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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在榆林

2019-10-30苗娟

地火 2019年3期
关键词:榆树孩子工作

苗娟

苗,是林子里最平凡最普通的一棵小树。

榆树,落叶乔木,在干瘠之地长成灌木状。

万物萌发的初春,苗,出生在黄土高原一个乡村教师家庭。记事起,爸爸妈妈就像高速运转的陀螺一样,忙着给村里的孩子们教知识教文化,忙着侍弄田里的庄稼,忙着家里大大小小的吃喝穿戴,忙着鸡犬猪驴的温饱成长,忙着给孩子们打造芳香的小花园……那时候,她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爸爸妈妈一样的人,不是“谁她妈”“谁她媳妇”“谁她姨”,而是所有人口中的“老师”。后来,随着年纪的增长,她随着父母走出小村,来到乡镇,再到县市,但是当老师的梦想从来不曾改变。

为了这一个梦想,在父母影响下,苗在追梦路上一路打妖升级。一所综合类大学的师范专业,可以让她站上讲台的聘书。她还拿到了一所师范院校的硕士研究生录取通知书。她知道,大学老师的梦想也不是不无可能。

录取通知书在怀中还未捂热,梦想依然在胸中升腾。去油田?去读研?选择就在眼前。“你已经大学毕业了。”“妹妹刚刚才考完大学。”“哥哥的婚期就定在下个月。”“油田好啊,一个人赚的钱比爸和妈两个人都多。”“听说像你这样的大学生,两年就可以调到大城市了。”……

榆树,最适宜生长在海拔1000-2500米以下之山坡、山谷、川地、丘陵及沙岗等处。

那个夏天,苗把那张可以让她实现梦想的录取通知书封存在了邮递员递过来的信封里,换了一张来油田的派遣证。从此,她就成为了那棵被移植的树,换了一片天,换了一片地,光脱脱的枝干只能深植,重新扎根成长。

苗学的是中文。入区教育的第一天,人事员敏师傅就悄悄告诉她,单位最缺写东西的了,之前迎接新员工的机关小车就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就因為东西写得好,人干活也踏实,这不,不到一年的工夫,就调到厂里了。

午夜12点,井区的材料员小姐姐打电话通知她,有车要上井区。那个夜晚,她第一次接触到了最一线的石油人。年长一点的是井区长,退伍的连长,同行的两个小伙子,都还不到20岁,一个测井工,一个小站副站长,不顾一切地夜半返岗,为的是能及时投入新一天的工作。

山里的夜晚,灯火辉煌。

她天真地问:“这里的人家可真不少?”“那一盏盏灯不是当地居民的,是咱石油人的。”

次日清晨,她远眺山峦,看到了山坳沟壑间一台台做着上下往复运动的“磕头机”, 看到了一个个小红点在其间穿梭。

时间过得特别快。两周时间过去,40分钟圆满完成一篇命题作文,她成为了全区备受关注的新员工,也让敏师傅欣慰自己的慧眼。第一次集体活动,去临近的井区看慰问演出,刚刚走出校门的她,做笔记的习惯还保持着。你报幕,她记录。你讲话,她记录。你叫好,她倾听。整场慰问演出有序地留存在了脑海里,也留存在了笔记本上。

“下午4点之前,写一篇慰问演出的通讯稿。”返回途中,她接到了这样一个急匆匆的电话。她懵了,距离交稿只剩46分钟,坐在电脑前最多也就剩40分钟。大脑高速运转,曾经看过的书、读过的文章,当天现场的一切……对,她见过类似的报道,就在来单位的第一天,她知道那本书的藏身之处。很快,仿照范本,结合当日所见所闻,在规定时间内一篇简短的通讯稿问世了。

就在这篇文稿交了不到两天时间里,她成为基层作业区一名专职宣传员,开启了又一种崭新的生活。

榆树,根系发达,扛风,保土力强。

曾经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但置身一个作业区的综合管理室,她都觉得自己弱小。如果一定要算是一棵树,充其量只是弱不禁风的小苗。莎莎曾经在处级办公室工作两年,待人接物刊称典范。为哥毕业于名牌大学,还是双学位,参加工作不到一年,已经是技术比武状元。江兄能说会唱,一直都是大合唱的领唱。媛姐人长得漂亮,曾在上海办事处工作过,她的身姿仪态都让人羡慕……

