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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读孟尝君传》读后

2019-09-10宋志坚

杂文月刊(选刊版) 2019年11期
关键词:虎豹孟尝君齐桓公

宋志坚

王安石之《读孟尝君传》很短,全文连标点总共103字。不妨照录如下:

世皆称孟尝君能得士,士以故归之,而卒赖其力以脱于虎豹之秦。嗟乎!孟尝君特鸡鸣狗盗之雄耳,岂足以言得士?不然,擅齊之强,得一士焉,宜可以南面而制秦,尚何取鸡鸣狗盗之力哉?夫鸡鸣狗盗之出其门,此士之所以不至也。

此文不乏点赞之声,颂扬之辞。然说其一气呵成可以,说其言简意赅可以,说其使人耳目一新可以,说其无可辩驳却不行。至少在我看来,其论难以立足者有三。

其一,将孟尝君所养之士,统统归结为“鸡鸣狗盗”之徒,有以点代面之失,有“攻其一点,不及其余”之嫌。暂且借用王安石之语,孟尝君依赖“鸡鸣狗盗之力”得以“脱于虎豹之秦”后,谏阻孟尝君因为“怨秦”欲“与韩、魏攻秦”,不让韩魏“南无楚忧,西无秦患”而轻齐,却使齐民避免了一场恶战。这位苏代,该不是“鸡鸣狗盗”之徒罢。在孟尝君的门客中,这样的“士”也不止苏代一人。冯谖“焚无用虚债之券”而“以厉士民彰君声”,历来就为人津津乐道。有为王安石辩者说,此人弹剑而歌喊没鱼没车要回家,只为自己得利,与“鸡鸣狗盗”之徒无异。说这话的人大概不知道管仲对齐桓公说三个“不能”而齐桓公使他变“贱”为“贵”,变“贫”为“富”,变“疏”为“亲”的事吧,莫非管仲也是只为自己得利的“鸡鸣狗盗”之徒?

其二,“鸡鸣狗盗”者能使孟尝君“脱于虎豹之秦”这事本身也大有学问,此所谓“君子用人如器”,各用其长,孟尝君用的或许就看中了这两位有侦探、间谍之才,毕竟,苏代与冯谖也未必能在那种特定的环境中使孟尝君“脱于虎豹之秦”。而且,“鸡鸣狗盗”者能在关键时刻恰到好处地为孟尝君所用,也得益于孟尝君的一视同仁。王安石说:“夫鸡鸣狗盗之出其门,此士之所以不至也。”然而,司马迁写得明白:“始孟尝君列此二人于宾客,宾客尽羞之,及孟尝君有秦难,卒此二人拔之。自是之后,客皆服。”

其三,王安石说:“擅齐之强,得一士焉,宜可以南面而制秦。”这话未免说得过于轻巧。不要说一个齐国,就是齐、楚、燕、赵、韩、魏六国联手,也终于未能“以南面而制秦”,反而被秦各个击破,如苏辙所说,“以五倍之地,十倍之众,发愤西向,以攻山西千里之秦,而不免于死亡”。(《六国论》)难道此六国中,就没有一个能“得士”,或者说,此六国中竟无一士?王安石将“士”的标准定得过高,将“士”的作用看得过大,却忽略了一个“势”字。秦能统一中国,恰恰就与一个“势”字有关。

我因王安石之《读孟尝君传》而读司马迁之《孟尝君传》,知孟尝君“能得士”,与他父亲田婴截然不同。他轻财重士,能“舍业厚遇之”;他“客无所择,皆善遇之”;他平等待客,“无贵贱一与文(即孟尝君田文)等”。当然,“诸侯宾客及亡人有罪者”来者不拒,未免过多过滥,鱼龙混杂。此乃孟尝君之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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