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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钟人胡明富:守护重庆的“心跳”

2019-07-22张琼心

当代党员 2019年12期
关键词:木方解放碑管理所

调钟人胡明富 图/张琼心

2018年12月31日,跨年夜,重庆解放碑,灯火辉煌,人山人海。

街道上挤满了跨年的男男女女,大家一起满怀期待地看着碑顶的时钟,一格一格的跳动,等待着新年零点的钟声敲响。

每年的跨年夜,去解放碑听钟声,已经成为重庆市民的一种习惯。

而这种习惯,似乎跨越了近70年。

1950年国庆节,重庆解放碑人头攒动,市民聚集在碑下,庆祝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个国庆。

伴随着钟声的敲响,市民们放声高歌,挥舞着五星红旗,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这一幕,在解放碑首位调钟人胡明富的记忆里,始终挥之不去。

解放碑不仅见证着这座城市的繁华,而且是重庆人民的精神象征。解放碑的钟早已成为重庆人民生活的一部分,记载着重庆漫长的岁月。

“我是一个平凡的人,这辈子最骄傲的,便是为解放碑调钟的那几年。”胡明富说,那时条件有限,为了保证解放碑的钟正常运转,需要人工上发条,而且必须专人定岗。1954年,管理解放碑钟的钥匙,交到了胡明富手里。

1954年到1958年,近4年的时间里,他几百次上钟,上千次校准,解放碑的钟声从未延误。

機缘·解放碑首位调钟人

2019年4月24日,和煦的阳光透过稠密的树叶,洒落下来,成了点点金色的光斑,散落在胡明富家门口。

这位老人站在光斑中,等待我们的到来。

初见胡明富时,他和他老伴儿刚午休结束。

“他是一个精益求精的人,年轻的时候干劲特别大。”一见到我,胡明富的老伴就开始“抱怨”道:“他很爱学习,时常半夜不睡觉,学习英语。”

“不学习不行啊,没有知识,就只能做一些体力劳动。”胡明富佝偻着身子,两鬓斑白,“如果没有文化知识,就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

因家庭困难,胡明富初中毕业就步入社会,第一份工作是缝纫工。

“一下班,我就回到宿舍,把以前的中学升学指导书拿出来阅读。”胡明富一边复习知识,一边等待时机。

不久后,机遇还真的被他等来了。

1951年初,重庆建筑公司招收建筑、会计、机械的学生,学习期满后,可直接到国营企业工作。

解放碑 图/张琼心

那年四月的一天,《重庆日报》登出了放榜消息,胡明富名列其中。

“之后我来到重庆市路灯管理所做了一名行政干部。”胡明富抬了抬鼻梁上的镜框,“正因为这份工作,我才和解放碑结下不解之缘。”

1954年,解放碑顶上安装了四台从法国运来的机械大钟,每一台重达200斤——主钟带动四面的钟面指针,两个重约30公斤的重锤向下吊落而带动齿轮转动,相应的机械带动四面的指针走动,每到整点就由另一重锤带动机械敲响铜钟,发出声音报时。

因为重力原因,需要摇动手柄,将落下的重锤摇上顶端,所以每周都要对这台钟的时间进行校准。

谁来承担这个任务呢?

路灯管理所副所长罗吉将此任务交给了胡明富,“我当时年轻气盛,有用不完的劲,副所长看我机灵能干又踏实认真,所以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

胡明富内心的兴奋之情油然而生。那时候,可不是所有家庭都有钟表,所以附近居民的起居生活,都依赖碑顶的时间。

这下,全市人民开始监督起了胡明富的工作。

“一点不能马虎,根据北京标准时间,不得误差3秒。”为了时间的准确性,路灯管理所专门给胡明富配了一块进口手表和一辆蓝领牌的英国自行车。

“铛、铛、铛”,解放碑上端的四架大钟,每到整点,便会响起钟声。

不管白天黑夜,无论暴雨倾盆,或是烈日炎炎,胡明富每周雷打不动地去解放碑报到。

奇遇·爬到碑顶去修钟

1957年,解放碑的钟发生了一件怪事。

当时,《重庆日报》刊登了市民来信说:解放碑周围的居民,半夜总是听到一声声“嘎嘎”怪响,有点像乌鸦的叫声,凄惨的叫个不停,时常被吵得难以入睡。

解放碑上只有一口大钟,还能有什么怪声呢?

