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福东

近几年，各种药酒、保健品被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其背后的商业帝国以及发家史，令人唏嘘。实际上，在民国时期，同样有一名靠卖假药起家的大亨，只不过他的经历与今天那些假药大王很不一样。

黄楚九1931年1月在上海病逝的时候，媒体对其评价颇高：“旅沪四十年，经营各项事业皆蔚然大观，凡于公益慈善有关者尤乐为捐输，见义勇为……先生善量之宏，可为世法也。”此时他是上海滩著名大亨，早年靠卖假药起家的历史早已被洗白。

黄楚九是浙江余姚人，初名承乾，字楚九，后以字行世。据说他是明末大儒黄宗羲的后裔。关于他行医的官方说法是：他的父亲精通医眼科，得到过异人的传授，堪称神手。黄楚九自幼继承父业，遍览医籍，认为中医缺脑脏概念，义理上不圆满，遂决然舍去，专心研究西药，创设了上海中法大药房，后兼营中西药房，又创九福公司，发行有益良药不下数十种。

不过，在经营慈善事业的同时，黄楚九一直没有放弃贩卖假药。假药的暴利，为其赢得进入上海滩上流社会的入门券，以及向娱乐及金融领域进行资本扩张的本钱，也让他有了包装自我的更大底气和凭借。

民国时期，现代医学常识尚未深入人心，相关监管亦缺如。混乱的药品市场，给了弄虚作假者快速崛起的机遇。黄楚九提供了一个范例，他的假药帝国的建立，在今天看来仍有警示意义。

黄楚九早年经营最成功的一款药是艾罗补脑汁。在他病逝当月，纸媒上还到处可见其广告：“艾罗补脑汁，滋养脑力之圣药。有病治病，无病补脑，有百利而无一弊。”艾罗补脑汁可以说是清末民初中国保健品第一品牌，它所构建的补脑神话，至今仍为很多人所效仿。

但和现在保健品多借重传统医学概念不同，清末民初的上海，现代医学正越来越获得上层民众认可。黄楚九看准了这一点，于是将完全是中药配方的艾罗补脑汁打造成一味西药。他宣称，该药发明者为西方著名医学家艾罗。艾罗当然是一个杜撰出来的人物。

艾罗补脑汁大获成功之后，黄楚九还针对当时中国普遍存在的吸大烟传统，推出“天然戒烟丸”。他的“日光铁丸”则被包装成治疗体弱多病的万能药。其他诸如“龙虎人丹”“百龄机”及“红色精神丸”等，均行销一时，但其特点无一例外是虚构事实，夸大疗效。

黃楚九还擅打民族主义牌，龙虎人丹对标的是日本商人制造的“翘胡须仁丹”和“中国国民请服中国人丹”，这点在抵制日货时期尤为有效，为此曾被日商以“冒牌”为由告上法庭。英商韦廉士药局有“红色补丸”，黄楚九就推出“红色精神丸”，他利用民族情绪做药品推广，在医药市场上无往而不胜，可谓中国保健品的“祖师爷”。

黄楚九在20世纪初即懂得如何利用媒体大作宣传，清末的主流报纸上随处可见其药品广告。一直到其去世，他割了一茬又一茬的病患韭菜。

到1927年黄楚九发起成立上海新药同业公会时，作为首任主席的他已拥有21个医药工商企业和医院，俨然已是中国药业总舵把子。

在医药界站稳脚跟大赚特赚之后，黄楚九开始向其他领域的广泛投资。此后他在上海经营大世界游乐场、日夜银行和福昌烟草公司等，形成更大资本帝国。他也曾任上海总商会执行委员、西湖博览会委员等职。在其发迹之后，也曾致力慈善，被媒体广为宣扬的事迹包括：1919年河南大灾，百姓易子而食，黄楚九派人携资前往，收养婴孩千余人;1926年夏，上海大疫，死人枕藉，鉴于旧有的时疫医院诊治不及，他遂发起新时疫医院，仅十日就建成，救人甚众。又独力创建眼科医院于龙门路，施诊施药，经费一人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