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栖记

我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四川人，也是一个正宗的南方人。我感受过绵绵细雨洗礼后的南方，也体验过雨后空气里尽是濡湿清香的氛围，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乌镇那样美丽的雨，也没有见过像他一样春雨般细腻温柔的男孩子。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初见时，他在划船，所以便叫他阿船好了。

7月的乌镇，正值梅雨期，朦朦胧胧的天空中落下细细的雨丝，雨滴落在皮肤上凉凉的、冰冰的，让我不由自主地感受到这里独一无二的柔情。

我走到桥上，没有打伞，戴上帽子，看着雨滴落在江面上荡起的涟漪。一圈又一圈，把平静的水面扰乱，晕染成最好看的弧度。

宁静的清晨，我看着从天而降的雨滴走了神，我没有想过，再次抬眸时，我撞上了一双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眼睛。“没带伞？坐船吗？”眼睛的主人轻声问我。我愣了，只想着他的眼睛。说不出的清澈，看不透的神秘，干干净净地笑着。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双眼睛是只有在江南才能看到。因为他的眼睛深处，除了温柔，还有和这春雨一样的冰冰凉凉。“船往哪儿走？”“沿着江，一直往下。”阿船站在船上笑着看我，戴着竹帽，裤脚挽到膝盖，光着脚，皮肤很白。我发现，原来他不光是眼睛好看，笑容也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暖。

我摸摸自己的口袋，想起出门时并未带钱，只能尴尬地看着他。他似乎都懂了，招了招手，此时他的笑意已经从眼睛弥漫到整个身上。我上了船，不管船板是否有水，一屁股坐下去，抬起脑袋望着天空，让雨丝落在皮肤上。

阿船没有说话，我也没有。他划着船，我欣赏着沿途的街道，还有充满韵味和年代感的建筑。他安安静静的，就连划船都没有声音，小镇却是在慢慢地苏醒，不知从何处传来大娘吆喝的声音。

在我的记忆里，彼时的宁静与感受，身后的乌镇和阿船，是比冬季的被窝、夏季的澡堂更让我舒服和留恋的存在。

“你多大？”良久，他才问我。我捧着脸对着阿船笑，想让自己看起来和他一样让人感到温暖。我说：“17岁。”阿船将眼睛眯成一条缝，笃定道：“高考之后来旅游呀？”我点了点头。然后，再无话。

阿船载着我绕了一圈后，返回最开始的桥下，江南的雨季漫长，淅淅沥沥的雨滴，还打在平静的江面上。我下了船，然后阿船向我伸出手，我也伸出手，我和他在雨中击了掌。明明素不相识，却好像相熟已久，安静得刚好，默契得刚好。

他走了，划着船，渐渐消失在朦朦胧胧的雨中，我想感谢他，想问他的名字，可直到他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也没有开口叫他停下。他和这绵绵的雨一样，是属于江南的。

温柔的江南，温柔的阿船。他不知道，这样的偶然相遇，他的眼睛和笑容，给了我安慰和鼓励。

因为对自己的失望，因为对未来的迷惘。但是阿船让我知道，只要沉下心来，安安静静地去感受每一处风景和每一丝温柔，人生就会有不同。

阿船的出现，温柔了我的整个夏天，也会让我以后人生中所有的浮躁，都变得像江南的雨，宁静而又平淡。

谢谢，7月的雨，还有船上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