当时公用局领导找到路灯管理所,胡明富就和同事们立即前去检查。

“白天人多,听不见声响,到了夜深人静,吹风的时候,就能听见怪响声。”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胡明富发现原来是年久失修的风速器在作怪,因锈蚀阻力大,风大时将滚珠吹动,发出了“嘎嘎”的声响。

检修风速器的任务下达到路灯所,请了有关部门来商议。

要检修风向器,需要从碑底搭脚手架,上碑顶,再搭平台到顶尖进行检修,因此需要大量楠竹和木料,算下来,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胡明富通过查阅相关专业书籍,针对实际状况,想出了解决之道。

解放碑顶上四面有窗,从顶层窗口用木方支出,固定木方后,再在木方上搭平台用楼梯爬上顶尖进行检修。

谁去检修?“我去!”

经过上级批准后,运来了木方,拿来了绳索和楼梯,搭成了平台。

“我爬上楼梯一看,下面好高,根本不敢看下面。”胡明富说着不自觉的捂住胸口,仿佛60多年前的一幕就在昨日,“我在上面停了好久,平平气,心不跳了再用绳索拴住身体,一步一步往上面爬去。”

到了上面一看,碑顶上是圆的,没法搭楼梯,怎么办?

年轻胆大的胡明富直接沿着边缘一点一点往上爬去,慢慢地拉住风速器的轴,用双脚夹住。

胡明富坐稳之后,眼睛往远方看去:面朝长江,背靠嘉陵江,往下看,道路上的市民来回穿梭。

“之前爬的时候注意力全在手脚上了,直到爬上解放碑顶尖儿,看到这些景象,我才感到害怕。”胡明富瞪大了眼睛,激动地说道。

那时,胡明富顾不上自己内心的害怕,一心只想完成上级交代的任务。

等着心稳住了些许,他开始拆卸风向器,锈蚀的地方全用布擦干,打上油,确认它重新灵活转动后,再将风向器装回原位。

这时,胡明富发觉腿已经不听使唤麻木了,小范围的活动了一阵,待麻木感消失后,才试着用手扶着,慢慢往下梭。

自此,解放碑周边的居民再也没有听见像老鸦的嘎叫声。

回响·一生难忘解放碑的钟

伴随着重庆的发展,解放碑附近建筑物越来越高,小平房变成大高楼,把解放碑衬托得越来越矮小。

胡明富的人生,也随着时代发生着改变,他從调钟人变成了汽车工程师。

但唯独解放碑的钟始终未变,依旧用时间诉说着这座城市的变化。

2000年,碑顶的钟变为由电脑控制,以电源作为动力;

2007年,老钟合同到期,“劳力士”捐赠出一套时钟;

2018年,“劳力士”的合同到期,又由烟台持久钟表公司生产的瑞士天珺钟表代替。

……

“科技在慢慢进步,现在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费劲地用手摇了。”退休后,每次经过解放碑,胡明富都会情不自禁停下脚步,站在碑底,仔细端详一番碑顶的钟。

60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小伙儿,如今已成耄耋老人。

白色衬衫、黑色裤子,银色眼镜放在左边的上衣口袋里,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点也不像86岁的老人。

对于年龄,老爷子一点儿也不在意,那是岁月的沉淀,只是记忆不如从前了。

“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我经常答应别人的事儿,遛个弯儿回来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老爷子一直强调自己老了,记忆不好,所以退休后,闲来无事,就想把自己的一生记录下来,于是就有了一本书叫《我的一生》,其中一篇文章就叫《解放碑》。

“我这一辈子始终忘不了解放碑的钟,它就像是重庆的心跳。”解放碑调钟的这段日子,给胡明富带来了难以磨灭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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