身边人的优点、身边人的长处,很多是她想学而学不来的。要想在一个地方立足,只能努力汲取来自各方面的营养。

能干的就干,能学的就学。文件收发不仅要规范,还要及时送达领导。盖章不仅要清晰,还要齐年盖月。网站通知公告,每天至少阅览3遍.管理公寓,有人说退房早,办公室怕是没有人,她早上班一个小时在办公室守候。领导来调研,她不知干什么,那就擦桌子整理会议室,哪怕是地板也要一尘不染。遇到与员工切身利益有关的事项,她拿着全区人员信息逐个排查,逐个去电话……

责任胜于能力,认真本身也是一种能力。哪怕是针尖大的事情,只要交代给她,她竭尽全力做到最好。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气温零下25摄氏度,全厂大限电,为了不让管线设备冻堵,几台发电机组在全区来回运转着。她从这辆车上下来,再走上另外一辆,用镜头记录下更多寒冬奋战的场景。那是寒冬投产的现场,风呼呼刮着,雪花肆意飞着,没有谁抱怨天气。除了照相机、摄像机受不了严寒提前“罢工”。那样的场景,她用双眼记录了下来,用心记录了下来。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傍晚,两个小伙子在二层小楼顶上窜来窜去,看不见他们的面容,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两小时后,4条鲜红的竖幅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

工作不分大小,基层岗位琐事繁多。但她始终记得,她有一个重要的使命,石油人奋斗的一幕幕,用镜头、用文字来反映,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榆树,生长快,寿命长,能耐干冷气候及中度盐碱,但不耐水湿(能耐雨季水涝)。

苗在这片天地里成长得好快,当然,暴风雨总还是要面对。经理当着众人指着鼻子骂她,“她曾经给我汇报过。”书记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雨过天晴了。那时的她,努力脑补各种汇报场景,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后来又有一次,经理再一次发飙,书记又是一句“这事儿我知道。”那次,她留下了眼泪,不是委屈的、无知的泪,而是感恩的泪。在她的成长中,有人鞭策,有人爱护。这些,不都是成长必须经历的吗?

此后,干好每一件事情成为她的目标。撰写通讯稿,是主责也是主业。厂里一改之前的年度评比为月度通报。年度考核榜首的位置她可以保持。但是月度考核,就意味着不能有一丝懈怠。休假的思路调整,别人一次休8天,她就拆开,一次休3天。周末不用投送稿件,周一的稿件没有特别紧急的事项,基本都是周五就已经投送。她一般会在周四下午时把周五、周一的稿件一并投送。然后利用本就不太忙碌的周五、周六、周日休假。

与爱人订婚,她只请了2天假。

与爱人远赴千里领取结婚证,她请了3天假。

小妹在老家结婚,她请了1天假。

到县城去产检,她请了半天假。

这些年,在她的生命中,充满了“算计”,怎样才能最大限度地把工作干好,把生活过好。母亲成为她除石油人之外的另一个角色。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爱孩子的,但是懂事的孩子一次次让她感动落泪。

周末,她趴在电脑前忙碌,5岁的小侄女跑过来要跟她说话。“我的妈妈在工作。”女儿拉走了姐姐。那时候女儿才3岁。

爱人休假,带着女儿探亲,睡前,女儿说:“妈妈,我只能再陪你2天了,后天,我就要去跳舞了。”这种语气似乎就是她的翻版。那时候,女儿4岁。

“妈妈我想你了!”“妈妈这段时间忙,周末也要加班。但是你可以让爷爷奶奶带你来看妈妈呀。”“不行!妈妈,星期一到星期五我要上学,周末我要跳舞。如果请假的话,就得不到奖状了。”那一年,女儿5岁,成为全幼儿园名副其实的唯一的全勤宝宝。

关于女儿,她不知道自己这些年给了她多少爱,但是小小年纪的女儿,认为妈妈最重要的事就是工作,认为小孩子最重要的事就是上学,就是学本领。也许,这就够了。

榆树,萌芽力强耐修剪。

痛并快乐着,是那个阶段最深刻的记忆。办公室的人休产假的休产假,调走的调走,生病的生病,人员极为紧缺。一个人干几个人的工作,毫不夸张。文字工作无人分担,就连日常的电话通知、员工疗养资料核实、会务的端茶倒水都必须经过她的手才能完成。那时候,她已经成长为多面手,任何人不在岗,她都可以从容应对。只是每天只有24小时,她恨不能有三头六臂。

