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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的窗子

2019-09-10杨振声

大学·课外阅读 2019年4期
关键词:窗子书房车厢

杨振声

八年抗战归来,卧房都租不到一间,何言书房?既无书房,又何从说到书房的窗子!正为没得,才想得厉害,我不但想到书房,连书房里每一个角落,我都布置好。今天又想起了我那书房的窗子。

窗子的功用,虽是到处一样,而窗子的方向,却有各人的嗜好不同。我独喜欢北窗。北窗放进的光是那般清淡而隐约,反射而不直接。说到反光,当然便到了“窗子以外”了。我不敢想象窗外有什么明湖或青山的反光,那太奢望了。我只希望北窗外有一带古老的粉墙,最低限度地要老到透出点微黄的颜色;假如可能,古墙上生几片青翠的石斑。这墙不要去窗太近,太近则逼窄,使人心狭;也不要太远,太远便不成为窗子屏风;去窗一丈五尺左右便好。如此古墙上的光辉反射在窗下的桌上,润泽而淡白,不带一分逼人的霸气。这种清光绝不会侵凌你的幽静,也不会扰乱你的运思。

假如,你嫌这样的光太朴素了些,那你就在墙边种上一行疏竹。有风,你可以欣赏它婆娑的舞容;有月,你可以欣赏窗上迷离的竹影;有雨,它给你平添一番清凄;有雪,那素洁,那清劲,确是你清寂中的佳友。即使无月无风,无雨无雪,红日半墙,竹荫微动,掩映于你书桌上的清晖,泛出一片青翠,几纹波痕,那般的生动而空灵。你书桌上满写着清新的诗句,你坐在那儿,纵使不读书也“要得”。

编辑点拨

本文题为“书房的窗

子”,文章开篇却说“既无书房,又何从说到书房的窗子”,原来,书房和书房的窗子在现实中均不存在,是完完全全由作者构想出来的。后文中,作者具体描绘了他所偏爱的北窗,一堵对窗的粉墙,一行墙边的疏竹,虚幻与现实在作者的笔下融合得无比自然,表现出作者的高雅情趣。

车窗外

文/周国平

小时候喜欢乘车,尤其是火车,占据一个靠窗的位置,扒在窗户旁看窗外的风景。这爱好至今未变。当我望着窗外掠过的景物出神时,我的心灵的窗户也洞开了。许多似乎早已遗忘的往事,得而复失的感受,无暇顾及的思想,这时都不召自来,如同窗外的景物一样在心灵的窗户前掠过。于是我发现,平时我忙于种种所谓必要的工作,使得我的心灵的窗户有太多的时间是关闭着的,我的心灵的世界里还有太多的风景未被鉴赏。

就因为贪图车窗前的这一份享受,凡出门旅行,我宁愿坐火车,不愿乘飞机。

飞机太快地把我送到了目的地,使我来不及寂寞,因而来不及触发那种出神遐想的心境,我会因此感到像是未曾旅行一样。

我明白,这些仅是我的个人癖性,或许还是过了时的癖性。现代人出门旅行讲究效率和舒适,最好能快速到把旅程缩减为零,舒适到如同住在自己家里。令我不解的是,既然如此,又何必出门旅行呢?如果把人生譬作长途旅行,那么,现代人搭乘的这趟列车就好像是由工作车厢和娱乐车厢组成的,而他们的惯常生活方式就是在工作车厢里拼命干活和挣钱,然后又在娱乐车厢里拼命享受和把钱花掉,如此交替往复,再没有工夫和心思看一眼车窗外的风景了。

编辑点拨

作者艺术性地看到现代人在喧嚣的世界里,忙于种种所谓必要的工作,而迷失自我的现实。于是作者通过写车窗,延伸出对人们“心灵的窗户有太多的时间是关闭着”的思考,并将人生比作长途旅行,呼吁人们多去看看心灵世界里的美好风景,升华了文章主旨。赏窗外景,做有心人

——名家笔下的窗

编辑/草籽

窗明几净,是我们对美好生活的想象中,最让人怦然心动的场景。透过一扇擦得锃亮、干净的玻璃窗,窗外一切鲜活的、生动的事物,便纷纷呈现在眼前。一个人面对外面的世界,正需要的是窗子,它不仅能让我们感知世间的繁华与热闹,见证人们的相逢与偶遇,也给沉寂已久的心灵带来自由与慰藉。那么,在名家的笔下,窗又意味着什么呢?

文/钱钟书

又是春天,窗子可以常开了。春天从窗外进来,人在屋子里坐不住,就从门里出去。

门和窗有不同的意义。若据赏春一事来看,我们不妨这样说:有了门,我们可以出去;有了窗,我们可以不必出去。窗子打通了大自然和人的隔膜,把风和太阳逗引进来,使屋子里也关着一部分春天,让我们安坐了享受,无须再到外面去找。古代诗人像陶渊明对于窗子的这种精神,颇有会心。《归去来兮辞》有两句道:“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不等于说,只要有窗可以凭眺,就是小屋子也住得么?他又说:  “夏月虚闲,高卧北窗之下,清风飒至。自谓羲皇上人。”意思是只要窗子透风,小屋子可成极乐世界。所以,门许我们追求,表示欲望,窗子许我们占领,表示享受。

我常想,窗可以算房屋的眼睛。眼睛是灵魂的窗户,我们看见外界,同时也让人看到了我们的内心。关窗的作用等于闭眼。天地间有许多景象是要闭了眼才看得见的,譬如梦。假使窗外的人声物态太嘈杂了,关了窗好让灵魂自由地去探胜,安静地默想。

编辑点拨

本文用意不是谈窗,而是以窗来比喻人生。文章通过对比门和窗对于人的不同意义,表达了作者对于窗户这一意象的理性思考。在作者的眼里,窗户象征着占有、接纳和享受,是人类物质层面之上的更高精神需求,它启悟人回归自我,审视人生。在作者的笔下,窗户这一生活常见物获得了意义上的升华。

窗外

文/梁实秋

窗子就是一个画框,只是中间加些棂子,从窗子望出去,就可以看见一幅图画。那幅图画是妍是媸,是雅是俗,是闹是静,那就只好随缘。我今寄居海外,栖身于“白屋”楼上一角,临窗设几,作息于是,沉思于是,只有在抬头见窗的时候看到一幅幅的西洋景。现在写出窗外所见,大概是近似北平天桥之大金牙的拉大篇吧?

公共汽车的一个招呼站就在我的窗外。车里没有车掌,当然也就没有晚娘面孔。所有开门,关门,收钱,掣给转站票,全由司机一人兼理。幸亏坐車的人不多,司机还有闲情逸致和乘客说声早安。二十分钟左右过一班车,当然是亏本生意,但是贴本也要维持。每一班车都是疏疏落落的三五个客人,凄凄清清惨惨,许多乘客是老年人,目视昏花,手脚失灵,耳听聋聩,反应迟缓,公共汽车是他们唯一交通工具。也有按时上班的年轻人搭乘,大概是怕城里没处停放汽车。有一位工人模样的候车人,经常准时在我窗下出现,从容打开食盒,取出热水瓶,喝一杯咖啡,然后登车而去。

编辑点拨

本文以“窗”这一视角统摄了后文关于窗外之景的描写。作者将“窗”比作画框,因此在描写窗外之景——公共汽车的一个招呼站时,对于人物和场景刻画得十分仔细,让读者有身临其境之感的同时,又能明显感受到作者身为局外人的隔阂感,暗藏了作者寄居海外的思乡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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