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六

戴奥尼夏之耳

考古公园

人们根本不爱美丽的事物，美的不可方物竟是不能被原谅的。玛莲娜被侮辱、被亵渎、被蹂躏、被践踏。悲剧，就是将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看完电影《西西里的美丽传说》（又名《玛莲娜》）我就想去西西里了，不——确切地说应该是新理想主义的目的地锡拉库萨（Syracuse）。出生于西西里的大导演朱塞佩·托纳多雷，走遍了西西里岛上的60多个城镇，来找寻心目中构建电影的理想小镇。最终他选择了古典美的锡拉库萨。

锡拉库萨本就充满历史。这座由公元前734年来自希腊伯罗奔尼撒半岛的殖民者建立的城镇，被西塞罗称之为古代最美丽的城市，可以与雅典在势力和声威上相提并论。当古希腊没落之时，锡拉库萨成为了罗马殖民地，财富被洗劫一空。在Parco Archaeologic della Neapllis考古公园里你可以想象曾经的盛景——在公元前5世纪的一块天然岩石打造的剧场（Teatro Greco）里，上演着“悲剧之父”埃斯库罗斯创作的悲剧。甚至埃斯库罗斯本人也参演过其中的剧目。一旁的“采石场”则有阴森的“戴奥尼夏之耳”，一个宽23米、深3米的以暴君的名字命名的洞穴，据说它可以利用特别的音响效果来监听囚犯们的谈话。

锡拉库萨还是古希腊哲学家、数学家阿基米德的故乡。“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撬起整个地球”是阿基米德最脍炙人口的名言。但是我不确定，他发现浮力定律时兴奋地裸奔到大街上是否就在这座城市。当你在经过一座拥有阿基米德雕像的大橋后，便正式踏上了此次旅程的重点——美丽的奥提伽岛（Ortvgia）。

迷宫曲径一般的蜿蜒狭长，走巷穿街，你可能一不小心就错过了断壁残垣的阿波罗神庙或流水潺潺、鱼鸭共欢的Aretusa喷泉，但最终总能走到小岛的中心——大教堂（Duomo）所在的宽阔的广场。大教堂曾是一座神殿，巴洛克式的外立面掩盖了雅典娜神殿多利安柱子的骨架。没错，莫妮卡·贝鲁奇在电影中扮演的玛莲娜无数次从这广场、从这教堂前走过，最后又在这里被一群丑陋的女人们“撕得粉碎”。广场上，少年雷纳多推着自行车转身回望玛莲娜的那一眼，惆怅千年，他在“注视”的电影能指下成熟。美丽即原罪。电影中，男人垂涎于玛莲娜的美，耽于意淫幻想，女人妒忌她的美，于是诽谤诅咒。人们根本不爱美丽的事物，美的不可方物竟是不能被原谅的。玛莲娜被侮辱、被亵渎、被蹂躏、被践踏。悲剧，就是将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那火是欲望的火、毁灭的地狱之火，也是愤怒的火、良知之火。锡拉库萨则一半是未朽的遗迹，一半是海水——奥提伽岛三面皆海，漫步到岛屿的尽头，在拜占庭时期的马尼亚切城堡（Castello Maniace）前，天边残留一抹红霞，爱奥尼亚海上送来了微凉的晚风。

《西西里的美丽传说》有一个不得不“和解”的结局，拾掇起那份尊严，玛莲娜挽着独臂的丈夫最后一起回到了小镇，再次穿过广场。镇上的女人们依然偷偷地议论，“她有鱼尾纹了，也变胖了……但是她美丽依旧……”

归于平静，生活继续。只是美人易老，青春易逝。

锡拉库萨这不朽的舞台亦成为了传奇。

我不晓得其他的拯救，唯有逃离渴望，逃离纯真。这道理你懂的：爱不是占有，爱是可以永恒的梦。

今天的锡拉库萨，是西西里岛上著名的度假胜地。这里阳光明媚，海水澄净。当你坐在广场上点一杯咖啡，回味着莫妮卡·贝鲁奇最出名的这部电影，是否也会生发些感慨？理想照进现实带来的喜悦，理想主义消逝所产生的怅惘，哪种感觉会更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