为了不影响次日的工作,她制定了严格的作息表,除非天上下刀子的事儿,晚上10点半必须回公寓,11点必须上床,早上最迟5点半起床。在最繁忙的那段时间里,厂里刚好组织员工职业技能竞赛,舍友芳姐年过40,年前才做完子宫切除手术,她还是不顾大家的劝慰积极备战。为此,她亲眼见证了什么叫努力。本来,她以为早出晚归会打扰到芳姐,没想到,芳姐才是真正的拼命三郎。每天晚上10点多自习回来,匆匆洗漱后,就又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看书、背题。等她有时候一觉醒来,芳姐已经关掉大灯,正在利用床头灯微弱的光学习。次日早上,闹钟铃响,她一骨碌爬起来转身一看,芳姐又在床前看书了。后来,她去实操现场拍摄过芳姐她们实训,工位有限,在练习的时候就竭尽全力,在休息的时候,就席地而坐,手中捧着习题册做题。在那一次的技术比武中,芳姐一举夺魁。

“苗,你知道吗?看到了你的努力,我才会那么用心。”

“姐,你知道吗?看到了你奋斗的姿态,我才忘却了烦恼,有了更足的拼劲。”

榆树,具抗污染性,叶面滞尘能力强。

思念的闸门一旦打开,就会像洪水一样泛滥。苗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她懂事的女儿了。五一假期即将来临,说什么也要回家陪陪女儿的。厂里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表彰会,就在节前的最后一个夜晚。此时的苗,已经成长为厂里的宣传骨干,前期忙策划,晚会现场采访拍摄,会后写文稿、选照片,根据现场反响策划更深度的报道。等工作基本完成,已经是第二天早上10点,那时候,她已经连续工作了37个小时。疲惫,让她失去了暂时的听觉。

可是对孩子的思念,又让她义无反顾。工作要干,孩子要看。一夜火车的颠簸,她开心地见到了笑颜如花的小宝贝,妈妈如约回来了!只是短暂的不到20个小时的陪伴,从熟睡的女儿身边爬起,她又乘坐最早一班飞机抵达了工作的另外一个目的地,在本该享受假期的日子,坐在办公室,奋笔疾书,将最新的、最贴近基层一线的声音书写出来,以便能在上班第一天让大家都能感受到听到。

宣传工作实在太忙。哪怕是过年不值班的日子,年度的工作会议要开,春节的宣传策划得搞,领导慰问要跟随……待所有的一切停当,她才能收拾行囊。回家過年,是幸福,也是与意志力的抗争。那一年,她在过年当天凌晨才登上了回家的列车。那一年,天降大雪,高速道路被封,临近的火车停发,几番波折,两天后才抵达家中,吃到大年夜团圆饭。

在苗的成长中,有太多石油人的情与爱感动着她,新婚夫妻《五分钟的约会》,一家三口《视频里的团聚》,孩子的愿望《左手牵爸爸,右手牵妈妈》,一个父亲《六斤六两的牵挂》……书写他们,也是在书写自己。

榆树,在土壤深厚、肥沃、排水良好之冲积土及黄土高原生长良好。

早上在机关办公楼召开会议,晚上坐在前线指挥部指挥生产。这不是一次随便的工作地点的转移,而是工作的常态。两地相距足足有700公里,就算乘坐速度最快的交通工具——飞机,最起码也需要5个钟头,40多岁正值壮年的他是这样做的,时年50多岁身患重疾的他也是这样做的。

关于母爱,敏儿理解得更为深刻。在一线上班一直到孩子要足月分娩,有妊娠高血压的她,孩子生来体弱多病。冬天,公婆会把孩子带到海南过冬,夏天,会把孩子带到乡下避暑。“能够陪伴孩子成长是最幸福的事情。”7月,是一线最热闹最幸福的时候,一群石油人,一群石油娃聚到一起。她会组织寓教于乐的文化活动,让孩子们嬉闹成长,让石油爸爸妈妈们安心工作。儿童节,石油父母陪伴不了孩子,她就组织志愿者走进家里,给孩子们送上最美好的祝福最贴心的礼物。山区孩子远离都市,缺乏优质教育,她组织志愿者给孩子教绘画、教普通话……她把爱倾注在了更多的孩子身上。

38岁的有为兄弟,体谅父母的辛劳,报考大学选择了免费的农学。热爱计算机的他,修完专业课程时,还修完了计算机专业的全部课程。他来到了油田后。在不到一年时间里,取得了厂级技术比武金牌。后来,与办公室结缘,光秃秃的脑袋,微胖的身材,沙哑的声音,从这个办公室走到那个办公室,从小业务员成长为主任,成为人人喜欢的有为。现在,理工科出生的他,写了一手的好材料,一手的好文章。他还是那个人见人爱、乐于助人的有为哥。

……

在这片土地上,苗奋力生长。她发现,在这一片榆林里,像她一样奋力扎根、努力生长的榆树太多太多。

现在,生长在榆林的苗,在幸福地孕育着一个小生命,继续深植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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