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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识水桐树

2019-09-10向莉

科教新报 2019年49期
关键词:一树橘子洲山野

向莉

春日我蛰居长沙休养,一次次邂逅开紫花的树。

明说,那是水桐,山里人都不愿用它做柴火。其实这种树在鄂中家乡也随处可见,俗称泡桐,似乎的确不大受乡人待见。我家门前也长了一棵,多年來,母亲一直念叨着要砍掉,树枝大叶阔,挡住了太阳,而且长在墙边担心弄损了房子。最烦恼的是秋冬之际,叶子铺了晒场一地,难以打扫。只因树是邻家的,母亲终归只是抱怨。我一冬一夏回去,见到的不是毛乎乎的绿叶子,就是光秃秃的枝干,在我眼里,这是最普通不过的一种树。

可在长沙遇见时,是它最美丽的时刻。其实和那诸多的林间“美人”相比,水桐一树一树的淡紫显得太过朴素。它全然没有黄梅的清雅怡人,没有桃花的夭夭灼灼,也没有海棠的秾丽娇怯,更没有樱花那般灿若烟霞。可它却一次又一次地闯进我的视野,牵引住我的视线。

我坐着公交车在城东和城南穿梭,一次次地看见那站立的水桐。这是怎样的一棵树?喧闹的春天里竟然没有多少叶子,仿佛它全部的生命力都灌注到一朵朵花上。那一整棵树并不因只有枝干而显得灰暗,相反,庞大的树冠像张开的臂膀,向上的枝干像一支支朝天的火炬,落拓而不倾颓,沧桑中蕴着活力。

水桐随意生长在郊野、山林间、老房子边、篱墙夹缝里……任何一处容易被遗忘的旮旯儿里。我试图在优雅的公园、规整的林木带里找到它的一席之地,而似乎它就钟情于一隅,即使在繁华之地也不惹眼。这是怎样的一种树?它来自山野,它只愿保有自己本真的姿态,不愿意被拘束。它也不愿意和其它花木争妍斗奇,就这样静静地开着淡淡的花,在绚丽春日与明艳盛夏之交的暮春,不惊不乍。

漫漫春日,我闲居长沙,水桐拨动着我心底的那根弦。率性自然的水桐能被容纳在城市,可见这座城市的包容与度量。我站在湘江水畔、橘子洲头,仰望岳麓山,竟然能看到山间水桐那抹明丽的紫。千年前,从长安而来的贾太傅徘徊于湘江畔吟诵心曲;百年前,从山野而来的少年毛润之站在橘子洲打量天地;如今,病中惶惑茫然的我也在长沙暂得安养。我对这座城市开始由陌生而熟悉,由熟悉而亲切。

  病愈后离开长沙,水桐却在我心里扎下了根。翻阅古志,才知道原来水桐本是雅树。桐木为琴,音色清雅,四大名琴之一的“焦尾”便是桐木所制。“椅梧倾高凤”,桐木非俗树。桐木也不乏知音,早在南宋自号“桐竹君”的陈翥赞赏它能“识时之变,所以顺天地之道也”,于不惑之年手植桐木百余株以悠游其间,并著《桐谱》流传后世。

仍是暮春,我在江南找寻水桐,却始终没有见到像在长沙那样有苍野气度的它。我不知道自己找的是水桐,还是长沙的水桐。

我只是在心中吟着关于桐木的句子:贵远贱近时之宜兮,众咸去朴争华伪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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