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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被敌人给破坏了,但解放军很快进了城”

2019-11-06梁霜

廉政瞭望 2019年10期
关键词:泸县周礼土匪

梁霜

 

“解放军到了,迎解放军进城!”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与欢呼声中,驾船渡江而来的解放军被挥舞的红旗、标语簇拥着入城,宣告泸州城(当时称泸县)解放。这一天,是1949年12月3日。

70年弹指一挥间。作为四川省最先解放的地区,浴火重生的泸州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高耸的大楼、繁闹的街道封存了战火纷飞的岁月。但那些炮火轰鸣的记忆,还如同潮汐一般,一阵阵、一遍遍,在亲历那段历史的老人们的脑海里回响。

今年是新中国成立七十周年,为了打捞尘封于历史长河的记忆碎片,年至耄耋的老人们向廉政瞭望记者讲述了昔日的故事,而那些遗留下来的老物件,也见证了伟大时代的变革。

“策反”在泸州解放前夕

“你是共產党,竟敢来策反我?”一把锃亮的手枪忽然顶在周礼脑门,而拿手枪的人,正是周礼的昔日“好友”——四川美丰银行仓库库长方岳臣。

方岳臣的判断没有错。1945年,地下党员周礼正是肩负策反任务,受组织派遣来到泸州城,藏有大批武器物资的四川美丰银行仓库引起他的注意。借着自己精通古诗、书法、绘画的本领,周礼一步步成为方岳臣的家庭教师、仓库的“准尉司书”,取得了对方的信任。

周礼一直静待策反时机,直至1949年春节前夕,方岳臣的亲戚兼靠山——79军军长方靖在湖北荆门被俘。方岳臣心灰意冷,为前途心忧。周礼遂趁机投石问路,向方的好友分析当前局势:“国军败局已定,抵抗是自讨死路,仓库长方岳臣最好的选择就是起义投诚,将仓库物资守护好交给解放军作为立功赎罪的厚礼!”

果然,周礼的分析戳中了方岳臣的心事。经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此前还拿枪怼人的方岳臣,忽然重重握住了周礼的手,“你帮我开了窍,我听你的!”

在周礼的指挥之下,两人经多方周折,组织地方武装护库,躲过了溃军,击退了敌军,1950年终于将物资移交到解放军手中。而这,也成为泸州解放前后颇具戏剧性的故事。

泸州城的解放来之不易,然而解放之后,接管工作亦是难题。“一般旧机关职员的心情是极其混乱的,主要是对我们的政策主张不了解。”负责接管工作的开国少将范朝福在当时的《泸县工作报告》中如此说道。不依靠群众和铁的纪律,难以完成接管任务,于是针对军纪、政纪的《接管手册》应运而生。

在刘邓大军进入泸州城的《接管手册》中,对走群众路线、廉洁、节俭进行了反复强调:“到戏院看戏、理发店剪头发、乘坐公共汽车等,均须照章买票,不得要求免票或半票付钱;不得上级许可,不得接收人民的慰劳,杜绝收受个人或单位送的礼物和受邀吃饭……”

无论工作还是生活,解放军不仅没有所谓的“特殊化”,甚至比当地居民更要讲“规矩”。接管泸州城的经验、展现出的作风,也在接下来解放四川不少地区时得以沿袭传承。

“土匪剿清之后,泸州才算真正解放”

“有人挨家挨户敲锣,通知商店要照样开门,有人负责贴欢迎解放军的标语。到了晚上,所有人聚集在会津门码头翘首以盼,只等解放军来。”今年85岁的曾少清曾担任泸州市石寨镇上湾村支部书记三十多年,多年过去,泸州解放的情景他仍然历历在目。而老人亲历的场景,也为今天回望泸州解放提供了生动注解。

“桥被敌人给破坏了,但解放军乘着工人和起义士兵撑过来的木筏很快进了城。”曾少清回忆,泸州解放后,城里城外耍牛儿灯、马儿灯,耍狮子、扭秧歌,还有人半夜在村里放烟花,跟过年一样热闹。“要换解放前,这些都是大财主才能耍的东西。”

对于李良菊而言,解放,则意味着自己“共产党的身份终于可以正大光明了”。今年86岁的李良菊,当年是古蔺地下党员之一,如今仍思维清晰、耳聪目明。她告诉记者,那时古蔺县城公开成立了“古蔺解放军之友社”,号召各阶层群众都来当解放军之友。大家戴上写有“解放军之友社”的胸章,一起赶制五星红旗,到处张贴欢迎解放军的标语,忙得不亦乐乎。

