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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为什么热爱小丑

2019-11-06Yinanaa

看天下 2019年28期
关键词:希斯小丑天真

Yinanaa

华金·菲尼克斯在《小丑》中扮演小丑

在《小丑》接近尾声的时候我几乎泪流满面。《小丑》几乎脱离了善恶分明的超级英雄宇宙,哥谭可以是任意一个既有高楼也有臭下水沟的现代都市,而本名Arther的小丑基本上是个普通人。

当然,影片还是点了几个我们熟悉的名字,蝙蝠侠布魯斯·韦恩,高登警长,但他们几乎无足挂齿。这里没有超级英雄,也没有超级反派。

在诺兰的《黑暗骑士》中,希斯·莱杰塑造的小丑是一种极端的哲学抽象:无端由的恶,对秩序的反动。“疯狂就像地心引力,只需轻轻一推。”他毫无保留地勾起每个人深藏心中的邪恶,让我们发现纯粹的恶也可以美得惊心动魄。

《黑暗骑士》中的小丑一方面是神经质的,反常的,另一方面,他的思维和行动很难说不是理性计算的结果。他精准地把握住人性,一次次释放致命一击。

而《小丑》中的小丑是疯狂的。电影讲了一个连社畜都算不上的小透明,犹如复制粘贴的一天又一天,一种以如今时代的任何标准计算都全然无价值的人生。在后半段某些场景,你会想起《搏击俱乐部》。但它又没有《搏击俱乐部》那重重叠叠的符号——IKEA,机械复制,消费主义……尽管部分情节暗示了贫富差距,等级悬殊,尽管哥谭肮脏得像个老鼠洞。《小丑》全力勾画的是一种绝对孤独的生存状态。

它不剖析原因,只扔出结果:无人注意的生命甚至不是齿轮上的一环,活或死都没人在意。

Arther不是哲学家,不是革命者,是个几乎连话都说不出的可怜人。他对着电视做白日梦时,不像每个握着手机做白日梦的我们吗?他做梦时的笑容反而比我们更羞涩,更天真,因为他相信着什么,而对着手机快活的我们其实已经不相信了。

影片最杰出的设定是Arther的大笑。“我为什么总是面带笑容?”《黑暗骑士》中,小丑给了两个版本的答案。《小丑》中,Arther一方面真诚地梦想能成为著名喜剧演员,给人们带去笑声,另一方面由于病理原因经常爆发无法自控的大笑。

当他认真工作时,没有想象中的笑声,只有机械经过的人群。而当笑声不合时宜地爆发出来,迎接他的只有不解和厌恶。华金·菲尼克斯的笑声凄长,笑到最后仿佛要呕出灵魂。我们为什么不再笑了?什么时候,笑声也成了刺耳的噪音。在影片的一个时刻,悲剧和喜剧的一线之差被参透,小丑诞生了。

作为一个小透明,Arther说话也没有人听,索性不说话了。于是我们看到小丑无时无刻不在舞蹈。面对并不存在的观众,演练着出场、亮相、致意、舞动,这些都在慢镜中无比残忍。言语的尽头是舞蹈。我们在各种电影中见过小人物的舞蹈。《白日焰火》中出卖爱人恢复原职的中年人舞蹈,油腻而悲凉,《燃烧》中的夕阳独舞是马上就要逝去的美。它们渲染出一种意境,让小人物也成了目光焦点,让小人物的喜怒哀乐也变得鲜明。

音乐片中,舞蹈让整个世界旋转起来,所有人自动被吸引进来。而小丑之舞是格格不入,像社畜偷偷在电梯里舞蹈。华金·菲尼克斯为戏减肥到瘦骨嶙峋。片中第一个露上身镜头,突出的骨头陡然撑起一个直角,触目惊心。

尽管我们知道他最终将成为那个邪恶化身的小丑,但当他拖着瘦成皮包骨的身躯飘荡在哥谭时,我没有感到下一秒就要爆发的恐怖,我感到的是一具行尸走肉,一个孤魂野鬼。

我们坐在电影院里宣泄日常现实中积累的不满,这是电影的社会净化功能。但《小丑》忠实地让这穷途末路的状态保持到了最后。小丑面具最终成为符号,而他们的堆积却不像《V字仇杀队》般气壮山河。他们自始至终是老鼠。我们熟悉的小丑聚集,点燃汽车,四处破坏的场景也不像《搏击俱乐部》般令人振奋。在这个意义上,它是反超级英雄的。

华金·菲尼克斯是那个把你撕碎的人。在我的观影中,在Arther正式成为小丑的那个时刻,一袭红衣的背影让我想起希斯·莱杰。但除此之外,再不相似。希斯的小丑抹抹鲜红的嘴唇浮起笑容时,我分享他的邪恶,我被压抑的不安被唤起,我渴望他的叛逆;而华金的小丑做出那个动作时,我只想哭。华金·菲尼克斯的眼中有一种孩子气的淳朴天真。

所以当他告诉你,他梦想成为喜剧演员,为人们带来欢笑时,以及当他作为一个字面意义的小丑表演时,你会真诚地相信,无所担忧地笑出声。也正因此,当这种孩子气的天真中爆发出破坏性,你跟着他由痛到悲,体会那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

我们为什么热爱小丑?不只是因为我们厌恶了英雄故事,也不只是因为我们生活中不再有奇迹出现了,而是小丑,他的穷途末路,他的虚无主义,确确实实地存在于我们每个人的灵魂里。

● 摘自幕味儿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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