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壁心空

认识小明时我十五虚岁，在一所师范学校读二年级，小明是高一年级的师兄，因教我文选课的周老师也曾是小明的文选老师，而小明和我又都是他的得意门生，于是在周老师的办公室里与小明相识，此之前早听周老师说过好多次了，知道小明诗歌写得好，且又是周老师的同乡。初见到小明真有点失望，个子不高，脸上满是青春痘，不过挺自信挺神气。当时小明应该有二十多岁，比我成熟多了，所以在我眼里小明与我非属同类。周老师还告诉我，小明已发表好多作品，连他都佩服，我便认定小明是名人，离我很远，但我还是希望小明个子高高、举止潇洒。很快我便忘了小明。倒是小明以后多次找我，和我谈一些关于文学与写作的事，渐渐地我对小明了解多了，小明知识丰富，性格温和，心地善良。因我小名叫春玲，小明便“玲儿玲儿”地叫着，我则叫他“明哥”，其实我真的当他是大哥，十五岁的女孩除了功课便只知玩儿，小明于是常常教訓我，说我胸无大志业荒于嬉，我才不听呢。时间在飞逝，几个月后小明就毕业了，离校前小明约我到河边的小树林，认真地问我：“玲儿，将来准备嫁个什么样的人？”我羞死了，赌气答：“反正不是你，多管闲事。”毕业后小明给我写过一些信也回母校来看我几次，只是年幼的我不太懂事，总是嘻嘻哈哈的，小明便叹道：“玲儿，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后来接到小明一封信说他要走，让我到车站见他，只是接到信时已过了约见的日期，因为那时我已毕业，信是从母校转来的。再后来我与小明彻底失去联系了。

毕业那年，我十七岁，好多孩子在这个年龄还在父母面前撒娇，而我却是两个班的语文老师，面对一百多个与我同龄的学生，还有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真累。一年后，我就考上一所高校读书去了，在新环境里开始了新的生活，小明的形象渐渐模糊，偶尔夜深人静时想起，心里总是柔柔的软软的，很温暖。只是我已不知小明身在何处，人在何方，心想我与小明相隔千山万水，再也不会见。我便老实工作勤勉做人，日子在我的枝头繁茂，我成了新娘，小明在心里成了永远的哥哥，尘封在心里。

1991年夏天，我在门口乘凉，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叫：“玲儿”，这久违的声音是那样亲切，但却让我心里发毛。小明吗？转过身去，看到小明疲惫的眼睛，顿敢天旋地转……小明盯着我的大肚子，声音颤抖：“玲儿……”小明再也说不下去，泪水一滴滴落了下来……我居然没邀请小明到屋里，我怕大红的喜字伤着小明的眼睛……小明说这几年他一直在为理想而奋斗，刚从某作家班进修毕业，几经辗转才找到我，而我……小明哽噎着转过身去，摇摇晃晃地走向远处的月光，多少年来一想起小明远去的背影我便泪流满面……

一晃多年过去了，我再也没见过小明。