人为什么不杀身去侍奉呢？”

范缜虽然没有直接提到萧子良，但指槐说桑，萧子良无疑也是“认为祖先显灵的人”之一。到这时，萧子良深知如果再问下去，自己的表里不一将公示于众，只能悻悻认输结束了这场辩论。

生活中，很多人说话总喜欢针锋相对，其实像范缜这样以物喻人、指槐说桑反而是最高的境界，既不会得罪人，而且更能展示自己的智慧，赢得别人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