但两人都认为,土匪剿清之后,泸州才算真正解放。据《泸州市志》记载,解放初期,基层人民政权部分尚未建立,一批土豪劣绅、反革命分子、土匪恶霸趁机勾结,纠集匪众多达7万余人。“老百姓的米,土匪看到就抢,养的猪,他们抢来就杀,谁都不敢管。但解放之后,土匪很快就嚣张不起来了。”

这与解放军开展的剿匪斗争关系很大。1950年2月2日,川南人民行政公署、川南军区联合发布剿匪布告,宣布决心平息匪患,对匪实行“首恶必办、胁从不问、立功受奖”的政策。2月中旬,解放军16军48师兼泸州城军分区所属142团、144团和师直属队,分别进驻全区8县,开展剿匪作战,刘汉芝就是其中的一员。

今年99岁的刘汉芝并非泸州人。据其口述,他来自安徽省濉溪县,参加过淮海战役,曾在生死关头,背着时任新四军淮北路西八分区独立二团政委的王光宇冲出重围,硬生生跑了20华里。抗战胜利后,他被编入刘邓大军,又参加到解放大西南的战斗中来。

“解放前,土匪太猖獗了,我的战友活生生被土匪打死。”刘汉芝回忆,土匪作乱严重危害了人民群众的安全,解放军不仅要面对敌对分子,还要开展剿匪工作。彼时匪徒一度曾十分猖獗,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仅在泸县,就有100多名解放军干部、战士因土匪遇害。直至1950年10月,持续8个月的剿匪作战才画上句点。

从“三难”到路路通

说起解放后不久的工作和生活,这些老人仍然很激动。他们印象最深的,是当时融洽的干群关系。

1952年,全国施行土地改革。十七八岁的曾少清当上了当地的儿童团团长,他带领乡里的小伙伴们打土豪、分田地、解租退押,再平均分给老百姓。

“有一大地主,见退完押金还有剩,就把金银财宝装口袋,藏在一口老井里。我们知道后,硬是把水挖干,把那钱拿了回来。”

这股较真劲儿,曾少清后来一直没落下。1958年,曾少清当选第一届泸县人大代表,1962年出任上湾村村支部书记,一当就是30多年。“在上湾,没我破不了的案。”说起这话时,曾少清颇有些得意。有一回,村里的张队长偷走了村民的8只鹅,村民敢怒不敢言,就来找曾少清。曾少清提了大碗酒就到队长家,硬赖在人家里睡一宿。到夜里,他假装睡着,果然发现张队长连夜背着鹅往竹林走去。“你作为队长,把人鹅偷走了?”曾少清当场人赃并获,把鹅还给了村民。

“不管干了多少,能帮助群众我就很高兴。”曾少清说。

同样的道理,在刘汉芝身上也得到体现。1952年,刘汉芝与李良菊结为夫妻。因工作需要,他转业到地方工作,历任古蔺县工会主席、监委书记,县委组织部副部长、部长、县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县委顾问,直至1988年离休。

刘汉芝告诉记者,解放后很长一段时间,干部和群众的关系很融洽,社会风气也好。一次,他在一个比较偏远穷困的乡镇搞路线教育,刘汉芝主动要求食宿在贫困户刘六妹家。刘六妹家上有分别患有眼疾和哮喘病的二老,下有四个未成年的子女,生活相当穷困。刘汉芝便托人带刘家二老去医院检查病情。工作结束后,他不顾主人再三推辞,留下了多出食宿几倍的费用。他告诉记者,“帮助群众是理所应当的”。

心怀感恩的刘六妹借来县里开会之机,给刘汉芝家送去了一只大公鸡。刘汉芝听说后,回家抱起大公鸡就往会场走。可惜来晚一步,大会已结束,他只好托人给刘六妹带去20元钱。

1988年,刘汉芝离休后,夫妇俩移居泸州市区,过着幸福的晚年生活。每年夏天,他们都会在儿女的陪伴下去贵州避暑。

曾少清退休后仍然留在上湾村,家门口就是平直的柏油路,大路两旁盖着蔬菜大棚,乡亲们每年靠着大棚就能挣不少钱,家家户户都住进了平整敞亮的砖瓦房……

“要搁以前,这样的生活是我想都不敢想的。”曾少清回忆,解放初期,泸州仍然百业待兴。“解放之初的泸州有‘三难,行路难、吃水难、住宿难——行路无汽车,过渡靠木船,吃水还得靠人挑。那时候,大家住的还是土墙、草屋,去哪都只能靠脚走,后来公路修起来了,生活也慢慢好起来了,从‘三难变成了路路通。”老人回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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