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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到的故乡

2019-11-06王若宇

莫愁·时代人物 2019年10期
关键词:叶兆言玄武湖中山陵

王若宇

几年前,有同学好奇问我:“你是哪里人?”我想了想,从祖籍、血缘来看,自己算得上半个南京人半个上海人。同学觉得匪夷所思,这算什么答案。他好心提醒我,會讲哪里的方言,就是哪里的人。绞尽脑汁,我才发现,自己词库里的方言屈指可数。我如实告诉他。“那你好可怜。”当时,我认为他的同情很无趣。

前不久,在大众书局信手翻书,看到了由南京作家叶兆言写的《南京人》,才发现对于其他人而言,何为故乡。突然发现自己内在空落落的,没有根系,像是浮萍。如此一来,我发现以前无趣的人是我。

《南京人》让我的眼界和思维由此打开。正如叶兆言所说,“南京这样的城市真的不用怀古。这是一座摆脱不了历史气息的城市。”重走曾反复走过的路,重看曾看过无数次的建筑,甚至一花一木,一砖一瓦,都倏忽间有了神采。

我住在玄武湖北边,在20年前,这里算是城北的郊区。再往前几十年,如今市中心的颐和路就算城北了。在《南京人》中,叶兆言写道:“一栋栋新颖别致的小洋楼拔地而起,这些美丽的小洋楼中西合璧,基本上都是由那些留洋归国的工程师设计的。”现在,依然能够看到颐和路上的这些建筑。而再往前数,寸土寸金的鼓楼广场就是北郊,徐悲鸿的夫人蒋碧薇曾在傅厚岗购置荒地,可见当时鼓楼往北多么萧条。可现在,南京的城北都已经跨过了长江,处处人烟。

从住处骑行进中心城区,我一般或向西沿着中央路走,或向东顺着龙蟠中路行。如果向西,一定会路过神策门。新中国成立后,它曾作为军用油库,是军事禁地。倒也正因为如此,这里被保护得很好,成了南京唯一瓮城和箭垛都安在的古城门。想着书中的描述,我的记忆渐渐清晰,童年时,我和住在许府巷的玩伴,因为身形小,曾偷偷钻过铁栅栏,跑到高处的城墙荒草里玩,就是这里啊。

向东走,会看到玄武湖的湖景。“春天去牛首山踏青,秋日去栖霞山看红叶,而玩玄武湖,却无时无刻不能玩,时时刻刻都有收获。”不过,如今眼前碧波,曾也被人嫌恶。北宋王安石“觉得玄武湖不过是前代游玩之地,今则空贮波涛,守之无用,结果便把玄武湖的水给排空了,形成两万多亩的湖田”。 如果不是《南京人》提及,我根本无从了解填湖造田这段历史,也不会知道恢复后的玄武湖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大小。

以往,朋友来宁,我多会打车,带他去城墙、中山陵、秦淮河,定点打卡。而现在,我更愿意邀他们和我一道,沿着中山路骑行。

夏日里的法国梧桐,依然如近百年前一样苍郁,我指着它们遒劲的枝干,向朋友介绍:它们是为了迎接孙中山先生灵柩,在1929年之前栽种的,连眼前这条路,从中山码头到中山陵,横贯南京西东,都是当年南京市长刘纪文为奉安大典兴修。

虽然都是从书里知道的史事,现学现卖,但被朋友称为地道南京人,还是很开心。这或许就是文学的力量,文学记录着居住于某地的人的记忆与价值观念,传递着人对一城一地的依恋之情,让我心里的漂浮感,似被牢牢系住,沉到了心底的间隙,再也寻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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